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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二的科举之路 第21节

    住进来了之后他才明白,上回高修文说的骑马有大用处是什么。年后马上就要春耕了,过段时间师父会领着衙门的人去山中射猎,免得春耕的时候山上那些伤人的野物跑下山来糟蹋庄稼。顾准如今住在这边,贸然弄出一匹马来,实在是不好对外交代。

    是以这些事情还是等过了这回的县试再说才好。

    顾准这边安心准备县试,高夫人却不知为何陷入了焦灼中。原本母子俩都已经孤住一掷,下定决心要作弊了。但临近考试这几日,高夫人突然又变得格外的敏感,若不是这年头□□实在是难以cao作,她都恨不得直接雇个人把那个门客给杀了。

    只有死人才能保密。

    但现在她没这个能耐,更没有这个胆子,所以高夫人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跟高修文确认,确认他真的把那些东西给烧了。

    高修文被他娘弄得自个儿也躁起来了:“烧了,都烧了,就连试题我都已经背下来全烧了。您还要我再说几遍?!”

    “我这不也是担心么?”高夫人坐立难安,“按理说不该出事,可我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眼皮子一直在跳,昨儿去庙里求了个签,还是一个下下签。”

    “那庙里求的签什么时候准过?上次高修明那家伙去科考,你去求签,和尚还说你能如愿以偿呢,结果到头来不还是被他考上?”高修文依在椅子上,面露不屑。

    “这不一样。”高夫人平时也不是什么胆小的人,但是这一次临到头来她反而有些后悔,“要不……咱们不考了?这事若是被你爹知道了。咱们母子俩都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高修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疯了不是?这份考题咱们花了那么多银子买来的,您现在说不考就不考,那些银子岂不白花了?”

    那可是白花花的真金白银啊,换做是寻常人家别说一辈子了。就是几辈子也挣不了那么多的钱。

    高修文没心思再继续掰扯这事了,他的耐性已经耗尽:“娘,您就别在这里胡思乱想了,反正这次县试我是一定要去的。题目我都对着课本比照过了,一样都没错。这个水准若是拿去参加县试,拿案首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儿?娘你就不盼着我拿一个案首回来?”

    高夫人当然想了,做梦都想呢。当初高修明考现实的时候也不过就是考了个中游,若她儿子能拿第一,看韩姨娘那个贱人还能嚣张到几时?

    这内宅之间的,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风水轮流转,怎么都该到她这儿了。想出口恶气的期待压过了高夫人对这件事情的恐惧,她思来想去,终究没有再阻拦儿子去科考。

    不过临考前一日,她又把高修文拉到一边,再三询问了一句:

    “那个王维谷到底可靠不可靠?”

    高修文都服了她了:“自然是可靠了,他都已经答应把他meimei许给我做妾,从此之后我跟他便是一条船上的人。再说了,他家里没几个钱,这么多年能在学堂里头读书还都是靠着我拉扯的。他若是离了我,哪里还有钱读书呢?”

    反正高修文是想不到王维谷有什么理由会背叛他的。

    高夫人听罢也就对那姓王的放了心,只是他对高修文纳妾这件事仍不大同意:“你既说了他家贫,为何还非要纳他meimei为妾?就算他meimei生得再好,以后又能给你什助力呢?还不如娘之前给你准备的那些,不仅相貌过人家底也足够丰厚,总比你如今挑的这个好。”

    高修文有点不耐烦:“我自有我的打算,您就别管了。行了行了,您赶紧房间去吧,我这还要接着背题呢。”

    高夫人无奈地闭上了嘴,想想还有明儿就要考县试了,只能先放下此事。

    待试考完了之后再说吧,反正她是不太喜欢这个王家姑娘的,没权没势的,哪里配得上他们高家的门第?

    一夜无话。

    二月初六,县试考生入场。李况因为有顾准这个学生参试,所以此次县试他丝毫不插手,主考官也从县令便成了府城的学官。

    今日过来送行的时候,李况本来也想着要不要跟上去看看,但等李夫人也兴致冲冲地说要过来送的时候,李况忽然就酸了。

    他板着脸,做足了严师的姿态:“送什么送?有什么好好送的,他自己又不是没长腿,用得着你在这儿瞎cao心?”

    李夫人不高兴了:“谁家孩子去考场不是家里人送过去的?你当初去考科举难不成还没人送?”

    李况忽然不吱声了。

    “不会吧?”李夫人惊奇地小声道,“还真没人送啊?”

    只听说老太爷教子甚严,没成想严到了这个份儿上。

    李况被戳中了肺管子,臭着一张脸:“不必废话了,我说不准送就不准送,一个都不准去!他都已经这么大了难不成,还要他这个师父帮忙在后面打点?”

    他的弟子可不能有这么娇气!

    当然,这么做只是为了锻炼顾准,绝对不是因为嫉妒!

    最后李况不仅自己没去,还让李夫人他们也都在家呆着,就连顾长安兄妹俩都没能看成热闹,最后只能巴巴地把顾准送到门口,再巴巴的看着自家哥哥上了马车。要是可以的话,他们恨不得直接跟进考场里头。

    马车很快消失在街角。

    “乖,哥哥很快就会回来的,咱们去里面吃糕糕。”李夫人牵起顾长乐的小手,叫了他们两个人回屋。

    马车一颠一颠,晃得顾准有些困倦,今儿起得极早,如今天儿都未亮,只东方有一丝鱼肚色的两广。

    县试的考场在城东,坐北朝南,占地极大,离官舍不过三四里之远。顾准坐着马车到了辕门处便下来了,此时考场外头已经有了不少学子在候着,等着搜子来搜身。

    顾准来的巧也不巧,巧的是排在他前面的几个正好邓季文,不巧的是,顾准刚同邓季文打过一声招呼,那厢高修文便带着自己亲娘并一群小厮丫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邓季文看得有些惊奇:“他还真敢过来考?”

    就凭他这脑子,怎么敢的呀?

    事实是高秀文不仅赶过来考,他还笃定自己能拿案首。

    同高夫人告别之后,高修文便走路带风地来到了辕门处。见他这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边上众人自动让出一条道。

    人散尽处,高修文只见顾准站在他前面,那一副冷静自若的样子,让他看着便气不打一出来。不过想到自己如今是有底气的,高修文便直接走到顾准眼前,撂下一句狠话:“我倒是想看看,你得了李大人指点后究竟有几分能耐?”

    顾准微笑着回应道:“那便拭目以待。”

    第24章 县试(一更)   备受煎熬的县试……

    擦身而过的刹那, 邓季文脸都歪了:“这人脑子没毛病吧,都到了考场了还嚣张成这样?他真不怕言多必失?”

    而且最重要的是,明明是他们先来的?凭什么那个高修文反而挤在他们前头?邓季文怒视前面那个蠢笨的背影, 被他这么一搅和, 今儿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晦气!

    顾准安抚道:“这么多人看着, 别失了态。”

    “我就是看不得他这么一副轻狂的样子!”邓季文讨厌高修文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最开始讨厌的是他名字里面跟自己重了一个字, 后来是讨厌他臭显摆,仗着自己家里有些钱就不把别人当人看。这样的畜牲,走在路上怎么就没被人打死呢?

    “不过我看他那样子应该嚣张不了多久。待县试结果出来, 自然会原形毕露。”

    邓季文说完,这才注意到顾准手上拎着的东西。这不看还好, 一看真是吓了他一大跳,“你怎么带这么大一个食盒?”

    顾准失笑:“李夫人怕我在考场里头没吃的,非得叫我带过来。”

    “你……你这运气也太好了。”邓季文羡慕得不行。

    正感慨着他什么时候也能得到知县大人的青眼时,包括顾准在内排在前面的几个人便也过了第一道关卡。

    入场耗费了不少时间。县试每三年一次,每年的县试都格外的郑重,除了查探学子身上所带之物, 就连替他们做保的廪生都要一一比照, 确保所保考生并无冒籍、匿丧、顶替、假捏姓名,身家清白之类,如此一一无碍后方许应试。各种环节,无一不细,生怕出了一点儿差错。

    等到顾准这一批次的考生入场之后,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进了考场之后,顾准才打量了考场一眼。上一回他本来是可以过来参加县试的,只是遭了小人的暗算没有亲身经历一遭。如今这还是顾准头一次进考场, 即便是他一贯老成,眼下也难免要分出一些心神来观察周遭。

    这考场……真与他想的毫无二致呢。

    就连系统看过之后也是兴致全无:“这里看着可真像是个牢房。”

    顾准不置可否。

    等拜过主考官,领了号去了自己的号房之后,系统更是瞠目结舌:“这玩意儿怎么逼仄成这样?比外面看着还寒碜。”

    这么小的一个破地方,要睡觉,要吃饭,还要考试,这不是让人受罪的吗?系统觉得它要是被困在这里困个四天,那绝对是要困出毛病来的。

    顾准却已经提着东西进去了。这里条件虽差,但好歹算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至于逼仄狭窄,这些都不是问题。

    本朝规矩,县试统共四场,一场一天,一共四天。等所有的卷子批阅完毕,按分数排名次,在榜的人才能再接着考下面的府试。

    顾准入座之后,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余下的人也渐渐坐好了。考场中的学官点了一下人数,记下了今日所到人数与各空号房的考生姓名,便去汇报主考官准备开考了。

    今儿来的主考官乃是府城那边的学官,高知府得知李况不能主持县试之后,立马便推了与自己相熟的周学官来主持科考。高知府派自己的人,无非也就是想看看这一届的考生里头有没有什么好苗子,如果真的有来府试的时候可以再细细观望一遍。高知府这么多年稳坐知府之位靠的也就是人缘不错,或者说他善于拉拢和经营,临安府里头,有头有脸的那些人几乎没有一个是与他交恶的。

    官场上行走,人脉才是重中之重。高知县深谙其中之道。是以高知府与高崇德虽同为高家子弟,可高崇德比他这位长袖善舞的堂弟,那还是差了不少的。

    一刻钟后,西排考场的考官敲锣三下,县试也就正式开始了。

    顾准取了稿纸之后,先写上自己的姓名籍贯。第一场考的内容也不难,顾准在看到题目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大概。考的内容无非就是四书五经上面的内容,并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这种程度的考题,顾准敢肯定自己从来没有在他师父那边看到过。因为他师父每次给他出的考题,可比这些难多了。做惯了那些难题,如今再回过头看这些容易的便十分顺手了。

    一场考试虽有一天的时间,但顾准却连半个上午都没有用完,便已经把题目写完了。

    吹干了墨,顾准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他其实并不是什么粗心的人,但是既然有这个时间,他又为何不仔细检查一遍呢?若是因为失误反倒被扣分,那可真是冤大了。

    系统看他一字一句的检查的这么认真,忍不住插了一句话:“其实不用检查了,我都帮你检查好了,没有错的。”

    顾准不突然得被人打断了,脸色微冷:“我让你帮忙了吗?多事。”

    “你这人可真……”不知好歹!

    系统决定冷他一下。

    可这招对顾准根本就没有用,因为他就算意识到系统在有意冷着他也不会太在意,说不定反而会庆幸系统终于讨喜了一次。

    检查完了发现并无错处之后,顾准才打开了食盒。里面带的东西五花八门,除了零嘴,最多的便是饼与咸rou了,最底下竟然还放着一壶果酒,大抵也是怕他在号房里待得久了嘴里没有滋味儿。

    这一盒子的吃食不可谓不丰盛,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耐放。虽然如今天气还有些冷,一般的rou放在号房里头,放个四五天那也肯定是会坏的,为保险起见,李夫人直接让人做了一盘咸rou,且还是今天早上一大早就做好了的。又新鲜又提味,配着大饼吃刚刚好。

    县衙里头,李况正好也说起了顾准。往日中午一道用饭的时候总能看见的人,如今突然不见了,怪让人不自在的。

    李夫人只顾着给两个孩子挑鱼刺,没怎么注意他,等注意到的时候这都不知道是李况叹的第几口气了。

    李夫人也觉得他该:“早这么担心,方才怎么就不去送送?”

    李况木着脸:“胡说,我几时担心了?”

    “心软嘴硬。”

    李况羞恼:“懒得与你分辨!”

    他匆匆划过几口饭,便再也不想待在饭桌上了。李夫人见他走也每当一回事,继续给顾长乐夹菜。

    这两个孩子都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可千万不能饿着。

    李况那边见自己离开李夫人也没来寻他,越发地沮丧。他在外头晃了半天,最后还是把陈枫给叫到书房里头来了。

    陈枫报了高家的事,虽然他们已经查到了几个盐商,但是这事儿要彻底水落石出少说还得一个月的功夫。

    李况对此心知肚明,却也见不得这恶人在外嚣张多时,只叹道:“可惜了,倘若如今能有个正经由头进去高家搜查一番就好了……”

    只是这样的机会,如何能有呢?

    考场这边,一切如常。

    坐在顾准对面也是一位穿着讲究的考生。他本还在苦思冥想,好容易有了点思绪结果刚写到一半儿便闻到了一股rou香。

    他循着味道,一眼就锁定了顾准。好家伙,这人到底是来考试的还是来作客的?饭点都还未到怎得就吃上了?莫不是写完了?

    看着顾准这气定神闲的样子,对面的考生不淡定了,不成,他也得赶紧写,不会默的也要绞尽脑汁想出来!

    另一头,强忍着坐在这个憋屈号房里头的高修文也渐渐安定下来,不是因为他对这个号房认命,而是在感叹有钱可真是一件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