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

    听着屋外风声雨声，阿都沁想到：不晓得牛羊棚子那边怎么样，前些天还见着有些空缺。如今下了雨，不晓得还能撑多久。

    等再过段时间，这棚子就该重新修一修了，否则牛羊住的不安生，他们的麻烦事也多。

    放下繁复的心绪，阿都沁坐在桌旁开始吃饭。

    过了没多久，方明枫便从屋里出来，闻着香味便来了桌边，笑嘻嘻的说道：今日吃的什么饭，这么香？

    快吃饭吧，吃都堵不上你的嘴。阿叔说着，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这还是阿都沁新采的野菜，等这场春雨下完，再去估计就能挖到更多。

    是么？方明枫有些讶异，先前他还没吃过春季的野菜，这时候才终于吃上。野菜清甜，没沾染后世的污浊空气和农药，显得天然又健康。

    方明枫一连吃了好多，最后将肚子吃的饱饱的才堪堪忍住停下来。

    放下筷子，方明枫摸摸自己的肚子，不由得说道：过几天我就去采野菜！

    你知道野菜长哪里吗？阿叔嘴里扒着饭，问道，八成你就不知道！还是让阿都沁带你一起去吧。

    想了想自己的确是不知道哪里有野菜，野菜多种多样，长的和地里的杂草差不多，他着实是有些分不清。

    不过阿都沁在的话，他已然就不担心会将杂草误认为野菜了。

    方明枫说笑道：就算我沾了我们小满的光了！

    他这话跟说着玩似的，但阿都沁却当了真，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身板挺直脸色认真：好。

    这一天下午，雨还在下着，方明枫便没出门，一直在家里待着。闲来无事，还在堂屋明亮处缝衣服，前些天去树林中把衣服刮了个口子，回来之后才发现。

    晚上，雨头渐渐变小，但窗外依然淅淅沥沥滴滴答答，方明枫正准备早早入睡，就听见阿叔的声音：不好啦！

    他赶忙出去，正巧碰见一起出来的阿都沁，两人一同到了院子中。

    阿叔正在牛羊棚子里，见二人来了，着急道：这个母羊生崽生不出来。

    第36章

    这只母羊已经怀崽几个月， 如今正是小崽要出生的时候。母羊生崽自然是件好事，但麻烦事也随之而来。

    面前这等事，阿叔还真解决不了。他原先养的羊， 母羊产崽全靠它们自己争气， 他是帮不上什么忙，不过阿都沁曾说过自己会给牲畜接生，有他在，这母羊应当能活下来。

    毕竟草原上牲畜金贵，能多留下一头羊， 阿叔心中是十万个愿意。

    我瞧瞧怎么回事。阿都沁蹲下身，用手去摸母羊的肚子。

    肚子肿胀， 不时还有些动静。阿都沁没多想， 便说道：阿叔，这里地上太凉了，把它换到个暖和些的地方吧？

    好好好， 我这就去。阿叔忙不迭的答应下来，转身便去了屋子里， 准备先将方狸狸的窝拿来应急。

    方狸狸一贯是个会享受的，它一个的窝比大黄一家子都大， 现下借用过来，恰好能给母羊做个临时的窝。

    至于它究竟会不会生气，阿叔早已经想好了对策。过几天就给方狸狸和大黄做个新窝，它们来家里这么久时间了， 是该换个新的了。

    打定主意，阿叔便蹲着和方狸狸商议这件事：明天给你换个大房子，这个旧的就给我了行吗？成不成？

    嘤嘤嘤！方狸狸眼睛眯起来，趴在地上十分不情愿：嘤！

    成， 咱俩就这么说定了啊，明天给你做个新的，你今天可以睡屋里。

    当着方狸狸的面把它心爱的窝窝拿走之后，方狸狸丧失了对旧窝的兴趣，转而跑去方明枫房间中，原地一跃，跳到了方明枫的床榻上。

    阿叔把方狸狸的窝放在干燥的柴房中，转而去叫方明枫和阿都沁：收拾好了，我来抱它去吧。

    他的衣裳干活时弄脏了，他来抱母羊去窝里，也能让俩孩子的衣裳干干净净的。

    说罢，阿叔便准备弯腰将母羊抱起来，但一只揣着崽的羊，又一直直不起来躺着，那重量不是他一个老人家能够承受的。

    更何况阿叔之前还闪了腰，就更抱不起来了。

    一使劲，再一使劲，阿叔缓慢松开了抱羊的手，悻悻道：明枫啊，还是你来吧。

    方明枫点头道：好。

    他将躺倒的母羊一把抱起来，然后就朝着柴房中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想到：幸好现下身体越来越健壮，不然就凭刚开始那孱弱的身体，一头小羊抱起来都费劲，别说怀着崽的母羊了。

    院子不大，两步路就走到了地方。

    阿都沁看母羊的肚子中什么东西翻来动去，动静着实不小，他看着方明枫将母羊放在地上的窝窝中，一时觉得有些奇怪。

    这这个窝怎么越看越眼熟？

    阿都沁想了又想，这么大这么舒适软和的窝，家里大概只有方狸狸能够有了。就是不知道阿叔是怎么跟它商量的，方狸狸竟也能答应。

    咩一声想起来，阿都沁看向躺好的母羊，回过头又看了看阿叔，道：阿叔，你先去睡吧，今夜怕是会熬到后半夜，我在这就行了。

    对啊对啊。方明枫也应声劝阿叔，这里有我跟阿都沁就行了，阿叔你就回去歇息歇息吧。

    阿叔看了看地上躺着的羊，又看了看二人真挚的目光，点点头，对阿都沁说道：行，若是有什么事便让明枫去叫我就好。

    他的确是有些疲惫了，今天一天虽然没怎么出门，但年纪大了，总归是熬不住夜的。现下才刚到了亥时，便已经哈欠连天。若不是羊突然开始叫唤，现下他早就已经躺床上了。

    阿叔放心。

    二人看阿叔离开，心下安定不少。从上一年阿叔腰闪了之后，身子就频频出现不适，倒也不是什么难耐的病痛，但这种若有似无的小病小伤却常常开始显现。

    比如腰疼腿疼，比如眼睛昏花。二人也常劝阿叔多歇息多养身子。

    春雨月夜，窗外门外呼呼的一阵风，屋里亮着微弱的火光。

    趁着这明亮，阿都沁又仔细探查了一番母羊的情况，他跪坐在地上，认真的抚摸它，让它安心。

    方明枫举着火把，问道：情况怎么样了？我能做点什么吗？

    现下就是等一等，还是先让它自己生，若是实在生不出来我再帮它，不然它也难受的很。

    那坐下歇歇吧，等会儿还累着。方明枫递给他一把小凳子，自己也坐下。

    春雨下的急，淅淅沥沥的就没停过。方明枫听着雨滴声，突然说道：上次去镇集上，我犯蠢说你我阿叔三人住一间房，那会儿我没想太多，你别怪我。

    啊？阿都沁有些惊讶：你说那会儿？我没放心上。

    这些天他从阿叔说起的过往中多少能够了解到一些他们之前的事情，他知晓原先方明枫脑子混沌，做出点奇怪的事，说点奇怪的话，他也能够理解。

    方明枫出了一口气：那就好，你没怪我就行。我当时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突然犯了个蠢。以后不会这样了。

    嗯。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无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方明枫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道：过几天去采野菜，是去哪里采？还是去树林子那边吗？

    附近一片平原，他能想到的地方只有树林子那边了。平地上全是花草，野菜应该不能长在草中间吧？方明枫不确定的想到。

    都可以吧，树林子那边也有，地上也有。

    地上？

    是啊，野菜这东西，长的哪里都是，随便就能挖一大堆。

    方明枫点了点头，默不作声。

    过了没多久，母羊就重新咩咩的叫起来，阿都沁慌忙起身去看，正好看到一只光秃秃的小羊在窝里挣扎。

    阿都沁惊呼：快来看，小羊生出来了。

    真的！方明枫听他这么说，也立刻站起来，凑近母羊去看。

    刚出生的小羊崽浑身湿漉漉的，需要母亲帮它舔舐，但很显然，母羊这会儿并没有时间帮它舔毛，它正忙着生下一只崽崽。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再去看，母羊已经把全部崽崽都生了出来。阿都沁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最后说道：怪不得它生崽生不出来，这一窝生了三个，能不难受么！

    普通的羊一窝只能生两个，或者直接就是独生。但这只母羊却生了三个，其中两个崽都已经开始吃奶了，只余下一个身体孱弱的，站都站不起来，更别提和兄弟抢奶吃了。

    阿都沁把小羊往母羊那边送了送，想让母羊接受自己的崽崽，顺便帮它舔毛给它喂奶。

    但母羊对这个病弱的崽崽丝毫不关心，只顾着抚养另外两个健康的崽崽。

    阿都沁心里着急，却没有别的办法。或许是在胎里憋的时间长了点，小羊羔浑身上下还裹着一层膜，透着血丝。

    见母羊铁了心不想要这只小羊，阿都沁只能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小羊身上的薄膜揭开，用干燥的布给它擦拭身上的痕迹。

    味道不好闻，但阿都沁还是忍了忍。这只羊崽能救活便救活，他尽力而为便是了。

    但在这之前，他得先让小羊羔暖和一些。这样的春夜还是有些凉的，一直下着雨，屋里屋外都透着一股凉气，他怕刚出生的羊羔会冻死。

    阿都沁犹豫了片刻，问道：这有什么能暖和些的东西吗？

    保暖的？方明枫将前一年不要了的旧衣服给他，这布料没法用了，就一直在柴房这边扔着，能用得上吗？

    能，能。阿都沁接过来，将小羊羔裹起来抱在怀里，对方明枫说道：这母羊大概是看它太弱，不给它喂奶，就只能我先给他喂些水喝，等明天早上的时候再说其他的事吧。

    也好。方明枫知晓母羊丢弃这只小羊羔只是因为它太弱，自然界中强者生存，像这样一胎生三只的已然少见，也不怪母羊抛弃其中一个。

    他自己本身是不懂这些的，而阿都沁家里之前就是牧民，自然比他懂得多，交给阿都沁是再合适不过，比他自己强多了。

    小羊羔眼睛还没睁开，遇上个温暖的地方就使劲往怀里钻，让阿都沁有些哭笑不得。羊羔身上黑黑白白，头和四个蹄子是黑的，其他都是白色的。

    这还是个小黑头啊！哈哈哈哈。方明枫看向母羊怀中的另外两只崽，一个白色，一个是白色带少量的黑。

    为什么一胎生的崽崽，就这只崽长的不一样？难道是越生墨越多了？

    半强迫的让母羊给小崽喂了点奶之后，阿都沁便抱着新鲜出炉的小羊羔，准备回房间去了。小羊羔此时已经熟睡，大耳朵耷拉着。

    这会儿已经是半夜，二人再怎么熬也熬不住了，便都回了各自的房间。

    方明枫回去之前，还特意向阿都沁说道：要是半夜有什么事情，直接来敲我房门便是，我睡觉浅，能听见的。

    阿都沁抱着羊羔，神色认真的点点头，好。

    第二日再早起的时候，阿叔便急冲冲嗯出来找二人：昨日怎么样了？生了几只羊羔？

    阿都沁怀抱一只羊崽，笑道：生了三个崽，我怀里这个身体弱，母羊不要它了，我就先给它喂了点东西吃放在我这边了。

    三个崽啊，怪不得。阿叔想想之前羊群中夭折的幼崽，一点也不奇怪母羊会做出这样的选择，那这只小羊羔你要养着吗？若是养不活就算了，咱们也没办法。

    要，我养着吧。阿都沁摸摸怀中小羊的头。经过一晚上，它的毛毛已经干燥。因为身体原因才刚刚睁开眼睛，四个蹄子却还不能下地跑。

    这样的小羊羔，若是不好生照看着，定然是活不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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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既然是你养着它， 那你不给它取个名字？方明枫看小羊羔的后腿还是站不起来，不禁有些担心，他转移话题， 问了个别的。

    取名字？阿都沁想了好一会儿， 才犹豫着开口：我也不晓得取什么名字好，就叫多多？

    多多？这名字挺好的，就叫多多。这名字简单又好记，读起来也朗朗上口，就这么叫着吧。

    今日， 他们是准备出门一趟的。

    刚下过了雨，土地湿润润的， 一脚踩上去仿若踩到了泥地里一般松垮。

    不过太阳倒是重新出来了， 因为刚放了晴，现下并不是太燥热。迎着青草和雨滴的味道，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方明枫的心情瞬间变的很好。他向来讨厌下雨天， 不喜那雨后的泥地和各种不便。现下放了晴，倒是有些高兴道：我们出去放羊吧！这么好的天气， 不出去跑跑真是可惜了。

    阿都沁看他高兴的样子，低下头看了看还不会跑的小羊羔， 心中有些犹豫。

    看出他的所想，方明枫说道：我俩一人抱一会儿，说不准小羊就会跑了呢！走吧走吧，我们一起去？

    好！阿都沁应下， 抱着怀中的小羊羔笑的见牙不见眼。

    正好下过了雨，他们用不着浇水，这次去田里是准备看看有没有积水。若是有的话，就得快快的把积水沟给平了， 不然树根腐烂，之后的事情就会麻烦很多。

    小羊羔睁开了黑灵灵的眼睛，一层如水光般的眼光直直的瞅着阿都沁，让他的心都软了下来。

    才刚出生一天的小羊羔身体虚弱，换成平常的小羊，这会儿就已经会跟着母亲在地上乱跑。但这只小羊却还是窝在阿都沁怀中，目光依恋又温柔。

    它的嘴巴一嘬一嘬的，这么小的羊崽，饿得是比平时快一些，若它没事，现下二人看到的就是它追着母亲喝奶了。

    阿叔在家中开始着手给方狸狸打造新的小木屋，一直围在阿叔身边催促他，大黄在家养伤，因此便只有二人出门牧羊。

    出门前，方明枫吹了声口哨，把小白和来福旺财它们都叫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