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熠熠的声音温柔, 充满了赞美, “也许旋律弱了一些, 但是你的感情很充沛!” 钟应笑了笑,认同道:“熠熠说得对,你的感情很充沛。” 充沛得他能感受到乐曲里满是周逸飞的局促不安、痛苦烦恼,又努力想要表现好的那份真诚。 这可能是周逸飞收到过最好的夸奖,他忍不住嘴角上扬,却心里有数的谦虚。 “哪里哪里,还是没改好、没改好。” 说着,他垂下视线,抬手重按琴键。 “这段急板太敷衍了,主要是我技巧太差,应该再弹快一些。” “还有这部分的和声,变化得太生硬了,我手指灵巧点儿,也许会更好听。” 他一点一点,细致的挑剔自己的演奏。 琴键随着他的指尖叮叮咚咚,竭尽了周逸飞的思考,努力想把刚才的《长歌行》修改得更好。 钟应见他手指迅速,清晰的懂得自己想要怎么样的旋律,竟然感慨起血缘的奇妙。 因为这孩子像极了厉劲秋。 同样的认真,同样的热爱音乐。 哪怕他们不擅长钢琴,依然可以在黑白的琴键,抒发灵魂深处的情感。 连生熠站在一旁,听完了周逸飞的订正,坐到了他的旁边。 “是这样吗?” 她果断的伸手,弹奏出了周逸飞刚刚改完的《长歌行》。 优雅的旋律,宛如沐浴春雨的庭园,将周逸飞随手压瘪的枯草,重新赋予了生命。 温柔的音符,恰似暖阳普照的青葵,一束一束的舒展开绿叶,取代了周逸飞踩进地里的烂泥。 连生熠奏响的《长歌行》,稳稳的接住了周逸飞的改编意图,却带上了天才无法掩盖的乐思。 原本在昂贵键盘上平庸的乐曲,重新恢复了活泼、雀跃、温暖人心的面貌。 钟应没有打扰小朋友们的快乐。 他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头戴橄榄枝花环的小天使,演奏这个世上最为温柔的朝露易逝、春去秋来。 这样的天才不能为人所知,确实可惜。 但是,比起一场舞台上演奏必经的紧张等待,忐忑慌张,似乎轻松愉快的享受音乐,更适合像朝露般熠熠发光的小姑娘。 连生熠用钢琴演奏的《长歌行》,脱离了二胡低沉哀婉的银弦,焕发出了截然不同的新生。 那份新生,是连生熠快乐的心境,也是周逸飞优秀的改编。 钟应沉浸在美好的意象,静静等候着这首独特的《长歌行》结束。 在回荡着汉乐府悠久余韵的音乐房,他收敛了心中的复杂,笑着问道: “熠熠,想学琵琶吗?” “想!”就算拥有了可爱的里拉琴,连生熠对学习的兴趣从未减退。 钟应看向音乐房安静摆放的琵琶,声音透着最后一堂课的遗憾,笑着说道: “那我教你同样来自汉乐府的《木兰辞》。” 本该承载着期望的遗音雅社乐谱,在钟应重新弹奏下,敛去了木兰从军的刀光剑影。 他的指尖抚勾丝弦,扬起了木兰大胜归来后,家庭和睦,姐弟同心的温情。 穿着古希腊式白色长裙的熠熠,抱着琵琶仿佛古典少女,走入了机杼声声的诗词。 灵魂里掩盖不住的辉光,令她模仿钟应的指法,奏响《木兰辞》的旋律,就能唤醒一朵迎着早春盛放的洁白木兰。 快乐的时光短暂,连生熠学习任何的乐曲,都不费吹灰之力。 又是钟应要带着周逸飞回家的时间,连生熠乖巧的送他们到了门边,询问着下次什么时候再来上课。 可惜,这次钟应温柔的和她道别。 “熠熠,这几天我有些事,比较忙,可能来不了了。到时候小飞来陪你,好不好?” 周逸飞瞪大了眼睛,他可没听说钟应很忙。 连生熠漆黑的眸子眨了眨,困惑问道:“钟老师,那你不忙了,还能来吗?” 一句问话,像是反反复复问过许多人,问过许多次。 钟应觉得,小女孩什么都懂,什么都清清楚楚。 只是掩盖在稚嫩的年龄之下,让人误以为她可以永远活在甜蜜的谎言之中。 钟应不想拆穿那些谎言,他仍是勾起嘴角,声音柔和的继续欺骗她。 “当然会来。你这几天好好研究一下,怎么把《木兰辞》改成二胡曲,小飞会弹钢琴,你可以试试和他合奏,传到网上去。” 他顿了顿,说了一句实话,“虽然这几天我不在,但是我会一直看你的视频,帮方老师监督你的学习。” 收到了老师布置的功课,连生熠紧绷的神情稍稍舒缓了些。 似乎有作业就意味着老师没有完全放弃她,还会来检查功课。 “好的,钟老师。” 她漂亮的眼睛透着光亮,恢复了神采,说道,“我一定会好好学习。” 连生熠送走了钟应和周逸飞,却仍旧依依不舍的站在窗边,看他们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小区拐角。 当他们第一次来到家里,她就很担心再也见不到他们。 不仅仅因为她糟糕的身体状况,还因为她严格的母亲…… “熠熠,钟老师和小朋友走了吗?”于美玲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走啦。”连生熠转身往客厅跑,漂亮的白裙摆随风招摇,“mama,我新学了一首琵琶曲,叫做《木兰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