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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棠努力聚焦起视线,看到嬴欢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身边,把蜷成一团的他仔细拢在了怀里。 温暖、安全、包容,有一瞬间,辛棠甚至产生了他正躲在嬴欢身体里的错觉。 “宝贝,别怕,我在,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别怕……” 嬴欢耐心地安抚着辛棠,声音轻缓而温柔。 像温水流过,悄无声息地,便轻而易举压下了沸腾的滚水。 辛棠循着嬴欢的声音,缓缓从沸水中剥离出来,疼痛的灵魂趋于平静,他渐渐恢复理智,下意识反手将嬴欢抱得更紧,声音害怕得几近哽咽:“你终于来了,我以为我要死了……” “没事,我来了,跟我说,刚才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突然很害怕,胸口也很疼,嬴欢,我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 听到“胸口痛”,嬴欢眸光猛地一沉,按住辛棠的后脑勺,阻止了他抬头的动作,但他的声音落在辛棠耳中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温柔:“好端端的,怎么会胸口疼?你仔细想一想,之前你在做什么?” 辛棠全然没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老老实实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我、我想做饭,准备切菜,刚掀开刀架上的遮灰帘,突然就这样了……” “是因为刀,” 嬴欢眼中的郁色褪去,眨眼间恢复成之前那副担忧温和的表情,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过眼云烟的幻觉。 他叹了口气,松开了钳制着辛棠后颈的手,“这是你的老毛病了,抱歉,忘了告诉你。” 辛棠终于能抬起头,看着嬴欢漂亮温和的眉眼,眼中多了之前没有的依赖与信任,全然不知半分钟前这人露出了怎样黑沉的眼神。 “没、没事,我有什么老毛病?” “我还在开会,今晚告诉你好不好?” “你还在开会?!”辛棠赶紧松开嬴欢,“那你快回去啊,你们老板本来就看不惯你,你怎么还偷跑出来?” “胸口还疼吗?” 经嬴欢这么一说,辛棠忽然意识到:“好像没那么疼了 ” “那应该没事了,你进来陪我吧。” “这不好吧?” “一个人不怕吗?” 其实辛棠还真有点怕。 “可是你们在开会,我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不会,”嬴欢拉着辛棠走进书房,“你以前都这样。” 很快,辛棠就明白了‘你以前都这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嬴欢进了书房之后,没有急着回归会议,而是拉开了沙发边的立柜,辛棠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堆着五六本小说,以及一些味道不大的零食。 难道以前嬴欢在家里办公的时候,他就躺在沙发上看小说吃零食? 这……嬴欢不仅没把他扔出去,竟然还主动叫他来这里玩儿? 辛棠不禁有点愧疚,不管嬴欢对他的失忆持有何种态度,但有一点他不该质疑——那就是赢欢对他的感情。 或许,失忆之前,他们真的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妻,包括墙上那么多的照片,都能印证这一点。 越想辛棠越觉得他之前对嬴欢的态度太伤人了点,心说以后是不是不应该跟防狼似的防着嬴欢。 辛棠幽幽叹了口气,还没出声,突然想起嬴欢还在开会,又生生憋了回去,有点心虚地看了一眼嬴欢,心跳忽地重了几分。 上回来得偷偷摸摸的,大部分时间都蹲在嬴欢腿边,他看得最多的就是嬴欢流畅坚毅的下颌线。 认真算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嬴欢工作时的正面。 嬴欢眉骨突出,鼻梁高挺,乍一看五官既立体又艳丽,当他眉目微敛,垂眸看着手中的文件时,禁欲的冷感便冲淡了这份艳丽,整个人显得极具矛盾的冲击力。 辛棠不知道以前的他究竟是不是一个颜控,但就这一刻,他实打实地为禁欲而优雅的嬴欢心跳加快。 这恰恰是嬴欢的高明之处,他是开在沼泽中央最艳丽的花,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孤立无援的无辜脆弱的美丽,猎物被引诱着踏入陷阱,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受到了蛊惑。 辛棠从未意识到自己猎物的身份,下定决心要努力接受嬴欢之后,像是推翻了一座压在身上的大山一样,夸张地松了一口气,心安理得地翻起了柜子里的小说。 六本书里面有两本是被翻阅过的,其中一本还夹着书签,辛棠完全不记得这些以前可能看过的内容,从头翻阅起了这本夹着书签的书。 这本小说讲述了一个死刑犯和一位神父的故事,年轻的神父来到Dead Of House陪死刑犯走过生命最后一段路程,他第一眼就被这个优雅的如同贵族一般的死刑犯所惊艳。 在死刑犯的刻意引导下,他忘记了老师对他的忠告,一步步被死刑犯洗脑,最终做出了放走死刑犯的决定。 书名叫《策反》,内容也主要就是讲述了死刑犯如何一步一步地引诱策反了神父,最后的结局停留在神父答应了要放走死刑犯,没有细写死刑犯是否成功越狱。 辛棠很喜欢这个故事,不知为何,书中的死刑犯让他想起了嬴欢。 神父在最后意识到了死刑犯想利用他越狱,但他已经无法阻止自己做出错误的抉择,这时候的神父评价死刑犯为美丽的魔鬼。 美丽的魔鬼…… 辛棠无意识地摩挲着这行字,突然发现手底下似乎有些凹凸不平,他把书举起来,放到了向光的地方,转了好几个角度,终于看到纸上像是指甲刮过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