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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昭雪见狱卒一副犹疑不定的样子,抿唇微笑了一下,道:“自然是真的,老丈莫要忧心,只是向王爷传个话便是,若是王爷怪罪,大可将罪责全部推到我身上,这样可好?” 那狱卒拍了拍胸口,道:“好好好,这可不是小事,老丈我一定将话带到!” 曲昭雪笑着道谢,只是神色仍然疏离,待那衙役走后,曲昭雪在牢房中踱着步细细思索着,不一会儿,牢房大门口又想起了锁链的声音,和一阵匆忙却依然沉稳的脚步声。 这速度倒是比曲昭雪想象中快得多,她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铠甲的男子走在落后一步的位置打着灯笼,旁边一个更高些的男子脚步匆匆,一身鸦青袍,一顶墨玉冠,柔暖的灯笼光将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只能看清抿直的略显苍白的唇角,袍子上银线绣的雄鹰在火光下像是要突破衣裳展翅飞翔似的,只是囿于衣裳主人的威势而不敢轻举妄动。 曲昭雪眨了眨晶亮的双眸,目光被这男子腰间的玉带上悬挂的金鱼袋吸引了过去,她知道,她想见的那个顾沉渊来了…… 第2章 昭雪 二 顾沉渊在曲昭雪的牢房门…… 顾沉渊在曲昭雪的牢房门前站定,默了一瞬,将长袖向上一提,露出了一只手指骨节分明又白皙如葱段一般的大手,握上了身边护卫手中提的灯笼杆,往前凑了凑,只见唇角含笑却眉眼冷淡的曲昭雪定定地望着他,几乎不可见地微微屈膝,向他行了个福礼。 “多谢王爷屈尊前来,不胜感激。” 顾沉渊的脸也彻底暴露在灯笼光之下,只见他容貌俊美,贵气逼人,虽长着一双桃花眼,却不含一丝缱绻深情,反而深沉内敛,只是双眉紧紧蹙着,以一种探究的神情目不转睛地望着曲昭雪,脸上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渍,胸腔微微起伏着,似是在压抑着什么,另一只手攥拳置于玉带之前,拇指轻轻地揉搓着腰间的一块玉珏。 他今日黄昏时分正在书房中处理公务,却听衙役来报,说是牢中明日要行刑的曲昭雪有要事禀告。 顾沉渊已经不知听过多少遍曲昭雪的哭诉了,此时更是正被公务缠得焦头烂额,本不欲让衙役进来回禀,可转念一想,明日这小娘子便要行刑了,还是满足她的心愿,便让衙役进来回话了。 可他耐着性子听完衙役的回禀,面色越来越阴沉,只觉得心中一股火气“蹭”地一下窜了上来。 为了见他一面,她居然说出这么荒唐的话,人倒是比之前有了长进,但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他已故去的父亲开玩笑…… 顾沉渊“啪”地一下将手中的毛笔放下,起身一撩袍角,快步前往牢房。 这曲娘子,铁证如山的案子,濒临行刑还不安分,非要扯出这般是非来,他倒是要看看,这曲娘子还要耍什么花招! 顾沉渊紧紧地盯着曲昭雪,只见眼前的女子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套在她身上的那身脏兮兮的宽大棉白囚服,让她看起来更加瘦弱无力,只是与那双湿漉漉的小鹿眼十分不相匹配的是,她那淡漠又坚毅的眼神,看起来与之前那个娇气的她大相径庭。 顾沉渊微微蹙眉,竭力压下心中的怪异之感,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提步往前走了走,凑到了栅栏前面,面色彻底沉了下去,呵斥道:“你可知本朝严惩厌魅之术,竟然也敢让人向本官传话,说些怪力乱神之语,不怕本官治你一个十恶之罪?” 在顾沉渊向曲昭雪凑近呵斥之时,周身的强势气息逼近,曲昭雪脊背的汗毛竖起,手指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了衣襟,可顾沉渊身上一股淡淡的书墨香气若有若无地氤氲在曲昭雪的鼻间,又让她不自觉地略放松了些,微微垂下眸子,唇角含着笑意,道:“无根据的害人之术可称得上厌魅,可有根据的救人之法,我愿称之为能令人幡然醒悟的指引。” 顾沉渊双眸微眯,就像是从未见过曲昭雪一般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轻笑了一声,道:“幡然醒悟?指引?看来曲娘子是真的认为,本官冤枉了你。” 曲昭雪有些不敢直视他,但只是微微颔首,道:“如今不只是我这样认为,只怕慎郡王也是这样认为的。” “放肆!” 顾沉渊怒斥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在空荡的牢房中像是平地惊雷一般,周身的气压登时低了下去。 曲昭雪下意识被这声怒斥激得抖了抖身子,只抬头望了他一眼,见他似是怒火彻底燃起的模样,竟如袍上的雄鹰一般露出了爪牙似的,眉毛也压得更低,双眸虽然冷漠,只是若隐若现地迸发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怒火。 不愧是执掌京兆尹这么多年的刑狱官,就有这般重若千钧的震慑之力,这一手用来威慑犯人实在是再管用不过了…… 顾沉渊那只手紧紧地握住了玉珏,只默了一瞬,便继续高声逼问道:“你是从何处听闻慎郡王之名?又是从何处知晓慎郡王乃本官之父?” 曲昭雪虽然有些紧张,但也不是那般三言两语就被吓住之人,垂下头一副恭敬的模样,压住自己的声音显得镇定一些,继续道:“自然是慎郡王托梦时,向我告知了身份,我才知晓的。” 顾沉渊闻言嗤笑了一声,挑了挑眉看向曲昭雪,道:“怪力乱神之语,本官岂是你能愚弄之人??” 曲昭雪皱了皱眉,装作有些畏惧地望了顾沉渊一眼,又飞快地垂下头道:“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梦中那人自称慎郡王,让我莫要将他与王爷的关系说出去,不然只怕会招致灾祸,末了给我看了他脖颈左侧的一条长长的刀疤,叮嘱我说,若是王爷不信,便将这伤疤告诉王爷,王爷自然就知道了。”话毕后便低垂着头不言语,微微缩了缩身子,看起来谦卑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