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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小当家 第31节

    凌昱点头答应。

    众人松了口气。若是场上有这么一个不会打,又以为自个儿会打,别人又不能打她的人,那这马球赛还打吗?

    皎然答应上场只为了补人数,并不想出风头,好在凌昱排兵布阵时,只让她当一个小喽喽,这边跑跑,那边冲冲。吟诗作赋皎然不敢打包票,但打马球什么的,皎然应付得颇为得心应手。

    上半场下来皎然一筹未得,但也没出半点差错,也算完成了她对自己的期望。

    但有人却对自个儿期望颇高,打一开球没多久,皎然就看明白了,长平公主那眼睛就跟黏在凌昱身上一样,手起刀落都朝第二去的,一心想在心上人面前露两手。

    长平公主技术过关,脑子也活泛,皎然向来有成人之美之美德,不吝于给长平公主做人情。做人情说来好听,其实皎然是心比比干多一窍,打的是利人利己的算盘,仗着公主的身份,要是把关系搞好,于她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场上也不止长平公主的眼神黏在凌昱身上,皎然第一回 见凌昱打马球,没什么心理准备,但薛能队的战术就是咬死凌昱,调了三个队员围守他,本来薛能队的整体平均水平就比凌昱队高,其他人根本解不了围,只能替凌昱捏把汗。

    皎然原以为这队是没希望了,谁知凌昱打起马球来跟不要命似的,那三人围守着围守着,从主动转为被动,形势完全被凌昱带着走。

    要说凌昱也并非不要命,但赛场如战场,拼的就是胆量,加之球技本就精湛,身手也非一般的灵活,皎然看着他上钻下钻,嘴巴都快忘记合上。

    场下最激动的观众,凌涵绝对要数第一,她的心情也是很矛盾,一边有凌昱这个三哥哥,另一边有凌昊这个四哥哥,虽说凌昊是二房的,但从小一齐在老祖宗跟前长大,压根没区别,可愁死凌涵了。

    凌涵一会儿握紧拳头给这边加油,一会儿咬着牙给那边打气,但替凌昱加油时,还是更亢奋些,上蹿下跳的比场中还精彩。

    凌涵既想看凌昱力挽狂澜,她不会打球,看球还是会的,场中不论队员还是总体水平,凌昱这一对明显是弱势,又不想看凌昊总输给凌昱,如果四哥哥赢一回也不赖。哎,凌涵喊着喊着,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队的了。

    中场休息时,长平公主一下马就向皎然挥了挥球杖,自然是早看出皎然在一杖一杖喂她球,皎然却藏拙道:“都是巧合,接到球时公主刚好都在线内。”

    长平公主也不疑有它,只沉浸在和凌昱的完美配合中,一杖杖一气呵成,她传球,凌昱投球,漂亮又利落,心中砰砰砰直跳,感觉书中所言的风雨同舟也不外如是。

    “走走,去听昱表哥说下半场的战术。”皎然看长平公主双颊生晕,眼泛波光,只觉真是走对棋了。

    一队人马围着凌昱站,连长平公主都收了声,所有光芒都给了凌昱一般。

    皎然竖着耳朵静静听着,看他娓娓道来,复盘完上半场,又四两拨千斤重整下局,一派从容淡定,登时有些了解为何众人都甘心仰望他,从她的角度看去,凌昱面带笑容,让人信任,又让人安心。

    说到打助攻时,凌昱看看长平公主,又侧首打量起皎然,皎然心中发虚,不会看出她消极怠工了吧,旋即又打消自己的念头,她可是兢兢业业在喂球呢,凌昱进球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好在凌昱只是笑道:“皎然姑娘防守稳固,出球精准,就保留原位置吧。”

    皎然点点头,鞋里的脚趾上下扭了扭,连公主的位置都小动,她如愿扎根,却总有一种好戏在后头的不安。

    上半场凌昱队多得三筹,下半场一开,薛能队攻势比上半场还要迅猛。

    薛能技术可能不比凌昱,但也是个中佼佼者,上半场长平公主不断助攻凌昱太明显,打成默契,所以下半场,便又多了两人死死追着长平公主,这下皎然是投球无门了。

    而给薛能最大惊喜的还是皎然,在山上看她翻跟斗只以为皎然顶多是身手好些,未曾想球技和马术都如此游刃有余,送球容易抢球难,还要突破重围打到长平公主手里,薛能不信凌昱那小子没看出来,可为何按下这么好一个小兵不用,真是大材小用。

    且如斯美人,怎么就到凌昱队里了,如果落在他手上,来个雌雄双击,岂非美哉?

    打球需要全神贯注,但薛能无法否认,他还是会在混乱的人群中,一眼看到皎然,那身段,看一看也是种享受。

    许是没带骑装,皎然用一条长长丝带从肩背到两袖都绕了圈,那身粉色开襟纱裙贴着躯体,束袖束脚,坐在马上,将本就优越的比例描绘得更凸显,写实而唯美,让薛能喉咙不由动了动。

    薛能虽在□□上比较任性,但也非见到女人就两眼发直之人,还是清楚此刻是在球场上的,球杖一扫,飞滚的球腾空而起,皎然见球往这边来,勒马狂奔想接上,围守她的人也不放过这机会,球杖一扫,远处的薛能暗叫不好,若是打着皎然,真是罪过。

    皎然本不想太高调,可下半场明显薛能队有了新战术,长平公主的球传不过去接不过来,她也被围堵,只能自力更生,此时见球飞来,伸手又接不上,马球状如拳,若是被打中了,哪里还有得救,登时也顾不得那么多,拽紧缰绳,身子往后仰。

    本就如柳的腰,不过瞬间便压到马背上,顷刻间又反弹回来,仿佛你越压,它便越有弹力,薛能不禁浮想联翩,那腰肢若是在床上……

    马球飞过,皎然瞬间回位,却见那球被一杆入洞,心中“哎呀”一声,拍着马就寻着球去。凌昱再能进球,突围再了得,可远水救不了近火,球场又不能用武功,看着那球飞入洞也是鞭长莫及。

    小童挥舞红绸,眼见离结束还有半柱香,薛能队凭着严防死守,分离主力队员的战术,已经把筹数追平,皎然远远看向凌昱,头戴红幞巾,身穿窄袖袍,足蹬黑长靴,执杖奔马,巾带在风中飞舞,却看不出有半点慌乱,皎然不知他为何能如此气定神闲,连她一个小喽喽都有些急了哩。

    本以为能轻松躺赢,到手的鸭子眼看就要飞走,对于极有胜负心的人而言,真不是件美妙的事儿。

    和皎然一样着急的还有长平公主,下半场被防得球都没碰到,坐在马上急得快要跳脚,并肩奔腾的凌昊对这个差事儿颇为无奈,要是长平公主秋后算账,可有他受的。

    “给我让开!”长平公主眉毛竖起来道。

    “击鞠乃军礼,军令如山,公主莫要为难我。”凌昊策马紧紧挨着长平公主,这击鞠便是打马球。

    “放你娘的狗屁!”长平公主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蹦出这句话,说完脸色就跟红苹果似的,乱造口业,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公主……额”凌昊哑口无言,在风中有些凌乱,不知如何作答。

    长平公主等的就是这时候,趁着凌昊发愣的功夫,两腿一夹,拍马直追,眼疾手快将球从凌昊棍下挥开,转头望去,马蹄混乱,却看不到球往哪里去了。

    皎然就在混乱的马群中,十来根球杖追着球跑,谁也不让谁,远处传来香即将燃尽的讯号,皎然一咬牙,握着球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球勾起。

    马球被她带到空中,皎然环顾四周,眼尖抓到凌昱和薛能就在一丈开外,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信心,就觉着是在等她,皎然毫不犹豫就将球往那处挥去。

    终于看到马球的长平公主张大了嘴,马球还能这么打?

    那边凌昱见球传过来,一冲一跃,如星流电挚,不过眨眼就抢在薛能前接过,一杆打入洞内。远处传来敲锣声和欢呼声,十几匹马奔向凌昱,汇成一队,纵马奔腾一圈才停歇下来。

    第53章 第五十三回

    皎然看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凌昱和长平公主,启唇一笑,收紧缰绳,两腿一夹,没过去凑热闹,马儿小跑来到入口,潇洒地翻身下马,把马儿丢给小厮。

    热闹归热闹,但并不属于她。在场上时所有身份的不同都被马球掩盖,下了场可就恢复原状了,皎然不喜欢刻意去融入,吃力不讨好,笑久了脸也是真的酸。

    众人簇拥着凌昱,一行人浩浩荡荡骑马过来,皎然往左跨了一步让出位置,见他们也要下马,先行一步进了场。

    皎然忙着解下肩上的绸带,偶然抬头,视线和同样从马上下来想要进场的卫星相对,侯府千金输了比赢了的下巴还要高昂,皎然假装只看见空气,活动了一下脖子,继续边走边收绸带。

    “刚才皎然姑娘那一招真是绝了,若不是姑娘力挽狂澜,只怕还要再赛一场呢。”卫星跟在皎然后边道。

    “力挽狂澜”这样的词,皎然真真是不敢当,苦笑一声,“哪里哪里,不过碰巧加运气,凌公子才是所向披靡。”不动声色地想把皮球踢给凌昱。

    “三公子的球技自然是出神入化。”卫星眉眼一抬,又有些鄙夷道,“我瞧着皎然姑娘球技也算独当一面,怎么却先前都不使出来,怕不是扮猪吃老虎,想最后一鸣惊人吧。”

    卫星纯粹是吃不到嘴痒,平时风头被长平公主压得死死的,马球赛最是公允,谁的球杖硬谁说话,可惜自己还没露两手呢,却便宜了这个在她眼里不三不四之人,刚刚场上众人看皎然的眼神,卫星可看得清楚。

    其实卫星也不想想,没有皎然她就能打出花来吗,皎然也只够给凌昱镶边当绿叶,此时阴阳怪气,不过想逮个微不足道之人踩几脚泄气罢了。

    皎然不想成为焦点,不论是在马球场上还是现在,也就左耳进右耳出,甘当卫星的出气筒。

    正过来寻皎然的何婉儿听见卫星的话,却气不打一处来,挽起皎然的手腕就刺回去道:“呵,有些人就是技不如人又见不得人好。”

    卫星轻飘飘扫了何婉儿一眼,颇为不屑一顾,唇瓣连抬都懒得抬。

    何婉儿被卫星那看牲畜一样的眼神气得快咬碎一口牙,不被人当人看,连话都懒得跟你说,如何能不气?但何婉儿也只能咽了这口气。

    皎然心想卫星这是连表面功夫都不屑做了,可这也没法子,谁叫这就是一个人能当狗卖的阶级社会呢?论起地位来,她俩确实不够格和侯府千金说话,这么一想,卫星来和她搭话,倒成抬举了。

    卫星无法让皎然惊讶,但何婉儿却让皎然有些吃惊。何婉儿最胆小怕事儿,哪像会为她抱不平的人哪?这两人难道有什么过节瞒着她?皎然一时有些想不通,也不知自己踩到卫星哪根神经了。

    却说皎然不知道,全程盯着薛能的何婉儿却是看得一清二楚,满场下来,卫星就跟着薛能跑呢,球没接到几个,跟屁虫倒是一个,也不知道上去干嘛。

    皎然扫了卫星一眼,又顺着她的目光找到薛能,心想女孩的心思藏也藏不住啊。

    看完这两人,又看向何婉儿,能让何婉儿跳出来,不外乎这个原因吧。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何婉儿太沉不住气,若是两人皆能如愿,何婉儿的出身定越不过卫星,要在她跟前讨生活,何必去得罪未来主母呢?

    皎然怔住,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咸吃萝卜淡cao心。

    想没想多还要等时日验证,不过皎然的技术有了两场球赛的验证,长平公主可彻底服了,听到卫星那样在说她,心里还有些抱歉。

    一下马解完护具,长平公主便火急火燎往这边来,见证了皎然最后那招釜底抽薪,长平公主总算明白皎然一直给她喂球绝非偶然,若非有皎然相助,以长平公主的能耐,这场比赛大概只剩昱表哥一人在打,哪会有她什么事儿。

    所以长平公主对于皎然为何藏拙,没有半点功利的猜测,只想着这姑娘不容易,所以抓起皎然的手就道,“皎然姑娘技术精湛,还要感谢你一直照看着我呢。”

    卫星在一旁不认同地撇撇嘴,“谁知道是不是故意为之呢,不飞则已,一飞冲天,打的好算盘。”

    皎然疑惑地看向卫星,不知为何突然多了如此多敌意,下午在河边马儿任她打,如今任她嘲讽,自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还不行?

    皎然也是当局者迷,不知自己刚刚在场上那一招,有多引人注目。

    何婉儿就不止一次看到薛能在看她,就连那凌昱,看她的眼神也是带着赞赏。说来也是有趣,起先卫星喜欢的可不是薛能,想通了再怎么争也争不过公主,便慢慢转移心意到薛能身上,如此一来,既能抱公主大腿,又能博个郎君,两全其美。偏这两人都给了皎然眼色,薛能看得□□裸,可不把卫星气上天了吗。

    长平公主听卫星这么说,立刻就反驳道:“阿星,别瞎说,皎然姑娘不是这样的人。”

    卫星待要再说什么,碍于长平公主也只能闭嘴。

    皎然心疼地看向气呼呼的何婉儿,权势逼人,再有多的不满,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有些感激地回握长平公主的手,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要感谢她解围。

    谢过公主,像她们这种“下人”自该退场回到后院去,游廊边却传来一阵sao乱,有人高呼“传大夫”,卫星一听到声音,撒开腿就跑了过去。

    皎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在人墙外端站着,只听七嘴八舌一阵乱糟糟,凌昱进去后,才慢慢有条有理地说出来。

    正走着神,却听人高呼“来客酒馆”的名号,皎然抬眼看了看,人墙让出一条通道,凌昱站在中间可真是众星拱月,所有人都看着她。

    皎然有些不明就里,告诉自己不要害怕,有些尴尬地挪步,嘴角怎么扯也扯不开来,被人围观的感觉真不好受。

    “姑娘尝尝这是不是来客酒馆的酒。”凌昱使了个眼神,一个仆人样的姑娘端了杯酒过来。

    皎然浅尝一口,点了点头,“正是。”

    “啪”的一声,卫星拿过酒壶便往皎然身上一砸,皎然吃痛,听卫星骂道,“不过说了你几句,姑娘为何要毒害我弟弟!”卫星蹲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正捂着肚子哭喊着疼。

    皎然脸刷的一下红成熟虾子,“不,我没有……”心中自觉清白,可没人撑腰,话说出口是理不直气也不壮。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皎然身上,指指点点地开始议论,这可是侯府独苗,出了事儿怎么交代。

    凌昱也静默地看向皎然,皎然心中害怕极了,却硬逼着自己和凌昱对视,凌昱若拿她来开刀,是最好交代的,一个人就翻篇了。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时,却听凌昱冷静道:“不一定是皎然姑娘。”

    皎然立刻松了口气,向凌昱投去感激的眼神,也不知他有没有收到,便转身吩咐人将卫星姐弟送到院里。

    第54章 第五十四回

    宾客面面相觑,一个个暗暗地颠唇簸嘴,议论凌昱为何不做定夺?说着说着又怀疑皎然一个市井小户,为何能同一众贵女公子同场打马球?且还打得精妙,莫不是早有预谋,可见此女心机之深,谋划之远尔尔。

    就是长平公主也听不下去了,“亏你们读了一肚子圣贤书,皎然姑娘因何要使如此下三滥的手段,这于她何益?又为何要毁了皇兄给的荣誉?吃饱了撑的?”

    长平公主一番呵斥,众人才陆续收声,但也有不服之人弱弱道:“公主此言有理,可也不能证明与这位姑娘无关啊。”

    “无凭无据作甚下定论?昱表哥自有定夺。”长平公主是坚定地信任凌昱,还待要再和这些杠精理论,皎然走过来在她耳边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公主莫要气了身子,多说无益。”长平公主这才熄了火。

    卫星和弟弟回了别院,凌昱这个主人自然也要同去,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皎然一眼,皎然不想留在马场当话柄,灰溜溜地也跟着走。

    大夫诊过脉,取出几颗黑黝黝的丸子,拿温水给卫林送下,“公子肚内绞痛,面唇发青,冷汗不止,应是食物相克所制。”

    “jiejie,好痛。”十岁的卫林一手抓着卫星,一手捂着肚子,看上去忍得很辛苦。

    “可酒点茶点我们都吃了,并无事,弟弟是吃了那酒才倒下的。”卫星对大夫道,转头看到皎然进门来,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指着皎然,“就是她,一定是她不悦我取笑她,才来加害我弟弟。”

    皎然心中白眼都翻上天了,“卫星姑娘莫要信口雌黄,打马球我们都在场上,卫星姑娘取笑我时刚下场,小公子也是在那时倒下,我难道还会分身术不成?”

    温柔软糯的语气听得卫星愈加冒火,有点破罐子破摔道,“蛇鼠一窝,不是你,就是你的下人,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