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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将曹醇的表情以及话在脑中过了一遍,他斟酌道:“干爹请师兄您去顿便饭。” 吃顿便饭?听到这里江半夏忍不住笑了,这个点吃哪门子便饭? 小太监也觉得这样说不妥,于是他换了个说辞,小声道:“干爹傍晚时分去见了怀远将军,面色不虞,恐怕叫师兄您去是有事要说。” 这句话里信息含量巨大,首先曹醇认识怀远将军并且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否则怎么会选择傍晚这个尴尬的时间。 其次曹醇面色不虞应该是和曹丙烨谈崩了。 只不过她想不明白谈崩了和她有何干系?难道...难道是曹朗的案子? 曹朗一案从明面到背里,已经揭过,如果曹丙烨想替曹朗找她算账也不应该走曹醇的路子,直接杀了她才是正途。 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江半夏带着满腹疑问赶到东厂,原本门前就车马稀疏的东厂,到了深夜只有门前挂着的灯笼是亮的,四周浸在一片黑暗中。 幽深的巷子、丈高的砖墙,似乎永无尽头。 “师兄里边请。”小太监差人叫开门,他自个再三交代江半夏,一会儿见到曹醇少说话。 这种嘱咐,多说两句少不了他的rou,但能得到对方的感激,日后求人办事也好开口。 第二百二十二章 正鲜明 曹醇除了在司礼监值夜,剩下的时间几乎都是呆在东厂,所以东厂还备着他的衣物。 夏日暑热,曹醇换了轻便的丝绸衫子,大敞着前襟端坐在桌前,身后两个小太监徐徐扇来微风。 “干爹,师兄请来了。”小太监隔着门小声禀道。 “让她自己进来。”曹醇散漫慵懒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小太监得了音,立马请江半夏入内,两人交接之间眉眼已过数个消息。 小太监无声道“少说两句。” 江半夏回以安抚的眼神,转身反手关上门。 单侧雕花月亮门前高几上杵着的兰花开了两三朵,香气不浓却也芬芳。 江半夏放轻脚步走至里间,插手点身,模样别提有乖巧“半夏请干爹晨安。” 闭目养神的曹醇睁眼打量着江半夏,之前没觉得这个女人丧心病狂,现在看来是他低估了。 “天还黑着,晨安大可不必。”曹醇指着桌旁的椅子道“坐下来回话。” 江半夏乖巧应声,模样略显拘谨,因为她瞥见曹醇大敞前襟下果露的肌肤。 曹醇轻笑“你不是胆子挺大,杀人如切菜瓜,见死人也不怕,怎么现在不敢看活人?” “回干爹,死人和活人不一样。”江半夏斟酌道“人死了就是摊烂rou,活着的时候才正鲜明,故而半夏不敢看。” 曹醇笑而不语,他挥手让身后扇风的小太监退下去。 “干爹?”江半夏语气疑惑,手脚也不自然起来。 “咱家是个阉人,能做什么。”曹醇笑着理了衣襟,遮住外泄的春光。 他问江半夏“知道再过几日是什么日子?” “是端午。”江半夏当即反应了上来。 “端午,月也,日长至,阴阳争,死生分。”曹醇捻着手中的菩提串幽幽道“端午恶日,大凶。” 曹醇这袭话一语双关,含沙射影外朝未来风向。 “难道是江南端午汛河流泛滥了?” 近日通政司邸报有报江南雨况,但也算正常,往年这个时候正是汛期。 “河堤营造修缮的款项另从民间募集一部分,当地各县各乡已经分派工匠临时加固河堤。”曹醇盘着菩提串,心下却是各种焦虑。 公不作美,汛期竟提前了,江南各地雨况数日不晴,这样下去河流迟早泛滥。 苏州织造卢堂来信断言,大雨在端午前后是不会停。 大雨不停百姓收成将会受损,他们织造丝绸所用的蚕丝也会减产。 “有些人是生是死就看这雨是否能停。”曹醇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让江半夏想起在几年河州的大旱天,河州知府胡叶实多次求神祈雨不得。 曹醇叫江半夏来不是单说端午汛的早来的事,他主要还是想敲打江半夏。 曹丙烨那老匹夫吃了雄心豹子将主意打在他身上,他岂能让曹丙烨得逞。 曹醇目光一转道“近日京都不会太平,万岁升任你为百户,功勋不是天降,你也应知道要做什么。” “半夏省的。”江半夏乖巧回道。 曹醇三两句话尽挑了些表面话题,显然他要说的东西在后面藏着。 “咱家就事论事,从不说假空大话来搪塞人。”曹醇敛眉沉声“话就和你说明白了,曹丙烨已经将你盯上,你若不想事态变大,就听咱家的。” 江半夏诧异,竟是曹丙烨。 她对曹丙烨的感官完全只存在传闻中,就连上次在永定门匆匆一瞥她也未曾看清曹丙烨的面孔。 这种荒诞怪异的感觉让江半夏一时半会儿说不上话来。 “曹丙烨那老匹夫委实恼人。”曹醇皱紧眉头。 本应借俺答汗之孙归降的彩头在庆文帝、百官面前争上一争,但却被曹丙烨从中打乱,堪称措手不及。 连续几日难以入睡,满脑袋想的全是如何应对。 “干爹可是有了法子?”江半夏心里的感受很微妙,她不怕被人报复,但也不想就此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