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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妈觉醒后[七零] 第4节

    要知道这年头上,读书学习是没有太大用处的,很多人自己就不愿意去上学,毕竟学习枯燥没趣。学校里也不大抓学习,只抓思想觉悟政治进步,上学也不学知识的人多的是。

    他看着宁香笑一下说:“都在家里收着呢,你想要用的话,我回去都给你送过去。”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说着学习的事情,摇着船晃悠悠回到甜水村。把宁香送到河滩边看着她下船,等宁香踩到河滩上站稳,林建东忽又主动说了句:“住家船的事,交给我吧。”

    宁香回过身反应一下,微微抿唇,恳切道:“那就先谢谢队长了。”

    第005章

    宁香回到家,母亲胡秀莲正在做午饭。宁兰在镇上读高中,中午不回家吃饭,要到傍晚放学才回来。宁波宁洋倒是回来了,正在外头数他们集的宝贝糖纸呢。

    宁香去房间里放下包,出来搭手帮胡秀莲做饭。

    宁香自己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不管是在家里家外cao持家务,还是做绣品挣钱,都比别的人做得要好很多。要不是她上辈子的潜心调教,江岸那三个熊崽仔不定能有后来的出息。

    当然也是因为她能干,江见海才能后方无忧,家中老娘有人孝敬养老,儿女有人看顾管教,后来老娘死后他带着宁香进城,自己在生活上也是过得轻松且完全没有任何忧虑。

    可宁香把家里家外打理得紧紧有条,妥妥当当的能力,在他们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在他们眼里,就是宁香这个只会做点家务事的文盲村姑,占了江见海这个厂长的大便宜。

    如果不是江见海,她上辈子过不上那样的“好日子”。

    所以,平时一点家庭地位都不给她。

    ***

    胡秀莲看宁香回来,自己便退到灶头后面烧锅去了,让宁香掌勺做饭。她坐在灶头后面点火热锅,笑着和宁香说话:“出去玩了半天,心里应该舒坦些了吧?”

    宁香当然知道她什么意思,所有人都在等她把心里的委屈释放完,等她“作”完,然后回到江家去继续养老婆婆和继子继女,继续给家里攀住江家这门好亲家呢。

    宁香不冷不淡道:“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不会改变主意。”

    听到这话,胡秀莲本来堆满笑意的脸蓦地一变。她勉强维持了一下嘴角的肌rou角度,伸头看着宁香耐着性子说:“阿香,你到底是怎么的啦?女人离婚,会被人骂死的,你晓得哇?再说了,江厂长这么好的对象,你离了就找不到了呀。”

    宁香不看她,敛目炒自己的菜,终于忍不住了,“是我嫁人不是你嫁人,好不好只有我自己心里知道。李桂梅是个出了名的刁蛮人,你应该知道。江岸江源和江欣那三个娃,一个比一个调皮能折腾,我还打不得骂不得,平时就这样对他们好,别说让他们拿我当妈看,到现在他们也根本不拿我当人看,一家合起来欺负我一个外人。江见海每个月寄回家的生活费,我也一分都见不到,全捏在李桂梅手里。我在他家洗衣做饭种菜浇地劈柴,伺候老小四个,好吃的从来轮不上我一口,我到底图什么?你跟我讲,这到底算是哪门子的福气?”

    胡秀莲看着宁香,听她说完这些,眉头微微蹙起来,半天冒出一句:“阿香,你怎么变得这么自私啦?尊老爱幼不应该的吗?怎么能光想着自己啊?你以前不这样的呀。”

    宁香听到这话,直接肺都要爆开了。

    她就知道,和他们是说不通道理的,一点点道理都别想说通。是的,她以前不这样,她前世也不一样,她像傻逼一样奉献自己的一生,换回来别人的不记恩和瞧不起!

    她是长女长姐,所以她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养活弟弟meimei到这么大,奉献自己让弟弟meimei上学,平时有好吃的也全让给弟弟meimei,现在还要用婚姻为他们铺路,不想干就是自私自利!

    她是江见海娶回家的媳妇,也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要帮人孝敬老娘和照养儿女,付出了那么多却连一口好吃的都不能肖想,不然就是自私自利!

    谁想过她想要什么?谁知道她喜欢读书,也想上学识字读书看报?谁又知道,她曾经也想找个互相喜欢的人,结婚恩恩爱爱互相照顾着过日子,然后生个可爱的孩子,白头偕老?

    没有人知道,没人一个人知道她想要什么,也没有人想知道,更没有人在乎!

    胡秀莲不管宁香脸色不好看,还在看着她继续说:“咱们女人都这样,你嫁给谁不是这样过日子?好歹江厂长有能力工作好,家里条件好,你等你婆婆那个什么了,再让江岸江源和江欣认你当娘了,你们跟江厂长进城去,那往下是不是全是好日子?有江厂长这样的爹,江岸那三个孩子能差到哪去?以后啊,全是你享福的日子好伐?”

    宁香紧紧捏着手里的饭勺,努力压住气,抬目看向胡秀莲,“如果嫁给谁都是这样,嫁给男人都过这样的日子,那一辈子不结婚也罢!谁是贱骨头,非要找个男人过这样的日子!给自己找这样大的负担和麻烦!我再说最后一遍,这个婚离定了,谁说都没用!”

    胡秀莲也被她这疾言厉色弄得来脾气了,眼睛一瞪道:“我和你爹不同意,我看你敢离!我看你是真脑子瓦特了,想一出是一出,连离婚也敢想!江厂长是什么人,是你想离就离的!女人这辈子,就是结婚生孩子,相夫教子,你懂不懂?!”

    宁香冷笑,“现在不是旧社会,现在国家提倡男女平等婚姻自由,这个婚我说离那就一定离。这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经过你们任何人同意!女人一辈子就是结婚生子、相夫教子?那我这辈子非要证明给你们看,女人一样能干出事业来!”

    说完这话,她也没心思炒菜做饭了,把手里的饭勺一扔,并扔一句:“这饭我不吃了,你自己做吧。”

    胡秀莲看她撂脸子回屋,冲她后背就喊:“宁阿香,你作腾也要有个限度的啊!你一个女人家,大字不识几个,能干出什么事业?你要是真敢把这个婚给作离了,就别进我们这个家门,我们宁家不要你这种败名声的女儿!”

    宁香挎着黄书包出门的时候,正好和回来的宁金生碰上。她冷着脸连声招呼都没有打,径直和宁金生错肩走过去了。

    宁金生闻到了她身上的火药味,还愣了一会。进了门看胡秀莲一个人在做饭,过去搭手帮烧锅,问胡秀莲说:“我看阿香挂着脸出去了,又发生啥事体了?”

    胡秀莲在灶头上一边乒乒乓乓炒菜,一边气不过道:“又提离婚的事呢,跟我吵了一架拿包出去了,说不吃饭了。我看她是吃错药了,从前性子那多软和,谁人见面不夸一句咱家阿香好?做人媳妇倒不行了,现在突然回家来闹这么一出,脾气也臭成这样,真是叫人生气。不过就是江岸调皮推了她一把,脑袋撞个包,也没什么大碍的,至于她这样的啦?”

    宁金生听这话也有气,“你就让她闹,江见海现在在外地考察学习呢,谁跟她离婚去?我倒是要看看,她能作出什么妖来,我们不过让邻里看场笑话罢了。闹完回江家,日子不好过的还是她!”

    胡秀莲也是真被弄得生气了,不过她还是考虑了一下实际情况,看着宁金生说:“她就这样胡闹不回去,人家江家肯定对我们有意见的,说我们没教好闺女,还得说我们不懂事。“宁金生吸气想了想,“那就别等她缓什么情绪了,傍晚生产队收工,我就摇船把她送回去。“胡秀莲现在也不想留着宁香发泄什么委屈了,点点头道:“送回去吧。“

    ***

    宁香中午没吃饭,在这个举国贫困的年代,饿一顿两顿那还不是家常便饭。小时候粮食更少的时候,她要把吃的省给弟弟meimei,挨过饿的还少么?

    中午她随便找了个凉快的地方把最热的那一阵避过去,随后便挎着黄书包去了公社的放绣站。她现在手里剩下的钱有限,自然得抓紧做绣活攒点钱在手里。

    眼下这个年代,致富是不可能的,只能随大流先解决温饱问题。

    前世离开木湖镇大半辈子,宁香还很清楚地记得木湖镇上放绣站站长的样子。见了面脑海中的画面越发分明起来,陈站长穿一身藏青衣褂,笑着和她说话:“好些日子不见你来了。”

    宁香笑笑,“家里有些忙。”

    说细致了就是,最近是秋收时节,家中自留地里有庄稼要收,李桂梅都使唤她去做,她又要做饭做家务,还成天被江岸江源和江欣那三个崽子折腾,所以最近一周都没时间来放绣站拿原料。

    随口寒暄了一句又问:“陈站长,还有原料吗?”

    这个年代,乡镇上放绣站里的原料,都是从城里的放绣站或者绣庄里拿的。拿回来以后发给民间职业绣工,还有就是宁香她们这样的乡村绣娘,绣品做好经苏城销往申海和港城等地。

    绣娘做一件绣品其实赚不到多少钱,钱很少,给的时间也很紧,要在规定的时间把成品给交回放绣站。但即便钱再少,对于绣娘来说也是赚钱贴补家用的好途径。

    陈站长认可宁香的手艺,和她说话也客气,“有的有的,还有一些枕套和鞋头花,你再晚来一步呀,我就给发出去了。既然你来了,那就让你拿回去做好了。”

    宁香还是笑笑的,不必装说话也温柔,“那就谢谢站长啦。”

    陈站长给宁香数好枕套和鞋头花的件数,记录在册子上,放下笔来看向她又笑着问:“还有些细活,你要不要做的啦?你要是嫌给的时间不够,我给你放宽些怎么样?”

    像枕套、被套、坐垫、台布这些家常日用品,不需要用多细的丝线,自然就是相对粗一些的绣活。细活讲究多,也不是一般绣娘人人都能做的。

    宁香不做细活,当然不是因为放绣站给的时间不够。她是做起刺绣来可以忘记吃饭睡觉的人,哪怕把所有时间都利用起来,她也能在规定时间内把绣品做完。

    不拿细活是因为手眼下不行了,她微微张开掌心,低眉看一眼手指上的干糙,轻轻吸口气抬起头来继续微笑着说:“站长,我暂时做不了,过一阵吧,过一阵我再拿细活。”

    陈站长自然不勉强她,把数好的枕套和鞋头花的原料装好给她,就让她走了。

    早上吃的饭就不多,中午又没吃饭,从公社回来的路上,宁香只觉得肚子饿瘪了。肚子咕噜叫两声,她咽咽口水把空腹感往下压,只当没这回事,继续赶路过石桥回甜水大队。

    回到甜水大队她也没回家,直接去了大队的绣坊。

    芜县总共有七个公社,几乎大半公社都有自己的放绣站,而有放绣站的公社下面所辖大队,那几乎全有自己的绣坊。乡村绣娘可以自己在家里做刺绣,也可以去绣坊一起做,这年代最讲究集体干活。

    宁香的绷架放在江家没有带回来,她现在要做刺绣,只能去大队的绣坊,用一下里面公用的绷架。自然也是为了避开胡秀莲和宁金生,免得又因为离婚的事吵吵,烦得要命。

    绣坊里有四五个绣娘在做刺绣,都是甜水大队的女人。她们自然也都认识宁香,其中一个微胖的女人留着齐耳短发,看到宁香就笑着说:“喔油~这不是甘河大队的厂长夫人嘛,怎么来我们甜水大队啦?”

    第006章

    宁香记得这个胖媳妇,比她大个七八岁,从她们二队嫁去四队的。

    乡下妇人嘴碎,虽然说这话听起来有点阴阳怪气的,但也没什么真实恶意,所以宁香不往心里去,只敷衍地笑一下,也没多搭理。

    她先去洗了个手,回来后径直找了个没人用的空绣架。坐下来掏出身上的蛤蜊油精细地擦手,然后把从放绣站领回来的绣布拿出来,细致地往绷架上固定。

    鞋头花的面幅都很小,毕竟鞋头就那么大点地方,所以不需要用到大的绷架,用个手持小绣绷就行,但枕套需要用到大绷架。

    宁香没出声,胖媳妇红桃却在她坐下来后,自己起身凑过来,看一眼宁香头上的纱布,八卦兮兮问:“发生啥事体了?和你婆婆打架了?”

    其他几个绣娘没凑过来,但都不时往这边瞥一下,竖起了耳朵听。

    宁香固定好绣布,把丝线拿出来摆齐在一边,又拿出自己包里常备的剪刀和绣花针,一边有条不紊地忙活一边说:“被小孩推了一把,撞桌角上了。”

    听到这话,红桃心里燃起的八卦火焰瞬间灭了大半,却还是接话道:“小孩子呀都是这样子的,尤其这八岁九岁的时候,气人的嘞,巴不得塞回肚子里头去。你这一下子突然有了三个娃娃,特别还都不是你亲生的,肯定更是不容易管的。”

    “是这样的。”

    宁香没有聊这些家长里短的欲望,尤其不想聊李桂梅和江岸那三个熊崽子。她又随便敷衍一句,挑一根暗红色花线出来劈丝,劈好丝穿好针,便低头绣花去了。

    红桃看她不想多说,也没再不识趣凑在她跟前继续问,嘴角眉梢硬掉着干巴巴的笑意,回去自己绷架前坐下,也继续绣花去了。

    宁香捏起绣花针专心走针,接下来注意力便全在自己的绣活上面。前世跟江见海进城以后,她就没有再碰过正儿八经的绣活,不管是在手速还是在技巧上,都比不上从前了。

    她绣得细致且慢,主要是为了让自己先熟练起来。

    红桃几个绣娘看她只是埋头刺绣不说话,之后也没再找她说过她,只拿她当个透明人。她们则是一边绣花一边说笑,说的都是村里村外各家的闲话,说到高兴处还要哈哈大笑几声。

    绣了大半个小时,脖颈酸麻起来,红桃放下绣花针揉一揉自己的脖子和肩膀,随后起身拍一下另一个绣娘的背,两人结上伴上厕所去了。

    系好裤带理好衣服从厕所里出来,红桃和那绣娘说:“看来是受了不小的委屈呀。”

    那绣娘道:“肯定是了,阿香可是咱们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手巧能干脾气又好的温柔姑娘,这要不是受了大委屈,不会脑门顶个包,回甜水大队来做绣活。”

    红桃不甚走心地叹口气,“厂长夫人是光鲜,但这三个孩子的后娘,可真没那么好做。尤其听说她这婆婆不愿去城里,得留在乡下伺候呢。”

    “世上的事都这个样,没有光占便宜不付出的。人家江厂长要不是有三个娃娃,能娶她阿香当老婆吗?以人家现在的条件,肯定找城里有工作的姑娘啊,是吧?”

    红桃点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

    ***

    宁香无所谓别人在背后议论她什么,真有所谓,那会和前世一样,不把撞破头的事放在心上,更不会攒着脾气提离婚,逢人问道就说不小心碰的,以这种宽容大度的姿态,一点一点消除江岸江源和江欣那三个熊崽子对她的敌意,让他们慢慢接受她这个后娘,并把他们从熊孩子调教成各行业人才。

    但这一世她的想法完全变了,什么流言蜚语,她全都不在乎,也绝对不会再被压迫被绑架。

    下午剩下的时间,宁香都在绣坊里做绣活。低着头专注精神穿针走线,在印好了花样子的绣布上绣出一朵一朵饱满娇艳的牡丹花,花枝缠绕,一针一针铺开来。

    胡秀莲和宁金生下午去生产队上工,也没有管宁香。傍晚胡秀莲回到家喂猪做饭,看宁香还是没有回来,便叫刚放学的宁波宁洋:“别玩了,去找找你们大姐去。”

    宁香的行李还放在宁兰的屋里,胡秀莲断定宁香没有回娘家。她和宁金生说好了,待会吃完晚饭就摇船把宁香给送回江家去,她这样赖在娘家不走,开口闭口要离婚,迟早叫人说闲话。

    宁波宁洋两个小崽子最爱出去疯跑,得了胡秀莲的话,两人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他们一边找人一边玩,转了一圈,最后在大队的绣坊里看到了宁香。

    找到宁香面前,两个人气喘吁吁对宁香说:“大姐,姆妈喊你回家吃饭。”

    宁香抬眉看宁波宁洋一眼,目光很快落回到自己手下的绣布上,应声道:“知道了。”

    宁波宁洋把话带到,也没有多留,转身便又跑出去玩自己的去了。

    宁香把手里的一片花瓣绣完,已经不再像下午刚坐下来时那般手生。看着其他绣娘陆陆续续都回家去了,她轻轻吸口气,收好针线绣品,也起身离开了绣坊。

    到家的时候家里正准备吃晚饭,宁香把绣品放去宁兰的屋里,出来帮忙端碗拿筷子。她依旧眼神疏淡不说什么话,坐下拿起筷子只是埋头吃饭。

    宁金生拿起筷子往她看一眼,清一下嗓子道:“不能由着你作了,吃完饭我就摇船送你回去。结了婚就是大人了,不是什么事都能由着性子来的。”

    听到这话,宁香捏筷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她低眉嚼饭没看向宁金生,也没开口接话。她心里知道,接话必吵起来,所以不如当没听见,安安心心吃完饭再说。

    面上虽什么都不显,但她心里想法却有很多。譬如她忍不住要冷笑出来,心想自己活了整整一辈子,什么时候由着性子作过?从小她就被逼着懂事,懂事了一辈子也没人记着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