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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消停了一会儿的疼痛很快卷土重来,贺景用最后的力气抓住林痕的手,拽着他走到门口,想拉开门推他出去。 这点力气简直像是挠痒痒,林痕反掐住他手腕一把把他按在墙上,怒喝:“你闹够了吗!” 贺景被骂的一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强忍着疼哑声道:“出去。” “你说什么?”林痕几乎要被他气得笑出来,拧眉死死盯着贺景的脸,恨不得看出朵花来,“你让我看着你作死?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 “不然呢……”贺景面如死灰,一个月的疼痛和绝望,都敌不过亲口让林痕离开的痛,他抹掉眼角的泪,浑身都在颤,“我继续缠着你,让你救我,让你可怜我同情我,用这个理由让你一辈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呆在我身边,囚着你……我做不到。” 林痕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你不想活了吗你!” 贺景抓住他的手,用尽力气也没能拿开,手指颤抖地搭在他手上:“病是我的,和你无关,治不治都在我。” 林痕被贺景的话架在了悬崖上。他可以走,可以不跳,但他走了,下一秒贺景就会从悬崖上跌落,摔个粉身碎骨。 ‘反向标记’没有另一半确实死不了……可这种状态,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林痕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做决定,他选了什么就认什么,就算后悔也不会多说半句。但这一次,看着贺景现在的模样,他恨不得一拳锤醒贺景,却心痛得连手都抬不起来。 从前是他追着赶着求着,满心希望贺景能够停下来回头看他一眼,现在那个狼狈追逐的人换成了贺景,他曾经拼命追逐的东西终于摆在了他面前——唾手可得。 五年里,这四个字几乎要了他的命,他像个破烂的小舟在惊涛骇浪里艰难前行,现在,贺景用命把这段关系对调,主动权握在了他手里,他甚至可以掌控生死……但却一点也不痛快。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心里某个力量挣扎着破土而出,林痕呼出一口气,慢慢抬起头。 林痕死死盯着贺景的眼睛,下颌线绷紧,攥住贺景的衣领,哑声说:“去治病,我陪你。” 贺景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林痕,嘴唇颤抖:“你说什么?” 林痕一字一顿:“不是你囚着我,我自愿留下。” 贺景眼底的泪瞬间落了下来,这一刻身体的疼痛像是与灵魂分离了,喉咙腥甜,他却像什么也感受不到一样,抓住林痕的手,哭着问:“你不走了,你会一直陪我,是吗?” 林痕看着这张让他神魂颠倒也咬牙切齿的脸,所有的情绪都浓缩在这一刻,他一把按住贺景的后颈,恶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是个沾满血腥味的吻,浓烈,恐惧,庆幸……夹杂在一起,最后变成眼泪的咸。 贺景紧紧抱住林痕,像落水之人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嘶哑得让人心痛,哽咽着哭道:“林痕,你不走了,你还喜欢我,对吗……林痕……你说话,求你……” 林痕强忍住眼眶的湿热,抓住贺景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哑声说:“贺景,你赌对了,我他妈的还喜欢你。我不走了,你这条命现在是我的了,你要是……你要是敢耍我,我就是死,也要带着你一起……” 贺景再也绷不住,趴在林痕肩膀上,大声哭了出来。 这是林痕,多少个午夜梦回,他哭着抱住林痕最后醒来只是梦一场,这辈子所有的运气都用在了被林痕喜欢上,所以失去后他绝望到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画都失去意义。生病后他的心境彻底变了,林痕是他生命里的希望,但林痕是自由的,他想要的不是林痕在身边,他想要的是林痕幸福,当拥有林痕和林痕的幸福冲突时,他撕心裂肺,却也无可奈何,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放开紧紧抓住林痕的手,他甚至不敢去看林痕,他怕哪怕多看了一眼,他就没有勇气离开。 现在抱着林痕,他才感觉到踏实,他这辈子明明什么都有,可失去林痕,就什么都没了。这个用尽全力爱他的人,也带走了他全部的感情,他第一次尝到爱的滋味,就是挥霍殆尽的时候……他经历了那么多,几乎要把命搭进去,才又重新拥抱住林痕,死里逃生不过如此。 林痕感受着肩膀上的湿意,眼泪奔涌而出,他用力回抱住贺景消瘦的身体,掌心炙热的温度几乎要把他烫伤,可他还是紧紧地抱住了。 这一刻,他才真正地拥有了贺景,之前的坎坷和磨难在此刻全都变成了铺垫,或许像他们这样悬殊的两个人,只有历经磨难才能得到一线生机,无论之前经历了什么,他都庆幸。 他这辈子没喜欢过别人,只有这一次的爱就足以让他刻骨铭心,他抱住了贺景,就像抱住了世界,他的世界还可以有别人,但贺景就是贺景。 他们对彼此都是独一无二的,包括那段疯狂的追爱,和为彼此犯下的所有罪孽。 再没有人可以这么不计代价地爱他,他也不会再有用五年时光温热一颗心的勇气。 与其说他放过了贺景,不如说他放过了自己。他不想再去找什么正确答案,因为“我爱你”三个字本就无解。 我爱你,我摘了一枝玫瑰送你,你扔了,我走了。 多年后,你剜开心血养活了它,拼命地重新送给我,我接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