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裙下臣 第32节
禁军副统领瞬间反应过来,忙指挥禁军处理后事,他自己则是骑上马快马加鞭回到宫里,向陛下禀明这件事。 · 皇宫之内,父子二人正坐得安稳,忽地太监禀告禁军副统领来访。 宋晏储抿了口茶,娇艳的唇粘上了水渍越发红艳,她目光轻转,落到大殿门外,低低笑了一声:“来了。” 上首的皇帝扫了她一眼,沉声道:“宣。” 禁军副统领一进殿内立刻跪下,语气自责:“回禀陛下,微臣办事不利,袁弘自、自戕了!” “哦?”皇帝眼皮子抬了抬:“人死了?” “是。”副统领面上含着愧色:“请陛下责罚。” 皇帝闭了闭眼,沉吟许久,才挥了挥手:“罢了,你下去吧。” 副统领抬头,脸愕然:“陛下?” 宋晏储在一旁笑了笑,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旁的案几上,温声道:“父皇心中有分寸,张大人不必担心,先下去吧。袁家后事,还需得张大人多看着。” “微臣不敢。”副统领连忙冲她拱了拱手,又见皇帝并没有要罚他的意思,虽说心中疑惑,但还是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微臣告退。” 直到人消失在乾清宫,皇帝才掀起眼皮子看了宋晏储一眼,似笑非笑:“倒是让你猜中了。” “如何能是猜?”刘大伴又端了一盏茶上来,宋晏储浅尝一口,眼前微亮。 蜂蜜菊花茶。 她道:“儿臣凭自己的本事,到父皇口中,反而成了耍小聪明。” 皇帝哼了一声,不想跟她斗嘴:“你这一下,倒可谓是一举多得。” 宋晏储但笑不语。 袁弘崇敬孟开鸿,自是不假;当年得知孟开鸿死讯时晕死过去,也是不假。可是人,终究会有自己私心。袁弘身后站着人,哪能干净起来?随便寻摸一个出来,便是诛九族的大罪。他府中有娇妻美妾幼子,又怎么舍得他们落得个满门抄斩的结局? 不过是随便说上两句话,就能换得家中子嗣平安,这个时候,袁弘就算再崇敬孟开鸿,还真能眼睁睁地看着年幼的孩子随他去死不成? 今日这一出闹剧出来,旧事重提,再加上袁弘那一句“替天行道”,更是将孟开鸿党羽放在风口浪尖的位置上。 天是谁?天是皇帝!你这一番“替天行道”,替的又是哪个“天”? 如此一来,为了保全自身,一些人势必会同孟开鸿划清界限,那身为亲手赐死孟开鸿的人,宋晏储身上的污名也是不攻自破。再者,孟开鸿在大晏经营多年,朝中与他有牵扯的官员达到一个恐怖的数量,可偏偏无根无据,这些人还不能随便动。皇帝这两年一直在忍着,这一次,就是最好的机会。最后…… 那些在暗地里蠢蠢欲动的人,这一会下来,怕也是沉不住气了。 皇帝看她:“后续之事,可做好打算了?” 宋晏储笑,目光遥遥望向宫外:“父皇放心。” 赵家…… · 皇帝这一番大刀阔斧的挥下去,朝中死伤者众多,大多都是同孟大儒关联深厚的官员。虽说一早便知涉事官员绝对不少,可这几日腥风血雨真的下来之后,众人才发现他们想的还是太过简单了。光是被抄斩的官员,就有十数位,更遑论那些被流放、贬官的—— 大晏上下,人人自危。 临安长公主府 “一群废物!” 哗啦一声脆响自室内传来,伺候的下人慌不忙地跪地,大气儿不敢出。 “公主冷静,公主冷静!”身边的美人忙劝道。 “冷静?你让本宫怎么冷静?”临安美艳的脸上扭曲异常,那么多人啊,她花了多少时间才安插进去的?现在全被毁了! 那人握住她的手劝道:“公主万万要冷静!事已成定居,如今切不可在引起皇上和太子的怀疑!” 临安长公主深吸一口气:“你说的有理。”她凤眸沉沉,神色莫名。 那人问道:“公主是想……?” 临安冷笑道:“这不是还有赵家吗?”她眸中闪过一抹狠色,喃喃道:“赵妃肚子里的孩子,也该起点作用了……” 那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想怪不得说是最毒妇人心。 临安:“传令下去,让宫里的人酌情动手。” 那人道:“是!”他正要转身离去,却听临安唤道:“你站住” 那人身子一僵:“殿下?” 临安面色不愉,素来美艳的面庞上也笼罩了一层阴沉之色,让人看了忍不住心里发颤。 “过来,取悦本宫。” 那人眼眸深处划过一抹惧色。 公主心情不好…… 她一旦心情不好,就爱折腾床上的人。 他按住心里的忐忑,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慢慢蹲下了身子…… 奢华的寝殿内,传来一阵阵愉悦中夹杂着痛苦的放荡声响。 室外,一身白衣,身形瘦弱的男子脚步微顿,秀致的面上划过一抹不自然。 月光洒落院中,落在男人身上,更衬得人恍若谪仙,翩然落凡尘。 “驸马爷。”外面守着的侍女有些不忍道:“驸马爷可是有事要寻公主……” 男人温和地笑了笑,竭力压住涌到嗓子的咳意:“无妨,咳咳咳……”他掩着唇,拼命降低声响。 他笑了笑,眉目疏淡,如清风入怀:“不必叨扰殿下,我这便离去了。” 那侍女纠结片刻,还是没敢说去屋内通报,只能看着那白衣翻飞的身影渐渐远去。 公主不高兴,那可是会死人的。 第34章 赵妃 京城的腥风血雨持续月余,这一个月里,几乎每日都有官员被抄家,太平永兴等坊间惨叫声几不绝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此举就是为了将孟开鸿一党一网打尽,可看出来是看出来,百官纵是心中不忿,却也未有他法。 先是太子遇刺,再是袁弘那一句“替天.行道”,皇帝有了足够的理由收拾那些不安分的人,百官们现在就是多说多错,未免牵及己身,只能保持沉默。 京城的鲜血流了一月有余,地面上铺着的青石板仿佛也比往日暗上了许多,似是能见那些官员的鲜血。连带着往日的秋闱盛会,此刻也是不声不响的举行,低调无比地结束。 直到九月出头,秋高气爽,到了入冬之前最后一段艳阳天,京城上下的紧绷氛围才算慢慢缓了过来。 经此一役,于幕后黑手来说自是损伤惨重,但真要论起来,对一些人来说,却也是天大的机缘。 皇帝手段凌厉地冲孟开鸿党羽下手,朝中上下无数职位一下空缺了出来。那些本就在朝为官的,自是借机高升;而那些尚未入朝为官的,若是能通过来年春闱,高中杏榜,也不必再下放到各级郡县历练,可直接在京城谋得一官半职,填补空缺。 而在朝官员中,谁家没有几个年龄合适的子侄?若是抓住这次机会,便不必家中长辈再苦苦安排,想方设法把人留在京城。甚至日后的为官之途也会通畅不少。 ——便是当今丞相之子、当年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崔大郎崔景同不亦是下放到郡县历练了三年,如今都还未回来? 朝中上下也都放下了心,将注意力放到刚刚结束的秋闱上。 历年秋闱都是在九月初十放榜,如今不过九月初,细数下来还有不到半月的功夫;秋闱过去,十月、十一月,来自各府州县的学子也会从四面八方齐聚京城,以备来年春的春闱。 所有人都等着再给朝廷纳进良才,却不想,就在这个关头,后宫传出了一件大事。 赵妃娘娘有孕了。 乍一听闻此消息,众人还以为是谁放出的玩笑话,可想起怕是无人敢拿皇帝子嗣开玩笑后,众人心中又惊又俱,却唯独无喜。 皇帝登基之初,膝下一直未有子嗣,朝臣们比皇帝还急;等到太子降世,朝臣们非但不满意,还跟看到了希望一般让皇帝多往后宫走走。大晏偌大的帝国,皇帝膝下怎能只有一子?可这么多年了,皇帝膝下始终无子,外面有的说皇帝当年伤了身子,难有子嗣;还有的说陛下残害兄弟,这是上天的惩罚……总之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风言风语都有。 朝臣们本没将那些风言风语放在心上,可十几年过去了,后宫再未传出过喜讯,他们也早早就不抱希望了。如今太子十九,已近及冠,虽说手段狠辣了些,可若细细去数,她做过的荒唐事似乎也就只有杀害孟开鸿这么一件,可就这么一件荒唐事,还在最近证实了太子所为无错。 皇帝登基二十余年,大晏风调雨顺,国祚稳定;太子虽说有不好之处,但也并非罪大恶极之人,侍奉帝后也算纯孝。眼看着就是大业将成之兆,可就在这个时候,赵妃有孕。 赵家不像费家,底蕴单薄。就算赵家这些年落魄了不少,但也终究是百年世家,有着丰厚的家底。赵妃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个公主还好,可若是个皇子…… 二十几年前诸位皇子夺嫡的事仿佛还在眼前呈现。 就算平日对太子行事再不满的,此时也不得不叹一句,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众臣什么样的反应皇帝不知。赵妃宫中下人前来报讯的时候正逢皇帝在面见诸位大臣。宫女的话方才一落,皇帝先是怔愣片刻,而后仰天哈哈大笑,连说了三个“赏!”事后更是不顾那些朝臣,亲自前往永宁殿看望赵妃,从午时过去,直到晚间用了膳才回来。 翌日更是派心腹太监刘大伴亲自传旨,赐下无数珍奇宝物,让赵妃安心养胎。 原本打算看皇帝什么反应的朝臣,听闻此讯,心都要凉了。 皇后娘家这些年所作所为着实过分了些,但皇帝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一直未同费家计较。可如今赵妃有孕,皇帝还能如以往那般对待太子吗? 不同于其余朝臣的复杂思绪,赵家这些日子却是春风得意,赵夫人更是时不时进宫陪伴女儿,皇帝竟也没有异议。 一些人注意着皇后和太子的反应,可太子仍旧是待在东宫,鲜少见客。而皇后也是端足了一国之母的驾子,又是赏赐又是宫女太监,丝毫看不出心中不满。 时间就那么一日日过去,不管外人如何想,宋晏储待在东宫是淡定无比,东宫下人也受到了主人的影响,对宫外那些人带着些异样的眼神一概不理。 “今儿个天不错,殿下可要去御花园看看?” 宋晏储侧躺在贵妃榻上,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温暖而又不至于灼人。 前些日子宋晏储一场高热,将养了许久才算好全。又正逢前几日阴雨绵绵,天公不作美,陈玉都不敢让她出去。 这两日天气慢慢晴了下来,艳阳高照又带着些凉爽,陈玉也怕人在宫里憋坏了,这才提议让她出去走走。 宋晏储懒懒散散:“御花园逛了二十年了,还没看够不成?” “哎呦殿下,这一会不一样呢。”陈伴伴苦口婆心劝道:“陛下方从江南那边运了些花过来,新奇着呢。” 宋晏储腻着他,似笑非笑:“孤才从江南回来不久,有什么样的花儿是孤没见过的?” 陈玉脸色一僵,最终无奈道:“太医也说了殿下的身子该经常走走,不能总是待在宫里……” 眼瞧着陈玉又把太医那一番话拿出来叨叨,宋晏储只觉得耳朵疼,无奈妥协道:“好了好了,莫要再说了。”她撑起身子,陈玉蹲下身给她穿上鞋:“孤去还不成嘛。” 陈玉脸上顿时浮现出喜色。 傍晚的阳光比晌午要柔和些许,宋晏储一身月白长袍,明明是入秋刚做的款式,到现在竟是又宽松了些许,萧淮跟在她身旁,看得眉头直皱。 御花园中百花齐放,已是深秋,却还是娇嫩无比。 宋晏储随手捏起一朵墨菊,玉白的十指与那开得正盛的花儿形成对比,竟也丝毫不落下风:“父皇怎么想到大费周章从江南运这些花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