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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帝都审判庭正处于威尔逊身体每况日下,而代理审判长虫选尚未确定的时期。现在的代理审判长苏格和林同分属于不同的党派,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当然也可能是为了让“上面的虫”看到自己的价值,他把秦斯的案子给料理的滴水不漏。 所有证据都证明了秦斯杀了照顾他的护工,并偷拿了钥匙,把尸体残忍地分割成七十九块,用卫生薄膜包裹了,藏匿于顶楼封闭实验室之中。 林审判官在那场司法审判中大放光彩,不仅将这场针对于科研所的公诉巧妙地转变为了一场仅针对于实验体Qin一虫的司法裁决,之后更是动用了各种手段将有关“科研所实验失败”的负面舆论给彻底清除掉。 而为了掩虫耳目,他联合穆春来掌控了整个帝都的舆论导向。 “最强实验体具有反社会倾向,为了保障市民安危,目前已被安排销毁。” “纠正一下,实验体并不具备虫族智慧,是没有灵魂的碳基生物,因此此次销毁并不涉及伦理道德方面的任何争议,有关科研所的任何不当言论均会被以诽谤罪起诉至最高审判庭。” “因为最强实验体外貌可怖,及其有碍观瞻,因此将封锁具体信息,更不会披露相关照片,星网上任何标注‘科研所内部资料’的照片均为虚假网虫发布。” …… 那是科研所和审判庭关系最为密切的一次。在那场审判中,他们联合起来,用所谓的正义的公权力,潦草地宣判了他的结局。 而再往后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秦斯低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他没有杀虫。 前世的他双手干干净净,从未沾染过任何虫的鲜血,他们凭什么这般污蔑他?一个个看起来道貌岸然,谁知道一层皮下面都是怎样的肮脏污秽? 这边林同从看到秦斯的第一秒,大脑内的警钟就敲响了。 见过实验体008号的虫不多,而他刚好就在其中。 那天的审判其实虫并不多,偌大的大厅里,他站在高高的审判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告席上被控制住的少年。 少年头发长长了,但没有剪短,又因为被囚禁了数日而格外凌乱,一双漆黑似寒星的眼从发间看过来,唇抿成平直的一条线,明明是没有什么表情,却任谁也能感受到他的倔强与愤怒,而在那之中还掺杂着些许的不解与茫然。 那年,他还不到十八。 按照正常虫的年龄段划分来说,他尚且属于一只幼虫。 林同清晰地记得自己为了比苏格更早获得信息,不惜冒充跟Qin同一个狱室的犯虫,在他被羁押在看守所里等待审判的那段 或许是那一瞥的容貌过于惊艳,又或者是他最后在听到自己的判决结果时的眼神太恐怖,这些年林同利用职位之便在案件审判方面做过不少手脚,但从没有哪件事记得如此之深刻,深刻到当他看到秦斯时的第一反应就是—— 完了,他来找我复仇了。 “学长?学长!” 依旧是轻柔而不失礼貌的声音,林同微微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了面前虫的脸上。 “您怎么了?怎么有些魂不守舍?”少年站在他面前,手里恭敬地递过来一杯酒,面上的疑惑不似作假。 “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同心说我看到你这张脸就不舒服。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伸手解开了两颗衬衫扣子,顺带揉了揉眼睛。 眼前的少年顶多十八九岁,目光如水般平静柔和,而且细细看来,容貌虽然跟最强实验体有着七八分的相像,但细微之处还是有差别的。更何况当初那个案子已经结了,Qin也已经被一场大火给彻底销毁了,尸体被冰封在科研所,总不会出错。所有应该是自己最近太忙了,才变得这么疑神疑鬼。 他嘴角扯出一个笑来,“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上了年纪就是不如你们年轻虫,反应慢,脑子跟不上!那个……你刚刚说你姓什么来着?齐” “不是哦。”秦斯一直观察着他的反应,看他好像刚刚做完心理建设,于是漫不经心地把手里的香槟杯给转了个圈,喝了口酒,然后才慢吞吞地说,“是‘秦’。” “如果不介意的话,称呼我为‘秦’,也是可以的。” “……” 林同的脸色才回复了不到半分钟,此刻血色刷地一下褪尽,变得苍白。 他只觉得自己刚刚用来说服自己的那些理由在此刻全部失了效,像是好不容易解除了警报之后猝不及防遭遇了迎面一击。 他惊疑不定地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到了落地窗的玻璃上。“你,你到底是谁?” 秦斯微微一笑,刚要开口,突然身后传来几声欢呼,应该是从他一进门就挤在一起打游戏的几名同事终于取得了胜利,结束了游戏。有两只虫朝他们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秦斯伸手,自然而然地帮林同掸了掸肩膀上不小心蹭到的灰尘。他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到亚雌身体上,感受到他在轻微地颤栗,肌rou绷得紧紧的。 秦斯苦恼地叹了口气。 他回想起自己刚才在出租屋里面跟叶柒的交谈。 “最低级的复仇,是直接取了他的性命。高级的复仇,要他先从身败名裂开始。” 要是现在就杀了这只虫,虽然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一点也不痛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