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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定了定神,发现萧凭就坐在他腰边,目光恳切地看着他,眼睛里的确有浓得掩饰不住的担忧,丝毫也不作假。

    尽管这对于缓解他此时身体上的各处不适没有任何实际作用,但他还是不禁在心底笑了笑。

    这是五年前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那时候他腰部一带曾经几乎没有知觉,心里茫然恐惧,找不到发泄的途径,本来只要萧凭出现一次,他就能安一安心,快速挺过那段日子,他们就能陪彼此度过艰难期,然后继续谈笑风生形影不离,在某个时刻说开心意,自然而然地把对视换成拥抱,未来回想起整个生涯,从对方身上只得到过温柔,从来没有一秒钟的煎熬。**更新快,无防盗上.*

    时过境迁,事到如今,往日的失望是他想抹也抹不掉的痕迹,他不再会大喜过望、无限感动了,甚至虽然确有依赖,但他已经有点排斥萧凭在这种时刻对他的照顾了。

    自身难保时顾不得旁人是人之常情,他没什么好怨恨、报复萧凭的,只是也没办法装作事情根本没发生过。

    萧凭却不清楚他具体在想什么,只看见他有些出神,眼睛说是睁开了,其实只是懒洋洋地开了一道缝,没准困了,便倾身替他掖了掖被角,眨眨眼说:“雷哥,我在附近还打听到了一家味道特别好的意面馆,等你胃好了,我们去试一口?”

    雷浮潮这才缓过神来,反问:“你感兴趣?”

    萧凭用力点了点头:“听说味道真的很好,我猜你也会喜欢。”

    “行。”雷浮潮听着也挺心动的,他喜欢吃意面。而且他大学在意,萧凭应该轻易不会拿口味太不正宗的意面来安利他。

    他这样一答应,萧凭立刻一脸得逞地又将身体前倾了一点,说:“那你争取早点好起来,我们早点去吃。”

    雷浮潮听得微微一乐,顺着他的劝合眼去睡了。

    这一觉补得不好,他只浅睡了半个多小时,在这半个多小时中翻了七八回身,朦朦胧胧间,他意识到萧凭一直在盯着他,在他每次因为翻动而把手挣脱后都能迅速重新攥住他的手、帮他调整被子。

    中途护士进来挂上了药水,萧凭就不让他乱动了,往他腰下塞了一块暖融融的热垫,搞得他几乎有点想主动再往他身上蹭蹭,看看他是不是浑身都热,连拆下一根头发丝来都热。

    萧凭固然看不出雷浮潮的内心戏来,不过也看出雷浮潮在半迷半睡里渐渐舒展开了眉头,明白他感到舒服了,自己也高兴起来,就着打火机抽了一卷空烟纸。

    冬天天黑得早,这会早已暗透了,萧凭没开灯,今晚月光又不亮,尽管能够让他看清楚四周,但火焰蹿高的一瞬间,雷浮潮脸上一片灰黑、一只眼角却骤然泛橘生暖,这色调的改变还是让他心脏多跳了一拍。

    他摘下牙齿里的空烟纸,屈起手指轻轻抚过雷浮潮嘴唇上干裂起皮的地方,虚虚一搂雷浮潮、把白棉被的边角又仔细塞了塞,撤回身来,正要邪魅狂霸拽地实施例行偷亲——

    雷浮潮的手机突然响了。

    一秒之间萧凭吓得差点没从床边摔下去。

    雷浮潮很快就被吵醒了,眼皮一掀开,首当其冲看见萧凭一脸惊慌地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对上他的视线,表情更心虚了。

    不过想了想,雷浮潮没太追问,先拎起手机扫了一眼来电显示。

    于是一下子,他也露出了和萧凭一模一样的表情。

    萧凭:“?”

    “妈,”雷浮潮接通电话,皱起眉头问,“怎么了?”

    病房里静得落针可闻,因此萧凭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一点听筒里漏出来的内容。

    电话里雷mama的声音特别爽朗。

    她爽朗地发问:“潮潮啊,你谈上恋爱了没有?”

    雷浮潮:“呃……”

    面对这份沉吟,雷mama的语气变得严厉了一点:“你也老大不小了,不找个人互相扶持扶持?”

    雷浮潮:“呃……”

    雷mama的语气进阶严厉:“你还记得大学跟你同班的那个王飞扬吗?我今天走在路上遇到他mama,听说人家已经结婚八年了!”

    雷浮潮人靠在病床上,着实没有精力和她太极八百回合,又怕太过敷衍会被她给听出不对来,只得随口扯谎:“不是,妈,我有男朋友了,只是还没结婚而已。”

    这话有效得立竿见影,雷mama立刻停顿了一下,然后笑逐颜开:“那就好,那就好,好歹有个人照顾你,我就放心了。”

    听到这雷浮潮松了口气,才想问她打电话来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正经事,冷不防下一句话雷mama就兴高采烈地说:“这两天我和你爸爸就去S市看你!”

    雷浮潮:????

    晴天霹雳!

    雷浮潮赶紧扶住手机表达震惊:“啊?你们过年不出去玩了?”

    雷mama:“出去玩呀!我们提前出发,会路过S市,顺路看看你和你的男朋友嘛!”

    雷浮潮噎住了。

    “……好的。”雷浮潮艰难万分地回答,心里已经运起了一挂电话就翻开通讯录找个朋友帮忙打掩护的算盘。

    然而更艰难的考验还在后面,雷mama没有就此停止发问,没有挂断电话,继续追问了下去:“他是做什么的呀?”

    “同行。”雷浮潮硬着头皮简洁地瞎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