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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思绪漫无边际的游走了一圈,终于汇成一句:原来从昏迷里醒来是这种感觉,有了经验,下次遇到这种剧情时,会表演得生动很多。 费了半天力终于把眼皮撩起一半,阳光在房间里一顷而下,晃得他重新闭上了眼睛,又勾起嘴角笑了笑,还能活着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开始打量病房时,崔庭石终于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太对,以他伤势之重,房里不可能没有医疗器械,而这间屋子确实是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病房门无声地被人推开,一位护士走了进来,她的样貌清秀,只是眼圈却发红,看见崔庭石睁着眼睛,她似乎颇有些惊喜,眼圈却又红了几分。 崔庭石只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发晕,这个护士他认识,但是对方绝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病房——这分明是负责照看他弟弟的护士。 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他脑中,崔庭石内心惊涛骇浪,他勉力保持着表情波澜不惊,张嘴欲询问,却发现面部肌rou僵硬而无力,努力许久只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小护士显然极善察言观色,从他翕动的嘴唇看出了他的疑惑,一股脑地回答道: “崔先生,现在是2017年11月5日,你昏迷了一年多刚醒来,肌rou有些萎缩,行动说话略有不便,但通过复健会恢复的,不必紧张,具体情况之后再告诉您,我先去叫医生来。” 崔庭石看着小护士推门离去,阖眸敛去眼中的惊涛骇浪,他出车祸那天是10月29日,所谓的昏迷一年多自然无从谈起,但是他知道是谁昏迷了一年多。 怪不得这间病房他看着眼熟,怪不得他认识小护士,怪不得小护士眼圈发红! 他已经死了,而后竟然死而复生,重生在了自己弟弟身上! 崔庭石只觉得大脑有些发昏,一半是为了自己惊骇的经历,一半是为了忽然得知弟弟彻底离开的事实。 崔砚秋小他十三岁,从小就活泼,高一时看见街上有人抢劫,热血上头就冲上前见义勇为,虽然保护了被抢的人,却被歹徒重伤,之后就陷入昏迷成为植物人。 崔庭石心中已经接受了弟弟离开的事实,却也还怀有一丝希望,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弟弟再一次醒来时,内核竟然换成了自己。 有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崔庭石整理好思绪睁开了眼睛,就看到医生已经前来,护士跟在一旁,崔庭石明白为什么她的眼圈通红了:对方一直是自己的粉丝,而今天是崔庭石头七的日子。 他对着小护士的方向弯弯眼睛,露出一个带笑的眼神作为安慰,不料,这个崔庭石风格的表情让护士险些失态的哭出来。 崔庭石尴尬的收敛了表情,听着医生换了一个护士作为辅助,然后开始详细检查,思绪却已经转去了更遥远的地方。 死而复生,作为一个18岁的年轻人继续活下去,用已有的成绩换十几年青春,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那他要走怎样的路? 毫无疑问,继续表演,他的生命就是为了表演而存在。 三天后,崔庭石终于能在护士的帮助下挪动到卫生间,也终于能看见自己如今的面貌。 虽然是兄弟,他与弟弟长相却只在眉眼处有几分相似,镜子里那张脸熟悉又陌生。弟弟尚在时始终虎头虎脑的,如今除去了傻气,样貌比曾经的自己更俊秀几分。 崔庭石将手覆在镜子上,看着镜中人与自己相贴的手掌,对自己说,“崔庭石,从今往后,就以崔砚秋的身份活下去,演下去。” 他以为自己此时的表情应该足够坚定,却看到镜子中那个人表情扭曲,有如癫痫。 崔砚秋的脸色瞬间白了,他忽然想起,他曾经查过,植物人复苏后可能会反应迟缓,还有很大的可能,会面瘫。 如果真的不能演,那这一场重生对他而言,简直就是笑话,他死死盯着镜子,努力调动脸上的肌rou,想要露出一个微笑,他全身的肌rou都绷紧,扣在镜面上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却依旧是一副不哭不笑的怪异表情。 汗水自额头滑进眼角,眼睛被蛰得发红,却依然死死盯着自己的倒影,不知何时起他屏住了呼吸,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了面部的几条肌rou上。 终于,他看见镜子里的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他舒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擂鼓般的心跳震响在耳边,大脑因为缺氧而一阵阵发晕,他深呼吸了几下,内心终于微微安定下来。 只要还能演,就够了。 崔砚秋苍白着脸,穿着被汗浸透的病号服挪出了卫生间,等在门口的护士似乎是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他。 “请尽快安排我的复健,特别是针对面部肌rou的复健,谢谢了。”崔砚秋缓缓道,他此时说话还有些吃力,只是语调已经连贯,倒显出了几分不疾不徐的从容。 “面部肌rou?”护士似乎有些疑惑。 “我想做一名演员,因此必须完成面部肌rou的复健。” “娱乐圈那么乱,你们根本就不适合那儿,为什么非要去?”护士似乎有些不情愿。 崔砚秋失笑,娱乐圈是很乱,前一世他虽然是个一流的演员,却因为不合群、不遵守规则,而被不少人打压过,那时眼前这位护士就常为他鸣不平。 崔砚秋看着护士的眼睛,认真道:“不入娱乐圈,只是做一名演员,我一定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