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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却暄的眼周是温热的,将姬亥冰凉的皮肤险些灼烧。 他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情绪,满满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但心里的滋味却不好,像是生涩的梅子碾成汁,按着他的头灌下,又苦又酸,回味处还有不易察觉的清香,还有蠢蠢欲动的渴望。 殷却暄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双手小心的扒着姬亥捂着她眼睛的那只胳膊,任由他带着自己走出地牢。 外面阳光尚好,灿烂的将地牢里腐朽一扫而空,殷却暄恍惚间似听闻,陛下带她出来的时候,贴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江从从后面踢踢踏踏的跟上,临了放轻脚步,尽量将存在感缩小,生怕殃及池鱼。他虽不是鱼,但必定是被殃及的那个。 二人舍了轿辇,一路牵着手,相顾无言走回凤和宫。姬亥用他不曾沾血的那只手将殷却暄牵牢了。 姬亥握着殷却暄的手,将二人手上的血渍都清洗干净,去换了身衣裳,期间还是没有人先开口。 众人明显察觉到帝后二人之间气氛压抑,默默摆了饭就立到一旁退下,总归二人平日也不用他们布菜。 御膳房离得太远,等饭菜送来已经凉的差不多,若中途用炭火煨着,也着实浪费,所以大多都是小厨房单独开火。御膳房只管着西宫太妃们的吃食就妥。 小厨房中午炸了小酥rou,油亮金黄,酥脆可口,姬亥挑了块儿大小适中的,夹在殷却暄碟子里。 殷却暄看了那小酥rou半刻,直到姬亥坐立难安,生怕她不喜欢,甚至想要动手将那块儿小酥rou夹回来自己吃下,殷却暄才动了。 状若无事的将小酥rou喂进口里,反夹了只油焖大虾给姬亥。 这顿饭两人吃的都不好,寥寥几口就放下了筷子,端了茶盏漱口后,安静的躺在床上午休。 姬亥纵然心里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说,却不敢问,难得遇事逃避,只想做只鸵鸟缩着。 躺了半刻,对方都能感知到彼此并未睡着,姬亥闭了闭眼睛,想要强迫自己睡过去,好似睡过去再醒来,就能当做事情不曾发生。 殷却暄忽然翻身,面朝着姬亥:“陛下,我们谈谈罢。”她声音轻轻浅浅的,却带着与往日不同的坚定和力量。 姬亥呼吸停滞,胆怯的不敢睁眼,装作自己已经睡熟,纤长的睫毛却一颤一颤的出卖了他。 他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他在殷却暄面前,始终都是那个缩在墙角,低贱如泥的姬亥,只敢在她失忆伤了眼睛之时趁虚而入,而不敢面对清醒着的她。 “陛下,臣妾知道你没睡着。” 姬亥这才翻身,与她面对面的睁开眼睛。 “你问……”他开口道,话一出口,如释重负,像是刽子手砍刀落下时的死刑犯。 “陛下什么时候喜欢的臣妾?” “永安十三年九月廿三……”姬亥脱口而出,这个日子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日子。 殷却暄心神一动:“是臣妾刚进宫做质子那年。” 姬亥点头。 “陛下昨日去哪儿?也是承泽殿地牢吗?” “是。” “今日地牢里那个人是谁?” “岑满霜。”他看着殷却暄的眼睛不假思索道,又飞快解释:“函谷关的守将。” 殷却暄低头,环住他劲瘦的腰,将脸颊贴在他的心口,听着他不安稳的心跳,长舒一口气。 “最后一个问题,陛下为什么今日一直不同我说话了?” 姬亥咬了咬唇,过了许久才道 “不敢。” 他一直在满满面前苦心经营着温柔的形象,却让她今日亲眼瞧见他狠厉的一面,捅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他怕一开口,得到的却是满满不喜欢他了的话,只要他不开口,就永远不会听她说:“陛下,我不喜欢你了,不喜欢不温柔的你了。” 殷却暄长叹口气,环着他腰的手臂向上移了几寸,轻轻拍拍姬亥的后背,软软的道:“我都知道了……” 姬亥一时间竟想不明白殷却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但还是回抱回去,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 殷却暄心里没有半分对姬亥的厌恶或是责备,她想的清楚,陛下拷打岑满霜算是为哥哥报仇。 有姜太尉和先皇护着,旁人动不得岑满霜,但是陛下可以。无论陛下单纯是为了替她给哥哥报仇,还是想扳倒姜太尉,顺便带上哥哥的那份儿仇,她都欢喜。 只是她不好意思说,她喜欢陛下,喜欢温柔的陛下,喜欢给她挟菜的陛下,自然也不会讨厌在地牢里的陛下,因为陛下就是陛下,是那个对她最好的陛下。 “陛下以后有事不能瞒着我,好不好?”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嘟囔了一句。 姬亥正不安着,怕她厌弃了自己,怎么会不答应。 殷却暄还记得,方才从承泽殿地牢里出来的时候,姬亥贴在她耳旁说了什么。 “满满,我右手沾了血,但是好在左手还干净,能遮住你的眼睛,带你出来,” 自那日以后,就连江从都看得出,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了一丝丝微妙的变化,说不清道不明。说是生疏了却不是,但也不是一开始的相处模式,陛下依旧爱皇后爱到不行,但又带着小心翼翼,好像生怕惹恼了皇后,一惊一乍宛如枝上惊鹊。 隔日,有人上禀姬亥,陈大夫身边的小路与姜息楼交往从密,不待齐言瑨领命将人拿来,就听通传,陈大夫的药童小路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