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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贞娘死了,死的干脆利落,也死的让前朝大臣们摸不着头脑。虽然传出的消息是戕害皇嗣、以麝香香丸暗害薛妃陈妃,但正因为自己就是布局之人,朝臣们更坚信其中另有内情。 他们心知肚明,皇帝陛下没蠢到这么明显的陷害都能蒙蔽。只不知沈氏到底是怎么惹怒了他,让他用手上如此严苛的手段置人于死地,甚至死后都要挫骨扬灰。 好奇心害死猫。冷枭言对宫中突然涌起的暗潮涌动假做不知,却在一个月后由周平领头,牵出一连串往宫外传话的探子。当着所有宫女太监的面,慎刑司的行刑手在宫门口举起了沉沉的杖木,鲜血染红了汉白玉的台阶,焚烧尸骨的炉火烧了整整半个月才熄灭。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何况宫人确实违反宫规,八十杖则挨的一点儿都不冤。被他这一连串举措吓坏的朝臣偃旗息鼓,只求这位主儿能正常的办了工务,再不敢轻举妄动插手后宫之中。 好在陛下虽然阴沉了许多,在国事上到底恢复了神志。世家勋贵与皇权之间默契的妥协试探节奏让朝臣松了口气,一条条政令顺畅的制定和实施。 至于半个月后,曾院正在太医院里心疾突发病逝,便完全掩盖在春耕的忙碌之中。除了闵院正有些怀疑,谁都没觉出这个意外有什么内情在里头。 …… 和朝堂上应接不暇的繁忙相比,敬砚姝在后宫的小日子就要轻松许多。自沈氏死后,皇帝陛下借机发落了敬事房的首领太监,其后一直宿在乾元宫或明光殿。几位高位妃嫔虽不明所以,也乐得陛下不翻牌子——反正她们都没法侍寝,自己得不到的,旁人也最好别得到。 敬砚姝是唯一的知情人,也只能假作什么都不知道。不怎么走心的劝过冷枭言几句,被他用调养身体为由敷衍过,便体贴的再不提这一茬儿,只提醒他多多关怀三位孕妇,毕竟子嗣才是最要紧的。 冷枭言当然是看重的。曾院判的医术摆在那里,既是被判下极刑,日后他再有子嗣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幸好胡院判和闵院正都确诊三位妃嫔肚子里的孩子皆是男娃儿,否则唯有大皇子可以继承正统,于冷枭言来说着实是个太尴尬又太不甘的局面。 敬砚姝约莫能猜到他的想法,且她自己亦是同样想法。有上辈子的心理阴影埋在,她绝不肯让冷墨清继承皇位。哪怕是云浅杉肚子里这个生出来抱养——当然,对她而言最好的选择,仍是扶持陈妃或薛妃的孩子。 帝后二人难得的有志一同,将三个孕妇照顾的无微不至亦水泼不进,规避任何意外与危险。及四月初一晌午,云昭仪发动,冷枭言与敬砚姝一块儿坐镇琦玉宫,调集闵院正胡院判并大半个太医院的太医,务必要保证这个孩子平安降生。 或许是上天都感知到这份凝重与紧张,乌云密布了整个白天,至傍晚时一声霹雳雷响,瓢泼大雨哗啦啦落下。敬砚姝握住冷枭言的手,两人掌心全是冷汗一片,听着屋内压抑的痛呼声,数着时间一点一点煎熬着。 云浅杉到底是争气的,疼了一天一夜后,终于在次日子时诞下陛下的次子。大雨滂沱和雷光闪烁中,婴儿的啼哭声划破了所有人心头的压抑,喜悦和欢呼声一点点的泛上,终于充斥了整个琦玉宫。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是一个小皇子。”产婆将收拾好的婴孩捧到冷枭言面前,大着胆子笑嘻嘻讨赏。 沉闷了两个月的皇帝陛下难得的展露出柔和的笑意,小心翼翼的接过这个孩子,却不妨听到屋里一阵慌张失措的脚步,隐约听见有人喊“昭仪娘娘大出血了”。 “闵院正和胡院判呢?赶紧进去瞧瞧。”敬砚姝当机立断,也不管什么男女大妨——两位老太医年纪都够给云氏当太爷爷了,着实没什么好妨的。 便是冷枭言对云氏没了兴致,可看在两个儿子的面上,也希望她能好好活着。有帝后二人施压,两位杏林圣手联手,总算将人从鬼门关里抢了回来。 “还好有惊无险,这大起大落的可吓死我了。”敬砚姝有些虚脱的倚在桌上,与冷枭言凑一块儿看新生的小皇子。小家伙在云氏肚子里养得好,生下来胖乎乎足有八斤重,闭着眼砸吧嘴儿,也不知梦到了什么。 “若是云氏身子骨儿扛不住,这孩子就抱到坤和宫去养吧。”冷枭言手指轻蹭小娃儿的嫩脸,小声与敬砚姝商量:“我知道你不喜她,可孩子是无辜的。我也不知日后还能有几个子嗣,你向来福源深厚,能替我保住一个是一个。” “说什么晦气话呢。”敬砚姝拧他一把。看他认真的表情,到底是咽下了拒绝的话,只道:“还是等云氏醒了再说,毕竟为母则强,说不得她为了孩子,渐渐就挺过来了呢。” 冷枭言点点头,正要再劝两句,晃眼看见周平和松明神色难看的走进来,一头一身都是雨水。两人“噗通”一声跪在帝后二人跟前,哭丧着脸小声哀道:“国夫人——延寿宫的国夫人,驾鹤了。” 冷枭言手一抖,若不是敬砚姝托的快,差点儿将怀中的孩子颠出去。敬砚姝让乳母将小皇子抱走,拉起松明急急问道:“这么突然,怎么就、怎么就走了呢?” 松明早已哭的说不出话来,周平尚镇定些,小声禀告道:“昨夜亥时国夫人突然发病,然几位医术高明的太医都在琦玉宫里,守在延寿宫的根本应付不来。贵妃娘娘派人寻来,却被琦玉宫的首领太监挡了驾。适才贵妃娘娘亲至,才敲开琦玉宫的宫门,后头就有小太监来报,说是国夫人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