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节
家里的银子,可谓是军中储备银,关键时刻能救将士性命的。他再喜欢那幅画,也不可能不管不顾、一掷千金地将它买下。 “成。你花银子,我来观赏。”他又道。 萧令谱一拳捶在傅云开的肩上,笑骂道:“你小子,算盘打得还挺精。” 说完,他抬了抬下巴:“不过让你失望了。这种价钱,我也出不起了。” 他也是不能任性的主儿。他的钱有大用,不能花在这种地方。刚才那个价,已是他冲动之下出的唯一一个价了。 他两人冲动不要紧,却一下子把画的价钱给抬了起来。 有人抢的就是好东西。 开始还因为这幅画的作者籍籍无名而犹豫不决的人,被他们这价钱一刺激,终于放任内心的喜欢,开始疯狂出价。 “一万五千五百两。” “一万六千两。” “一万七千百两。” “一万九千两。” 那幅画能让傅云开和萧令谱这种不能花钱的人都冲动一把,其他人就更加了。 前面拍卖的东西,哪怕是左丘生的画和西洋钟,都是一、二百两银子往上加的。到了赵如熙这幅画时,竟然是一、二千两银子的往上加。 这疯狂的架式,看得赵如熙包厢里的人都目瞪口呆。 在来之前,三位师兄加上康延年四个人还避开赵如熙撞了个头,商量好一人出一次价,给小师妹捧个场。可根本没轮到他们出手,价钱就飚成了这样。 “师父,您的价是不是没机会举牌?”吴宗问康时霖道。 在竞价开始后,师父把站在角落里的康安叫来,悄悄嘱咐了一句话,康安就退了出去。 他们还以为师父是给小师妹捧场竞价,可代表他们这个包厢的牌子愣是一次都没举起来。 “不是,是因为别的事。”康时霖道。 当初萧令衍去游说他时,说要把他的画放在最后一个,又说让皇上把他的画拍下。最后两人商量价钱比赵如熙的画价高出一点。 当时赵如熙还没重新画这幅画。康时霖挑一幅得意之作,觉得虽不比赵如熙的那幅好,却也算是不分伯仲、各有千秋。但他的画有名气加成,竞拍价自然会比赵如熙的高。 可在看到赵如熙重新送来的画后,他就知道赵如熙这画没准能拍出很高的价来。 他倒没觉得丢人,反而很自豪。 他一生的成就也就这样了。结果临到老了,还能收一个像赵如熙这样的出色弟子,他只会感觉得意和荣幸。 这证明他老康挑徒弟的眼光那是扛扛的。 他当即就叫人给萧令衍传了话,让他不要再干预价钱。他和赵如熙的画能拍出什么价,各凭机缘。 可赵如熙这幅画底价和第一个竞价一出,他就知道这做法又错了,赶紧把康安叫来,叮嘱他一定要亲自见到五皇子,让他想办法在拍卖他的画时,把价钱压一压。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比赵如熙的画价高。 想了想,他还是解释道:“我叫康安去联系五皇子,让他想办法把我的画价压一压,最好不要超过知微。” 他不希望等他的画出现后,因为竞拍价不如赵如熙,三个徒弟和儿子对赵如熙有想法。 “为什么?”康延年的话脱口而出。 他目光复杂地看了赵如熙一眼。 他爹有必要为了赵如熙牺牲到这种程度么?赵如熙的路还有很长,凭她的本事,超过师父只是时间问题。没必要第一次卖画时,就把他爹给压下吧? 要是赵如熙凭自己本事压下他老爹,他也没话说。大家各凭本事。可老爹有意这样做,他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有必要吗?凭什么?父亲把小徒弟看得那样高,他把自己和康家放在何等地位上? 康时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动动你那脑子想问题?你爹我是那种损已利人的圣人吗?我还不服老呢。要是有可能,我也想跟我小徒弟一争长短。” 他叹了口气,做无奈状:“可这不是争不过么?只好卖个人情给知微了。” “师父。”赵如熙心念百转之间已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了。 她感动得眼泪汪汪的:“师父,您没必要这样做的。真的。流言蜚语什么的,我从来不怕。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世人会认可我的画能值这么多钱的。” 在场的无不是官场上修行得道的老狐狸,饶是对父亲关心则乱的康延年,听到赵如熙这话,也反应过来了。 因为赵如熙的画价底价跟左丘生的一样,结果一竞拍,价格立刻就高过了左丘生。现在会升到什么高度,还不知道。 现在大家是从心,是因为喜欢这幅画,所以疯狂地想把它收入囊中,因而不停地出高价竞拍。可等拿到画后,知道这幅画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的画作,这小姑娘原先还毫无名气,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上当受骗呢? 第404章 二万五千两 就算买画者不是这样的人,其他参与了竞价的人也是会有这种感觉。到时候不利于赵如熙的言论就会在京中流传开来。不管这事是不是她的错,大家都会说她太过狂妄自大。 太子和贾颂临等人本就看赵如熙不顺眼。有这样的机会,没准就要叫人带节奏兴一波风浪。 可康时霖这个师父加入进去,那情形就不同了。大家可以说赵如熙不如左丘生,总不敢说康时霖不如左丘生吧? 大晋第一绘画大师不如前朝的第一绘画大师?谁有胆子说这样的话? 到时候康时霖出面说他对小徒弟的画心服口服,对她的画价压过他的画价表示很欣慰,甚至感觉很自豪。京中所有对赵如熙不利的流言就不攻自破。 反正赵如熙的画并不是不如康时霖,反而要强一些。康时霖大大方方地承认这一点,不光于名声无损,反而会被人们所夸赞。说他气量大,肯提携后辈。 康时霖摆摆手:“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你是我的徒弟,你的水平和品行要是被人质疑和诟病,我的名声也受损。反之,你越出色,我的脸上也越有光。这是双赢。” 他点了点康延年和吴怀寺:“你们也一样。要是你们的画比我出色,别说让我把画价降一降,做得再多我也愿意。我这么大把年纪了,不图你们后辈有出息,还求什么?” 康延年和吴怀寺羞愧地低下头去。 康延年作为康时霖的长子,自然是打小被父亲寄予厚望的。不止他,他的兄弟和儿孙也如此。 但他们康家的绘画天赋似乎根本没遗传下来。一家子大大小小十几口人,愣是没一个儿孙的绘画天赋是出色的。至少都没能超过康时霖收的这几个弟子。 吴怀寺倒是有天赋,但这些年动笔画画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了。一来他公务繁忙,没时间;二来是整日想的都是官场的勾心斗角,他的画失去了灵性,早画不出满意的画作了。 康时霖又看向赵如熙:“知微你也别内疚。师父这样做也是想保住这张老脸。我要是不向五皇子传话,最后拍卖的时候画价真不如你,我这老脸往哪儿搁啊。现在这样就很好,好歹能安慰自己,是我自己要降的,不是真不如你。” “师父,您这说的什么话嘛。”赵如熙嗔怪道。 “哈哈,大实话。”康时霖抚着胡子笑了起来。 这件事吴宗不好插嘴,他指着楼下转移话题道:“啊呀,都拍到二万一千五百两银子了。师父您说会不会突破二万五千两?” 他话声未落,就有一个小厮举牌:“二万五千两。” “二万五千两,二万五千两了啊。还有没有人加价的,动作要快。二万五千两,二万五千两……”关文涛极具扇动性的话语响起,似乎催促大家再往上加价。 竞拍这种跟打鸡血一般的气氛是很容易让人失去理智的,再加上关文涛的话语仿佛有一种魔力,他这么一喊,就有小厮跑动起来。 前面也拍卖了三样东西了。大家知道像这种情景,关文涛是不会下锤的,必得等实在没人跑动了才敲下定音锤。 可不知道他得到了谁的暗示,眼见着还有人跑动,他的语速忽然快了起来:“二万五千两银子既然没人再加价,那么二万五千两一次,二万五千两两次,二万五千两三次,成交。” 说着,他一锤下去,“咚”地一声鼓响,赵如熙的这幅画以二万五千两银子的高价成交。 正在跑动的小厮都停了下来,转过头来询问地望向包厢方向。 场面有一瞬间的安静。大家似乎被关文涛这一出弄得有些懵。 “怎么回事?怎么不让加价了?”有人低声问道。 “你看看刚才举的牌子。”邻座的人朝他眨眼。 问话的人立刻转头看向刚才举牌的那个小厮。小厮的手还在举着,牌子上显示着号码是“九号”。 问话之人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皇上是九五之尊。能够用九号牌的,非代表皇上的谢公公莫属了。 既然是谢公公所拍,五皇子示意拍卖师直接落锤,不让其他人再竞价,也合情合理。 更何况,二万五千两银子一幅画真的很高了。要知道左丘生的画才拍了一万六千七百两银子呢。这个无名士的画差不多高了左丘生一万两,画得再好也溢价了。 赵如熙的包厢里,看到这情形,吴宗道:“师妹,这情形对你最有利。这价格不能再涨上去了,否则就算有师父出面,你也得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现在这样最好。要真是皇上拍下的,那就更好了。谁也不敢乱嚼你舌根,否则岂不是说皇上或谢公公判断有误么?” 赵如熙点头道:“是,我知道的。” 此时楼上最中间的那个包厢里,谢公公正满脸疑惑:“怎么回事?怎么不让拍了?五皇子这是干什么?” “九号”这个号码,并不是他抽出来的,而是萧令衍直接派给他的。 他也知道自己代表的是皇上,要是他随意举牌,萧令衍和关文涛看到了,不可能当作没看到,必然是要有所照顾的。 因此他举牌十分谨慎,不是真看中的东西不会举牌。免得真被照顾了,影响五皇子的买卖,同时也损害皇上的名声,让人觉得皇上以身份压人,强取豪夺。 毕竟“九号”这个牌子,很容易让人猜出代表的是谁。 前面所拍的物品,无论是花瓶、钟,还是左丘生的画,皇宫里都有。宫里收藏的左丘生的画比拍卖这幅更好。所以他并没有出手。 倒是刚才这幅画,他相信皇上一定会喜欢。 皇上或许是小时候跟枯木先生学过一阵子画,或者是个人爱好,他喜欢画,宫里收藏了不少,很多都是他通过各种渠道买回来的。 谢公公觉得那幅山水画大气磅礴,皇上绝对喜欢。因此这画一竞价,谢公公就叫人出了价。 本来他还担心他一叫价,关文涛就直接落锤。后来见一切正常,谢公公才高兴起来,开始享受这竞拍的刺激。没曾想最后他还是受到了照顾。 第405章 不高兴 谢公公有些不高兴。他觉得这么高的价了,没看他这个价一出,场面就停滞了一会儿吗?关文涛不扇动大家,没准就直接以二万五千两成交了。哪里还需照顾? 就算再往下竞争,竞价的人也越来越少。谢公公相信最多二万七千两银子,他就能拿下。 虽说皇上天天喊穷,但身为皇上,绝对不差这两千两银子。 现在好了,出了高价,还让满朝文武觉得皇上用身份压人了,这让谢公公很不高兴。 但他还不能说五皇子这做法不好。毕竟这算是五皇子对皇上的一片孝心,不想让皇上多花钱。五皇子也没让关文涛落锤在他第一次报价的一万八千两上,而是落在二万五千两上,也算是顾及了皇上的名声。 所以他还真挑不出五皇子的错来。 “公公,这应该就是枯木先生那幅画了。”跟着谢公公来的小太监指着台上开口道。 台上关文涛已请出了第五件拍品了,也是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