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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福晋一听,吓得纵起身来往前一扑,“娘娘!使不得,使不得啊——” 路卢整个人跟被雷劈过一样,怔在当场,惊慌后是无尽的颓然,视线从刀柄上移开,再不敢往那处看了。 “不死了啊?不死了就起来!拾掇清爽了,明儿五更跟着一道出发!”祁果新再也不愿看路卢,提起刀大步往外迈,走到帐帘前停下转过身来,“哥子,您可把家里害苦了!” 帘子掀开,清冷的空气瞬间钻入鼻腔,“额涅,您扶我一把。”祁果新脚下一踉跄,整个人都歪在祁福晋身上了。 福晋唬了一跳,忙搀住她,“娘娘……” 祁果新在福晋怀里直哆嗦,“额涅,我吓得不成了,这会子腿都还在打颤。” 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抖如筛糠。福晋这才明白过来,一阵心酸,闺女不是坚强,她只是不得不撑住了。 祁果新很快从腿软里挣扎出来了,治完寻死觅活的路卢,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额涅,您先回去歇着,看好哥子,别让他再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来。” 祁福晋紧紧攥住她的袖口,“娘娘,您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皇帝已经知道了,太后八成也早得了消息,除了认错听候发落,大概没别的路数可使了。祁果新大吸了几口气,平缓了些许情绪,问祁福晋:“阿玛怎么说?” 祁福晋退后一步,连摇头,“您阿玛也六神无主着呢,如今这个风口浪尖的,现成的把柄往外漏……” 祁果新轻轻拍了拍福晋的肩,温声安抚道:“我去求求万岁爷,看看还有没有缓和的余地,实在不成的话……只期别牵连上阿玛了。” …… 临傍晚时分罢了围,皇帝回了幔城,照例奖赏了聚歼的勇士。盟长趁势向皇帝请宴,皇帝哈哈大笑,“等到了阿穆呼朗图行宫,朕设大宴款待诸位。” 话是这么说,蒙回王公们可不会轻易就这么应好,今儿战绩彪炳,夜里还是要相聚欢庆一番。 皇帝在这个短暂的空隙里回了御幄,榜嘎跟上来,说皇后主子一直站在帐外等万岁爷归来,已经候了一个多时辰了。 “传罢。”皇帝似乎并不意外,点点头,进了帐子。 榜嘎缩在皇帝身后几步的位置,朝祁果新点头招了招手。 点头的用意是事先说好了的,看来皇帝心情还算不错。 祁果新胆战心惊地跟进御幄里,不敢抬眼觑皇帝,刚想跪下去求饶告罪,皇帝先开口了。 皇帝的声口不咸不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皇后,你知道朕为什么册皇贵妃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Para_Siempre投喂我~我表演胸口碎大石给你看! 第32章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落在耳朵里, 却是平地起炸雷一般的效果,为什么立皇贵妃,不就是为了将来某一天取皇后而代之吗。 皇帝说这话是什么目的呢?早晨太后才说不废后了, 现在皇帝又起了这种心思吗? 一天内接二连三的考验太多,祁果新有点转不过弯儿来了。她本就不是个脑子十分活络的人,从小秉持着能不动脑绝不想事儿的原则长大,今儿已经耗费了她一年份的心力。 谁说做皇后就能一飞冲天,成日摆架子发号施令就得了的?同人不同命, 她怎么就日日穿梭在人精里, 把脑袋提溜在手上过活? 猜不出皇帝的用意,祁果新很丧气, 话里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在了, “奴才没主意, 请万岁爷示下。” 她垂头丧气地俯跪在栽绒毯上,软不拉聋的,像霜花打过茄子。 皇帝突然站了起来, “今儿重设的看城, 你还没上周围转过罢?” 祁果新讶异地抬起头,对皇帝突如其来的转折没有丝毫头绪, 是预备带她领略一趟穆拉库风光,然后再充满人情味儿地废后吗? 还是把她带到荒无人烟的围场深处,直接就地正法? 她自问也没有罪无可赦到这个地步吧。 皇帝对祁果新满脸的风云变幻不予置评,没牵他的银色御马,命人备了马车,两下无言笃笃行了一阵,停在一条伊逊河支流旁。 做久了皇帝,邀请也说得像发号施令, 皇帝一手撑车围子跳下车,“走,下去散散。” 祁果新实在拿不准该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这一圈遛弯儿,听说死囚行刑前都给一顿丰盛的壮行饭,她此行大概跟断头饭是一个意思了。 掀开车帘,车把式不知道被皇帝支哪儿去了,随行侍卫估摸着都猫在草丛里,太监宫女都没随行,没人来扶她一把。 身着盛装的祁果新望着皇帝走远了的背影,杵在车上一筹莫展。 脚下踏出一条长长的草痕了,皇帝终于发现她的失踪了,皱眉转过身,“还不跟上?” 显然,这条龙是没有搀她一把的意思了。 祁果新还踩着花盆底儿,胳膊腿都包裹在朝袍里伸展不开,从这么高跳下去,不折条腿都得感谢天爷保佑。愁眉不展着心下计较,横竖都是废后前最后一遭出行了,再不敬,皇帝还能拿她怎么着?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道理,祁果新“哎”一声叫住了皇帝,“万岁爷,您得扶我下去。” 又没缺胳膊少条腿,自个儿蹦下车都不会。皇帝觉得她很糟心,忍不住想呲哒她。 为什么俩人凑到一起,永远不是拌嘴就是吵架?皇帝冷冷嗤笑,“朕是不是还得当人凳,让你踩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