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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该可怜一方通行吗?

    答案却依然是“不”。

    不能。

    他也不需要。

    甚至连我的态度都不能因为怜悯而变得软和。

    可道歉......这个还是要的。

    不然中也知道了要生气的。

    因为我在欺负老弱病残里的残......还是特级伤残......

    我飞快地说了一声对不起。不过想也知道,一方通行并不打算凭着这么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原谅我。

    从前中也就一直在忧愁总有一天我会被自己的任性害了,而在他做出此番预言的五年后,我总算遭了报应。

    我捡起一片玻璃,往脸上划了好几下。

    荒神在上,它知道我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对自己的脸动手。

    我把玻璃重新扔回地上,看向一方通行,“对不起,这下行了吧。”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回是真的痛得想哭。可我忍住了,我才不想在这种讨厌鬼的面前掉眼泪。

    “真想道歉你应该把这一地的玻璃吞下去才够有诚意。”他异常地刻薄,比白雪公主的后妈还恶毒。

    然而我并没有理会他的找茬,有些固执地问,“现在你能跟我走了吗?”

    “一如既往的死脑筋啊,森野。”

    “都说了我不叫森野了!”

    “那你叫什么?”他的声音又变小了一些。

    “中原深海。”

    一方通行一副没在听的样子,忽然说:“想带我从这个房间出去你得先把那玩意带上。”

    “这个转换装置?”我看了眼手里的Choker。

    他没搭理我,似乎并不想回答这种低智问题。

    “你果然不能演算了是吧?”

    “如果我说是又怎么样?”

    一方通行相当恶质地笑了起来。

    “你应该还没笨到连脑波转换装置是做什么的都忘了吧?”

    “这种东西最开始被开发出来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够通过脑波连接的方式拓展我们最需要的运算能力。”

    “然而没有人愿意为了别人的利益而演算。而且这种鸡肋的装置同时还需要提供演算的一方负担起脑波转换的演算。即使设想美好,但实际应用中能够同时支撑如此庞大演算的人只有身为Level5的我们。于是这项装置的开发被中止了,因为再多的经费砸进去也不会得到预期的回报。”

    我接上他的话,这些都是小时候从研究员口中听来的消息。

    “所以你也知道,在带上这个项圈的同时我就能重新获得杀了你的能力。”

    “但我死了你也废了。”高贵的Level5怎么会愿意当一个连话都说不了,路都走不动的特级残废呢?

    “以后大家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请多指教啊,一方通行同学。”

    我在他挑衅的目光中将我们口中的“鸡肋装置”戴在了脖子上。

    第75章

    075

    ·

    回顾把中原深海养大的十六年,中原中也其实一直没什么实感。

    因为她小小一只,个头不怎么见长,脸也还是巴掌大;脾气稍微比最开始刚带回来的时候学乖学好了点,但也基本在国中之后彻底定了性;大学院顺利毕业后她没再继续选择攻读金融,但自始至终没有改变的梦想倒是很顺利地实现了——做个快乐的家里蹲。

    即使想过总有一天要把养大的孩子送出去,但中原中也完全没料到一切会发生得这么突然——从还只有十六岁的中原深海带了个男人回来......哦,不。准确来说那应该是个“男生”。

    但无论如何,他的生物分类毫无疑问是“雄性”。

    中原中也双手插兜,不太耐烦却相当固执地盯着面前的少年上下打量。

    体格纤细得像一簇风中残烛,过于缺乏锻炼;浑身上下的色素过度缺乏,仿佛得了白化病一般,皮肤与毛发都呈现出不同寻常的惨白;眼神凶恶,带着中原中也相当熟悉的不驯——中原深海刚被太宰治扔过来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野猫这样多少会惹人怜爱的比喻并不适合他们,因为没有野猫能一口咬断人的脖子,凶残程度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对于中原中也恨不得能把人盯出窟窿的视线,不知道有多少人曾在他那双蓝色的眼睛注视下抖如筛糠跪地求饶。然而少年根本不为所动,他甚至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地往紧闭的房门前走去。

    担心了一晚上中原深海去向的暴躁哥哥见状正要发作,好在中原深海飞快伸手拽住了少年的衣领,一手指向沙发:“你睡那!”

    “哈?凭什么本大爷要睡那种地方?”他觑起眼睛,令那张本就不善的脸显得更凶恶。

    不过中原深海表现得全然不怵,她插着腰说:“凭这是我家!”

    少年闻言微微侧头盯着她,眉梢高高挑起,满脸写着“关老子屁事”,态度恶劣得让中原中也恨不得把这人直接扔出去。但难能可贵,暴躁哥哥忍住了往人脸上挥舞拳头的冲动,他的眉头虽然皱着,但说话倒是出乎意料地温情:“中原深海,你该睡觉了。”

    作息向来良好的中原深海早在潜入的过程中就打了好多好多个哈欠,愣是隔着耳麦把瞌睡虫传染给了江户川乱步和山田花袋。不过自从她见到一方通行,那层睡意便像一页书页般轻巧地被翻过。她开始变得清醒,那种曾经充斥着全身的、对待这个世界的抽离与冷漠正在复苏;她不断地挖掘深埋在大脑最底层的关于学园都市的记忆,同时又要不停地思考以应付一方通行源源不断抛过来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