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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极东,扬州,浮玉山。 整座山体貌似翡翠,晶莹剔透,草木不生,其上自有玉树玉花点缀,实乃人间不可得的仙境。 浮玉山中有一湖,湖面浮光跃金,琳琅满目,细看则是无数玲珑画舫飘浮与翠湖之上,隐有歌舞之声传来。 翠湖中央,则是一只四面无依的湖心孤亭。香风暗拂,吹起藕荷色的鲛绡帘幕,其中人影浮动,撩人心扉。 空气奇异地扭动,乐鹿的身影缓缓显露,几个起落,步入湖心亭中。守侍皆乃阁主贴身之人,对其熟视无睹。 湖心亭内部比它的外观要广阔得多,雕甍画栋,彩绫翩翩,穷奢极欲。愈深入,香气愈浓,少女娇笑声不断,隐有管线琴乐隔帘相闻。 当乐鹿见到师陵时,她正慵懒斜卧在软塌上,由娇俏女儿家为她染豆蔻指甲。 塌前有三名俊美男侍,一捏腿,一弹琴,一书画,皆是剑眉星目,兰芝毓秀。 若穆清嘉在场,必定会惊觉,他们的容貌气质与剑尊者穆洹真在世时略有相似。 见此骄奢yin逸之态,乐鹿抽了抽嘴角,还未说什么,那榻上的女修便道:“看不惯也请闭上嘴。” 她的嗓音似有仙术加持,听其音如闻仙乐般醉人心脾。 “一把年纪还如此荒yin无道。”乐鹿嫌弃道,“哪日听闻水榭阁主马上风‘仙逝’了我都不会惊奇。” 这个看起来妖娆艳美的女修,便是浮玉水榭之主——师陵,掌控着三界最强悍的消息网,同时也是一名预知天机的命修。 “我看你是羡慕罢,小孩子。”师陵吹着指甲挥退一众侍从,“你要的水滴与其相对应的记事簿已经准备好了,还找我有什么事?” 她这种对待小孩的态度每每都会踩中乐鹿的雷区。他忍了又忍,道:“看来你是不想见你侄女了。” “诏儿?”师陵身形微顿,美目一斜看向他,“你把师诏捞回来了?” “费了一番功夫。”乐鹿露出与他容貌不符合的沉稳,“不过好在并无大碍。” “哦。”师陵依旧吹指甲。 谈话难以为继,乐鹿只得提醒道:“……你没有什么要感谢我的?” “我早算过了,诏儿命里终有一大劫,过了就一生顺遂安康。”师陵状似漠不关心道,“没有你,也有其他贵人出手相救。” 与命修交谈就是如此困难,因为在她们眼中,所有的事都由天道安排妥当,命中注定,并没有什么意外之痛,亦无意外之喜。 “我还耗费一颗九转回魂丹助她固本培元。”乐鹿再次暗示道。 “我侄女国色天香,你禁不起诱惑,自愿救她的。”师陵将散发撩到背后,一脚踩下榻来,无赖道:“送出去的东西,还能再漫天要价不成?” 乐鹿气得满头冒青烟,他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两人齐齐看向笑声发出的位置,只见轩辕镜的伪装消失,露出一名紫棠襦裙的女修来,正是步琛消失的师姐,师诏。 一月不见,她与当初那个形容枯槁、受力言术所控的女修判若两人,虽不如师陵娇艳,却称得起一句“国色天香”。 “我怎么会为女人所惑?就这种姿色的女人,我见识的……” 乐鹿本想说“我见识的多了”,然而转头一看师诏,肚子又瘪了回去,两个腮帮子倒是气鼓鼓的。 师陵见侄女安然无恙,心下涌起了淡淡的喜意,有心情奚落乐鹿道:“见识的怎么了?” 师诏见乐鹿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忍不住顺手摸了摸他的发顶。 “姑姑,您别捉弄他了。”她道,“若非乐前辈将我藏入镜中,悉心照料,侄女现在恐怕早已再次出‘意外’而死了。” “再次出意外?”师陵峨眉微蹙,“听起来,上次你的失踪另有隐情。诏儿贵为水榭阁主同族,又是松鹤尊者的徒弟,哪个胆大包天,竟谋划到你身上?” 她虽能测吉凶,却无法预测到具体的细枝末节,因而也不知师诏劫难的缘由。 乐鹿把乱发理服帖,在一边凉凉道:“他还真有这个实力,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是谁?”师陵蹙眉道。 “姑姑。”师诏突然沉声道,“我们都信错了人。” 她闭了闭眼,“师傅、不,松鹤尊者,现在他恐怕一直在寻找我的踪迹,一旦找到,便毁尸灭迹罢。” 第60章 浮玉 “你是说,步承弼想害你?”师陵见她不似作伪,心中微愕。 她立刻想起,半月前姑媱城事发,步承弼亲自赶到浮玉水榭与她会面,后续一直询问有关师诏的消息。她只当是爱徒心切,却未曾料到,步承弼找她是为了杀人灭口。 “步承弼他,为何这么做?” “师姑娘聪颖伶俐,在宣宗深得人心,又是宗主之徒,日后必定一呼百应,接管宗主之位。”乐鹿散漫道,“但步承弼要的是一个同族的听话傀儡,而不是师姑娘这种不易掌控的异姓弟子,接管宣宗的宗主之位。” “仅仅是因为如此?”她百思不得其解,“诏儿到底是他的亲徒弟,而且步承弼看起来并非背信弃义之辈。” “你看错了他。”乐鹿恨声道,“三百年前,他就是一个连师弟都不肯放过的歹毒小人。” 师陵思索片刻,道:“我确实记得,步承弼刚入道时有个惊才绝艳的师弟。不过那孩子年纪太轻,出现的又太过短暂,现在修真界已没几个人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