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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你照顾啊…………等等,”冀秾下意识地说,但很快反应过来了,眼中流过一丝惶然,“你也要走?” 李嘉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们接下来需要算法库的支持,我必须去给他们做支援。你就得一个人了,我们不知道这场战役还要多久,也不知道这个东西它到底算是病毒还是疫苗,有没有办法可以彻底解决传播问题;为了不感染你和孩子,我们可能都暂时没法和你接触。”西王母试着笑了笑,可那张苦瓜脸笑起来可太不适合了,五官好像都皱在一起,“不过你该高兴啊,不用成天对着我唯唯诺诺,我俩反正相看两相厌的,这下也是件好事。” 冀秾突然说不出话来。他原本已经很绝望了,绝望到想从桥上跳下去;是这些人给了他希望,让他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可一瞬间,就好像仅仅是一瞬间,他们又都要离开了。虽然道理他都明白,但是如果,如果这一次也失败了呢?…… 他不敢想下去。 “我……、我没事的,你们不用担心,你照顾好老金就行,我之前看他眼睛越来越严重了……再说我们还能用视频的对吧?我,每天都走个来回再吃水果,这边也有医护,我能照顾自己,我能一个人——” 李嘉熙有些笨拙地赶了两步上来,把那张忍着扭曲的皱巴巴的脸紧紧埋进怀里。眼泪原来是热的,他想,是一股guntang潮湿的、始终压抑的热气。他说不出别的、感人肺腑或者可以留作纪念的话,只好一遍一遍,机械又泛泛地说:“你要加油。现在这些都会过去的。” 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和拥抱是什么时候,只有全息幕悬浮的数据框模糊地跳动着,伴随着突然就无法抑制的嚎啕,变动的柱形条疯狂增长,把那一个名字顶到最上边。 第76章 羊的牺牲 一位老者端坐在凌衍之的面前,双手交叠,面容祥和,他是封锁后第一个来现场而并非通过视频或者全息交流的公务人员,也是前任OMEGA协理会的主席,申时行。他隔着隔离室的防护层打量着凌衍之,思索着这个年轻人身上到底有什么神奇的能量,能让他在从楼上一跃而下之后,始终深处一个舆论的漩涡当中。 而同时,凌衍之也打量着这位曾经也是一代传奇的老人:他精神矍铄,头发斑白,年纪很大了,虽然由于人力短缺的原因,这把年纪的人在工作岗位上的大有人在。申老因为对国家特殊贡献和年纪的原因,并没有参与ABO定级的划分,也就是说,他是现在社会上非常少的一批不属于ALPHA、BETA,或者OMEGA的人。除去OMEGA协理会主席的身份,他还同时担任着很多名誉职务和主席职位,是饱有美誉的老科学家、社会工作者,争取到他的支持是非常重要的。而他这次前来,就并不是以O协主席、而是以伦理委员会代理主席的身份,想要和凌衍之谈谈。 “大体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小金也曾经给我当过徒弟,我很清楚他的风格。我这次来,主要就是想要见一见你。”申老说话清晰、平稳,透出一股温文尔雅的大家气质,“虽然我当O协主席只是个挂名,但是直到今天,我突然理解了它到底有多少分量。你很有眼光和胆量啊,年轻人。” 凌衍之笑了:“说实话吗,申老,我要有眼光,就不会把自己折腾到这一步了。我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其实可供选择的机会很少。无论是生存的方式,学业的方向,甚至和谁恋爱,和谁结婚,都不是我自己意志可以左右的,或者可以左右的范围也很小。我有的时候会让人惊叹,那惊叹并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我居然敢这样做,——挑战了某些底线和权威罢了。”他顿了顿, “但议论的人们不知道,我想要像他们那样活着,就只能这么做。” 申时行点点头,目光里带了一丝欣赏。“我今天来有两个身份,一是作为即将卸任的OMEGA协理会主席,我想要见一见被民众选出来的交棒人。怎么说呢?这个职务虽然是五年任期到来的第一次换选,但我从没想到会引发这种层面的关注。不过,投票的结果如何,老实说,仍然是能够更改和cao作的。” 凌衍之十分明白这一点。甚至不用理会投票结果,只需要找出他一两样过去的污点,取消他的竞选资格,就能把一切讲得名正言顺。而他也很清楚自己:他从来不是一个出众的、善良的、挑不出错的完美受害者。 但他也在赌:就赌这种情形下,上峰必须要和他站在同一边;这一次,世界的公理和他站在同一边。 申时行颔首继续说道:“而另一个身份,就是作为伦理委员会的代理主席,我受命前来对你们即将进行的实验进行全方面的伦理审查。这一次,有可能是又一个人类命运的十字路口,你是科学家的话,应该明白吧?” 凌衍之晃神了一霎,科学家这个称谓,他好久没有听见别人当面这么带有敬意地称呼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回到这里。” “那么,我想要知道你们的计划,尤其是你作为OMEGA协理会主席会推进的计划,会不会比伦理委员会手上收到的‘自然派’、‘复活派’等等提交的计划书和建议书更符合人伦发展呢?” “我们的计划……很简单。我要推行的步骤,也很简单,”凌衍之回答,“那就是在现有基础上改良二型梅尔斯这一人工致弱毒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