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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衍之一时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在圆豆眼说完那些话后,脑袋里像捅了马蜂窝,在那儿嗡嗡作响。我是榜样?我没想过要当OMEGA,没有认同过这个身份,更没想过要代表谁。我也和他们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出卖政府花钱植入的zigong,他们的手段卑贱吗?如果答案是“是”,那我做的,又算什么? 他还没有厘清这一系列的冲击,就被人撞了满怀,气味冲鼻而来之前,已经先有黑红的飞沫溅在视网膜上,形成一块红黑交叠的斑点。眨一次眼,世界就在两种不同的颜色里重叠。 周围的噪声更大了,好像脑内的噪音在和脑外共鸣;有两个护工上来,试图把人拉开。却又有三两个人冲出来,像故意又无意地撞向凌衍之,让他跌在那一滩像是脓血般的呕吐物上;他们的脚同样踏在秽物上,发出刺耳的啧啧声。 圆豆眼躲得没了影。至少这会儿,凌衍之看不见他在哪里。 他倒是看见那群坐在叫号区仿佛在等候死神宣判的OMEGA们,他们蜡黄的皮肤,厚重的眼袋,齐刷刷地半扭过头来,看着他的神情。他们没有起身,也没有什么攻击行为,只是那样看着,像早已知道这样的结局,却仍然把目光化作一万根针扎过来,每一个眼神都告诉他,我们认识你是谁,你在电视上,在风光里,也在憎恨当中;一片诡异的死寂之中,不知是谁轻动了动口,吐出的字眼尤其清晰: “活该,女表子!” 医生带着保安和警察冲了进来,他们挥舞着警棍驱散人群,带走病患,拉起隔离带。直到这凌衍之都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那两个脏字也带上了呕吐的气味,令人恶心地充斥着整个空间。几个护士如临大敌,戴着隔离手套,喊着听不懂的专业名词,将他半拖半拽地拉去气密室的消毒区。 “你是OMEGA吧?” “身上有伤口吗?有吗?!” 他的手被摁到消毒口底下,还没反应过来,沾染了秽物的衣服已经不顾主人的意愿被毫无尊严地直接扒下来。 “喂!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就是要做个系统检查,”回话的人却陡然语调冷漠,像对待一块砧板上的rou。 但当他下意识要用手擦眼睛,身形健壮的护士立刻箍住他左右胳膊。 “不能抹眼睛!干什么要抹?!” “眼睛里、看不清,有东西溅进去了,让我洗脸——” 气氛似乎有一霎的凝固;接着,凌衍之听见了一个似乎风马牛不相及,但却令他浑身发冷、汗毛倒竖的问题: “……你怀孕了吗?” ———————————————— 樊澍靠在车斗里,改装皮卡在山道上飞奔。山区的夜色与众不同,星星的颜色特别的浓郁,闪烁的光点也显得清晰,好像跟着森林的呼吸一起晃动。每年都有偷渡的旺季,很多“猎人”也会来打猎,这一条边境属于“猎区”,如果没有老猎户和行家当向导,很可能会卷入火并,闯进临时居留地,或者被当做偷渡客,莫名其妙地交了人头,总之惹进一堆麻烦事里。 他们要抢时间,在易华藏前面和猎户的首领“狼头”接线。没有猎户的帮助,在边境寸步难行。太子爷的名头很大,在上峰是讲得上话的,哪个政府也得买他面子;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山里是猎户的天下。易华藏就很聪明,他把根扎在云城的山里,所有的根系和输出都与这山中的脉络挂钩。 要动易华藏,不过狼头那一关,显然是不行的。 樊澍所在的车队打扮成来“秋猎”的队伍,一路便不引人注意。秋猎是猎户制度施行后,在少数高端人群中发展衍生出来的一种只有云城这儿才独有的“贵族运动”。古代贵族有围猎的行为,而如今云城的这种围猎也不逞多让,只是围猎对象当初是野兽动物,而现在却是—— 人。 每逢秋冬,因为逢云城的“圣诞”,不仅有大批偷渡客摩肩接踵地进来想要前往“圣地”,也有一大批反对组织和敌对教派会趁机进行sao扰袭击。因为“猎户”拥有“狩猎权限”,更为了维护城市的安宁,这种围猎活动是被默许的。因此有钱有闲的“贵族”们就会出资雇佣拥有狩猎资格的猎户,跟着前来圣地沿线狩猎偷渡客和异教的人头并以此取乐;不同队伍之间更会比拼狩猎人头的数量,进行排行,甚至设有彩头和赌局。云城的当局默许这种现象的存在,等于不花钱给当局办事,还省去维稳的警力,既能解决偷渡问题,又能震慑异端,何乐而不为? 但这一次,这场心照不宣又司空见惯的秋猎,却由于太子爷的加入,在这个圈儿里头,居然暗搓搓地办得比戏文里的皇帝出游还要隆重了。 樊澍有些心神不宁。他出任务时总是很专注,能把自己撇开去,当一柄合宜的机器,一枚趁手的螺丝钉,嵌入应有的齿轮里头。这种塑形一般的能力让他的队友饱受信赖,也让他完成了很多常人难以完成的任务,还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回家过平常日子——既不需要心理干预,也不用担心后续的麻烦。曾经和他一组的谷丰收受了伤,状态就调整不过来了;他倒是没啥改变,日子照过,该瞒着的也照瞒着,自己也照样是自己。不争功,也不想往上爬,更有些讷言,连话也不多。出风头轮不到他,挤破头邀功请赏的名单里也不会有他,倒是总结的时候,一看排名表单,就有人会问:“这个叫樊澍的是谁?没怎么见过啊,综合分挺高的,是不是哪里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