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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很好,他也很好。 * 世界巡演结束回国,已经到了十二月底。 蔺遥没有进组,推了几个活动,陪着男朋友周游世界,顺路去了个海外电影展。这期间期间音信全无,不是必要的广告和宣传,他都不上线,彻底远离了信息流和舆论的侵扰。 提前过上了赋闲的退休生活。 韩家和曾家的黑色产业最终被一锅端起,本想跑路的韩骋在机场被警方抓了个正着,逮捕的原因是掌握了他容留他人吸毒的证据。 举报的“热心群众”不是别人,是邵昆泽。 BM前成员,解散后靠着韩骋牵线搭上了曾家这个金主爸爸。 韩骋在会面时面目狰狞地看着邵昆泽。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躲了小半年,给他致命一击的居然是蔺遥的前队友。 邵昆泽看着那副面孔,脑海里满是某个夜晚蔺遥打来的电话:“韩家和曾家没退路了,大厦将倾,你能抽身就尽快。” 十年了,是个人都会变的,连他自己也变得快不认识自己了。 为什么他的队长还是那个不计前嫌一心为他们好的人? 手铐在韩骋的手腕上泛着光。邵昆泽冷眼看着,薄唇轻启:“趋利避害,逐利而生,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是他识人不清,是他交友不慎。 看错了何为“害”,也逐错了“利”。 又是一年年底,12月31日。 NL结束了最后一首专辑收录曲的录制,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工作室的跨年活动。 叶新桃正要回宿舍收拾一下,没走两步就被蒋星盼叫住:“烛总想带你去个地方。” 她愣住,茫然地坐上了车。 车内暖气很足,蒋星盼不在,车上只有烛茗和蔺遥两个人。蔺遥开车,烛茗小憩,三个人谁也没有讲话。 半路上,她听见烛总轻声说:“下雪了。” 帝都今年的初雪,并不壮观。车窗上粘了两片雪花,很快就融化成水珠。 可她还是很开心。 严零姐最爱雪天,而在她离去的一年半后,她的污名终于得以昭雪。 不知道烛总在背后出了多少力,不知道他的律师团队做了什么低调的努力,人们能看到的是,数家当时专门抹黑和造谣的严零的新媒体诚恳地道歉,表示自己从未经过考证,是收了钱才写的那些有负面引导倾向的言辞。 迟到的道歉,纷至沓来。 可迟到,终究是迟到。 车停在墓园,离严零所在的位置只有五米。四下无人,烛茗将车熄火,戴着墨镜下来,示意叶新桃跟上。 叶新桃裹紧围巾,一步一步走到前面。 她眼睛发红,站得笔直,硬是忍着眼泪。 烛茗抬头看天,一只孤鸟凄声啼过,稳稳落在枝桠间。他闭上眼,又缓缓睁开:“其实,成立女团不在我的规划,这是严零的梦想。” 他痛失友人的很长一段时间,除了一首《劣刀》,再没有能让自己满意的创作。 他想了很久,总觉得自己要为她做些什么,才能缓解心里的难过。 翻遍聊天记录,他的目光落在了严零的话上。 ——如果可以,我想自己做一个女团,相亲相爱,永远不会分开的那种。 于是他有了想法。 没过多久他签下了秦怀。 “你还年轻,完全没必要被仇恨困住。你能为严零做的事,就是坚持自己的梦想。”他接着说,“这张专辑里有很多首歌,都是我和她一起创作的。” 叶新桃呼吸险些停滞,她水汪汪的眼睛震惊地望着烛茗。 “所以啊,别停留在过去。那些没能被她唱出来的、不完整不成熟的作品,需要你来表演给她。” “活出她想要的未来给她看吧。” 烛茗的声音显得格外缥缈遥远。 叶新桃眼泪滚落,哀恸呜咽。 他拍拍叶新桃的肩,留给她单独和严零交谈的空间,转身回到车上。 蔺遥从保温杯里倒了一杯茶递给他,烛茗摇头拒绝,抬手打开了车载播放器。 他从小耳朵那里搜刮来的朗诵音频蓦地响起。 “你又偷偷听了?”他挑眉看了蔺遥一眼。 蔺遥丝毫不觉得尴尬,俯身凑在他嘴角轻啄。 少年烛茗的声音流淌而出,同时吸引了深吻中两人的注意力。 “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 卡夫卡的《变形记》。 变成甲虫的人,被社会挤压变形、被异化的人,像极了他们,像极了严零。 艺人或许不能称之为人,或许只是资本市场的工具人。 人被物化,艺术的价值被消费衡量。 偶像文化孕育出辉煌,却也同时将所有的美好变成人设堆砌。而在那背后,被人们摒弃的缺点,生而为人总难免拥有的弱点,好像见不得光似的堆砌在黑暗的角落里。 他们需要女神,她就是女神。 他们不认为她是女神,他们就亲手灭神。 个性不再是个性,而成了每个渴望出人头地、脱颖而出和与众不同的筹码。 消费者、资本、甚至是工具人的自己,都在每一次高声呼唤和热情呐喊,将本该是人的人异化成人偶,并深深沉沦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