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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建忠看着他:“你忘了我是哪边的人了吗?” “……纪氏本家。”烛茗颦眉。 “对啊,虽然纪老当年从本家独立,进京打拼,奠定了自己的基业,和本家联系得不够紧密。可他到底是嫡系不是旁支,本家的那份,觊觎他的可大有人在。” 纪氏祖籍在南方,比起应运而生的富庶人家,是真正积财累富的世家。宗族观念根深蒂固,家族企业做得大而低调,随随便便拿出几个如雷贯耳的企业,都或多或少有纪家的股份。 “您受累。”烛茗抬抬嘴角,“反正豪门世家的戏码,与我无关。” 他一个和纪成钊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子”,根本没资格进入那个世界的竞争舞台。 “那说说你吧?”卢建忠笑了笑,“刚才那位先生,真不是你男朋友?” 烛茗歪头打量着他:“卢叔,您真的已经五十多岁了?” “怎么?四五十岁就得是个活在过去的老古董吗?”卢建忠啐了他一口,“纪老本家的弟弟,你叔祖父,就是因为爱人是先生,至今没有婚配,还差点从老爷子这里把你父亲过继给他呢。” 烛茗对本家毫无了解,头一次听这种豪门秘辛,听得津津有味。 听完他才回味过来卢建忠的意思:“不是,卢叔,那真不是我男朋友。” “但他喜欢你,不是吗?” 烛茗侧脸避开卢建忠炯炯的目光:“别瞎说,我们就是……我不知道。” 他说到一半,脑海里浮现出蔺遥在风雪中倾身而下的那一吻,不禁抬手放在胸前。 “你知道的,小烛。”卢建忠起身,走到他旁边,拍拍烛茗的肩,“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你这么聪明一孩子,老爷子一个眼神你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不会猜不到别人的心思的。” “你只是在回避,不愿意承认,下意识用其他借口来掩盖你的潜意识罢了。” 烛茗余光瞥着卢建忠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微微有些失神。 他嘴唇翕动,却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你这孩子啊,从小就怪。”卢建忠叹了口气,“谁要是对你特别好,没几天你的态度就冷下来,不理人,直到把别人推得远远的,再也不敢和你玩。我看也就以前赵家的小儿子,现在当律师的那个,还愿意迁就着你,被你冷落了也不恼,最后两人吊儿郎当凑一起。” 烛茗回忆了一下,说:“那是因为后来他家搬了。” 不会成天呆在一起,他就不会让他感受到时而会压得他喘不过气的被人关照的情绪。 “老爷子疼了你这么多年,你也是说搬走就搬走,好像承受了多少负担生怕还不起似的。”卢建忠翻了翻白眼,“你搬出去后我老听他念叨,说养了你这么个心狠的小没良心的。” 烛茗重重点头:“老爷子骂得在理。我怕承不起情,还不起,也怕别人无缘无故,没有理由的喜爱……” “个兔崽子!”没等烛茗说完,卢建忠放在他肩上的手一秒变成拳头,直接砸在他的背上。 这位叔叔大概平时也坚持锻炼,这一拳差点没把烛茗砸吐血,他忍不住咳了两声,茫然地偏头看向卢建忠。 卢建忠鼻孔出气,破口大骂:“我还想你和纪成钊不像父子,现在看来还学到精髓了。你怎么不学他好,尽学了他那老狐狸似的礼尚往来地计较?!纪老是这么教你的吗?” 烛茗语塞,他就算再嚣张,一生也有两个人不敢顶撞。一个是老爷子,一个是卢叔。 他垂着头,低眉顺眼地听他教训。 “你是草履虫吗?啊?人家草履虫还知道趋利避害地应激呢,你成天躲着别人对你的好,傻不傻啊?” “小烛啊,听叔一句话,有时候别人对你好不是因为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而是因为你本身就好,你值得别人的真心付出。” “我……” “你什么你?你敢说你对那个男孩不上心吗?高调得帮别人公关说话,还私下里跑去人家公司骂别人老板,要是没点感情和交情,你会冲动得做得出这种事情吗?” 烛茗张了张嘴:“不是……这些您都知道?” 卢建忠没好气地说:“你当纪氏是什么阿猫阿狗?你出道十年,一点风吹草动老爷子都看在眼里,你不给他机会疼你,他背地里从来没停止过打听你的消息。你不是怕欠人情吗?纪老对你的疼爱你拿什么还?” 烛茗怔了怔,呆在原地。 他本以为这十年全靠自己摸爬滚打,才能爬到在圈子里横着走的地步,却从来没想过,有位老人一直在身后默默观察着他的一切,不动声色地替他保驾护航。 保护了他这么多年的人,现在躺在病床上,浑身插管,半身偏瘫,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他,连一句道谢都没有。 原来他何其残忍,看似在周全得保护自己,实际上不知不觉将刺深深扎在爱他陪伴他的人心里。 老爷子如此,蔺遥亦如此。 “别哭。”卢建忠抬手薅着烛茗的头发,消了消气,柔声安慰,“纪老又不是为了让你知道,听你感谢,让你还情,才做这些事情的。” “我没哭,我只是眼睛出汗了。”烛茗甩了甩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 半晌,他抓了抓头发,红着眼睛抬起头:“可是,卢叔,我真不知道我对他是什么心情。我们是势均力敌的对手,能交心的朋友,这都没错。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