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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蓉掀了帘儿进来,手里端着慧仁米粥,见着锦玉要下地,忙闪身过来看她:“主子,您还没好利索呢,赶紧躺着。” 锦玉掀了被子就要下地,靸着鞋站起来拍拍手道:“哪有那么娇贵,你主子我身体好着呢,上能爬房下能游水。” 走到铜镜边儿上,拾起一个精致的琉璃妆奁,乐呵道:“这玩意儿我们建瓯也有,不过样式没有这个好看。” 碧蓉将米粥放在案桌上,回过身来趋身道:“阮公公可真会疼人,话说这做了公公的人就是比外边男人心细,连女人们喜爱什么玩意儿都摸得一清二楚。瞧那柜子里,塞满了衣服,光马面裙就有二十几套,我的天爷,这辈子我也没瞧过那么多的样式。” 她这么一说,锦玉心里也纳罕,她和那人没什么交集,从建瓯到郢都,连一天的皇后都没当成,一脚踩进棺材里,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这会子又牵扯出这样奇怪的事,真叫人头疼。 天底下没有从天而降的好事,这一点锦玉还是知道的,可这屋里的这些陈设又是怎的一回事? 她有些犯难,朝着碧蓉道:“碧蓉,你说他是不是要求我办事?” 碧蓉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脱口就道:“人家阮掌印是谁,连陛下都要依仗着他,整个禁宫横着走也没人敢拦,不是奴婢看不起您,他那样的人,有什么忙非要您出面?” 锦玉被她说的不大自在,挺起胸膛道:“我怎么了?好歹我也是建瓯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哪有你说的一无是处的,没准儿人阮公公要办的事儿刚好就需要我了呢?” “成成成,您是主子您说了算。”碧蓉偷偷翻了个白眼,她家主子就是这样,自吹的本事谁也攀不上,拿起案上的朝凤百宝箱,摩挲着上面的鎏金纹样,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挨着她问,“主子,您认识伏顺不?” 伏顺? “不是阮公公认的干儿子么?” 碧蓉突然来了兴致,攀在她耳蜗处轻声说了两句话,锦玉一惊,吓得连手里的胭脂盒都掉了,颤声问:“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我昨日亲耳在重华门拐角那听见的,岂能有假?”碧蓉嗫喏道,“早就听闻宫里太监有找对食的癖好,这做儿子的都这样,那做爹的能好到哪儿去?” 碧蓉顺着心里的思路,越想越觉得事情朝着这方面发展,突然惊声道:“主子,就是这么回事儿!要不人阮公公那么多人不救,偏偏救您?他要是没点企图,作什么绕这么大的圈子,看看这屋里的摆设,瞧着就不对劲。” 说的锦玉心里发毛,攥了攥冒汗的手心,咽了下喉头道:“天底下那么多人呢,偏偏找上我作甚?” “这小太监找宫女,像他那样的大太监,指不定要寻个位分高的,皇帝的女人他也要碰,存心是寻刺激,好显示他位高权重,上了天也没人敢对付。” 事情似乎越说越是那么回事,锦玉骇得浑身紧张,拽住碧蓉的衣袖,咒骂道:“你个杀千刀的,你拿这些个吓唬人作甚?我一没钱二没势,身上也没二两rou,给太监做对食,不是自寻死路么!” 民间都传,太监心眼都坏,自己身上有残缺,就越见不得那些完整的,逮着人就爱往死里作践,不把人弄得人魔鬼样不罢休。 窗户口上吹来一阵风,灌得她后脊梁骨发寒,越想越害怕,带着哭腔央求道:“好碧蓉,亲亲碧蓉,那我该怎么办?你救救我。” 碧蓉唔了声,望见她着急的模样,知道自己吓着她了,忙拍着她的手劝慰道:“主子您先别着急,八字还不是没一撇了么?” 锦玉低头朝着自己看了看,自己也没什么叫他瞧得上眼的,浑身干巴巴的,性子又不讨喜,要找对食肯定不会来找她,她眨了眨大眼,朝着碧蓉开口问:“真的么?那他救我做什么?” 碧蓉拉着她往榻上带,和她一道儿坐在床边儿上,压住她宽慰道:“既然救了您,您就好好活着,管他有甚企图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么,书上是这么说的不?” 她倒是心大,锦玉心里发慌,拍掉她的手,跳起来恨道:“不挖你的rou,你不知心疼!”上断头台也没那么多的想头,如今都到这上头来了,好不容易保住了脑袋,还得去给太监做对食,这么的作践人,当初还不如在中正殿死了一了百了! 她退了几步,背对着站在门槛上,朝着碧蓉下定决定:“我想好了,他要是拉我做对食,我就……我就……” “您就怎么着?” 心里钝刀割rou似的,锦玉也不管其他,顺着话就接口道:“我就拿把刀……” 声音不对劲,不是碧蓉说的。 突然顿下来,似乎想起什么来,连忙回头,望见门帘儿外站着一个人。穿着素面曳撒,隔着帘幔缝隙看见他腰间挂着牙牌,她对那牙牌有别样的深刻印象。定睛一看,来人居然是阮澜夜。 挑手掀帘儿,他伸脚迈进来,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有种看热闹的意思,搭声继又问她,“娘娘打算拿刀捅谁?” 她顿时噎住,脑子里打起闪子,连忙打哈哈甩着两条胳膊干笑道:“公公怎么来了?” 他抱胸看她,带着玩味的神情,似乎不罢休,又问了一遍:“娘娘话还没说完呢,娘娘打算捅谁?” 捅谁? 她当然是捅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