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血腥的莲
从深圳回到香港,搔扰电话却没有减少。顾晓晨的精神受到严重摧残,整天恍恍惚惚。公司最近忙着新的案子,她与几个同事只好留下加班加点。晚上七点,同事们陆续离去,顾晓晨正在收拾东西,也准备离开。 朱治青走出办公室,扭头望向她,“顾助理,还没走?” “经理,我收拾下东西,马上就要走了。”顾晓晨抬头说道,微微一笑。 朱治青肥胖的身子走到她面前,随口说道,“那这样吧,我送你一程。” “不麻烦了……”顾晓晨刚要拒绝,朱治青却打断了她的话,笑着说道,“正好顺路,你就不要客气了。顾助理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听到他这么说,顾晓晨只好点了头。 两人坐着电梯下楼,朱治青则去停车室取车,顾晓晨站在公司大厦外的路边等候。她低头默数地上的格子,无聊地打发时间。 一,二,三…… 方格子铺满的地面,横竖的纹路各自像是相对的平行线。 顾晓晨忽然停下脚步,盯着沿生向前的平行线,整个人一窒。 也许这就是距离,平行线又怎么会有交集。 永远……不可能的吧。 “嗡嗡——”手机响了。 …… 距离不远处的地下停车室 一道身影缓缓前行,朱治青并没有直接去取车,而是拿出手机,换了张卡。按着号码,那张肥润的脸庞森然可怕。电话被接通了,他一脸谗笑,笑容愈发显得狰狞,他捂着嘴,发出闷抑粗嘎的男声,“小宝贝,你是不是一个人站在哪里啊?今天穿了黑色的内衣是吗?嘿嘿嘿……” 一串笑声过后,电话被猛然挂断,朱治青握着手机露出怪笑。 “喀嚓——”打火机打开盒盖的声音。 朱治青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脊背顿时一寒。他慌张地扫向四周,一边愤怒地喊道,“谁!给老子出来!” 黑暗中,火光勾勒出硬朗的脸部线条。男人一身西装笔挺,倚着柱子正在点烟。他的左腿微微弯曲,那姿势潇洒不羁。空旷的地下室有冷风徐徐,从入口处袭来,一头黑发被风吹动,如鹰般锐利的双眸敛着光芒。他漫不经心地抽烟,周身散出强劲的气场。 朱治青心里惊吓,视线恍惚,瞧清了来人,登时朝后退了几步,“你……” 男人扬起唇角,随意微笑。那笑容邪恶,双眸迸发出冷颤寒光,让人头皮一阵发麻。 “贺……贺总……”朱治青颤颤喊道,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了。他立刻假装镇定,还在嘴硬死撑,“贺总怎么在这里。这么巧。” “我可是特意在等你。”伍贺莲吞吐出烟雾,将烟叼在嘴边,开始脱去西装外套。左臂一扬,西装被甩到一边,抛在了半空中,却有下属及时走出,将西服接住了。 “很久没练拳脚了。我们练练?”伍贺莲抽着烟朝他走去,一边歪了下脖子,发出“咯吱”的声响。 朱治青瞧见他气势汹汹,急忙转身就要逃跑。 伍贺莲猛抽一口烟,将烟头丢弃在地。他迈开脚步,矫健的身躯如豹,一脚踩灭了燃着的星火,朝着前方逃跑的男人追了上去。步子迈得又急又大,他就像是电影里某个组织的特工,一眨眼就追上了。 朱治青喘着大气,闭眼的瞬间,面前晃出一道身影。只见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呼吸顺畅,嘴角噙着冰冷的笑。知道自己逃不了,他害怕地求饶,“贺总,贺总我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吧!” “你做得很好。”伍贺莲冷笑说道,朱治青当下呆楞。当他回神,一记猛拳揍向了他的脸,一下打得他朝后倒去,左脸完全扭曲,鼻梁也被打得歪了,鲜血孜孜流淌,沾染了一张脸,滴落在地上。 “贺总……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伍贺莲一言不发,依旧在笑,丰神俊美。轻而易举地抓起朱治青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起。手一松,他的拳再次挥了过去,朱治青又朝后倒去。他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动作,对方一次又一次地被他拎起打倒在地。 地面流淌了一地的鲜血,这场面血腥暴力,简直就像是杀了人。 朱治青被他打得头晕眼花,口吐鲜血,吃力地说道,“我……要……告……你……” 伍贺莲冷酷地抓起他的双手,手腕轻轻一拧,“咯吱”两下,他的胳膊脱臼断了。朱治青疼得几近昏厥,眼前一片白光,意识一下消散,再也无法支撑。 他的手一松,那肥胖的身体从半空中掉落,重重地摔下,粉尘飞扬。 下属提着西服外套走来,将手帕恭敬递向他,“莲少爷。” 伍贺莲拿过手帕擦了擦手,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冷漠地丢在朱治青的脸上。他又是取过西服穿回,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从容地迈开脚步,走过地上的“尸体”,沉声说道,“送进疯人院。” 第二天早上,朱治青并没有来商银公司。顾晓晨原本是想跟他说声抱歉,昨天她自己没有说一声就离去了。一连数天,朱治青都没有再出现。上头调了新的经理接任,新经理是个近五十岁的女人。 至于前任经理朱治青,听说他被临时派去国外的分公司任职了。 午后两点,刚刚休息完,众人都进入紧张的工作时间。 顾晓晨坐在位置上正打着键盘,镜片下一双眼眸认真聚焦。忽然,有人走近她身边,将一份文件放在了她的桌上。顾晓晨一愣,扭头望去,只见新经理蔡桦站在自己面前,她一愣,站起身来,“蔡经理。” “顾助理,这份文件处理下吧。不急,你慢慢来。”蔡桦微笑说道。 “好。”顾晓晨应了一声,瞧着她转身离去。 蔡桦一走进经理办公室,一旁的女同事立刻探头窃窃说道,“顾助理,你有没有觉得蔡经理对你很好?” “有吗?”顾晓晨坐了下来,狐疑说道。 “当然有啊。一份文件还要亲自送来给你,这种事情应该是你进去拿才对啊。还有哦,蔡经理平时对我们训话的时候,那张脸就没笑过。你说她一个老女人,对你这么关心爱护做什么?我听说有些老女人就是有这种嗜好……”女同事小声嘀咕,拍了拍她的肩膀。 顾晓晨诧异,听她这么一说,也惊觉了怪异。 接下来几天,顾晓晨也刻意与蔡桦保持着距离。心里总有疙瘩似的,有些小心翼翼。而且那个变态仍旧时不时地打来电话,但是又变回了从前,不再说话了。与蔡桦有了一段时间的接触后,顾晓晨也不见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提防的心又松懈了。 偶尔聊天,蔡桦会谈起她的孩子。 甚至还给她看了照片。 那是一个十几岁的阳光男孩,长得高高瘦瘦,眉宇之间有几分像蔡桦。 每当这个时候,顾晓晨就会感到一丝温暖。 这些日子,她刚进入新公司忙着工作,很少给林芬打电话。经过周城泽的事情之后,她和林芬见面的次数更少了。眨眼之间,自从上次分别到现在,竟然再也没有见过。猛地开始想念林芬,她的mama。 下班之后,顾晓晨去买了点菜。从便利店出来,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提着挎包,慢慢地朝前走着,像往常一样坐着电梯到达顶楼。电梯门一打开,却见几个穿着制服的搬运工正将过道里的家具搬进一间公寓。 这间公寓原本是空置的,这下看来是有新主人了。 顾晓晨并没有在意,转身走上楼梯,一层楼梯台阶的上方就是她的阁楼公寓。 …… “咚咚咚——”周日下午四点,有人敲响了房门。 自从那个变态出现后,顾晓晨的警惕心就变得异常敏锐。 她并没有立刻将门打开,而是问道,“谁在外面?” “顾晓晨小姐是吗?我是快递员!请你签收一下包裹好吗?”男人洪亮的声音透过门传来。 顾晓晨这才将门打开一条缝隙,瞧见门外的快递员,她松了口气。签收了包裹,她拿着东西关了门。望向手中的包裹,心里也开始猜测,会是谁寄来的呢?难道是mama寄来的吗? 顾晓晨心里一喜,来不及坐下就急着拆开包裹。 那是一个方正的蓝色盒子,看上去十分干净。 可是盒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发出簌簌的声响。 顾晓晨有些狐疑,什么东西? 她慢慢地打开了盒盖,什么东西一下蹿出,爬上了她的手背。她一愣,那痒麻的触感让她一阵恶心反胃。低头一瞧,黑色的虫子从她的手背一路往上爬,她吓得手一软,盒子从手中掉落,砸在了地上。 顷刻间,无数蟑螂从盒子里爬了出来,开始侵占她的地盘。 “啊——”顾晓晨大叫出声,猛地打开门冲了出去。她闷头狂跑,奔下楼梯。甚至都没有望向前方,直接撞上了一道人墙。一阵烟草味传来,她慌张地抬头,却见到一张熟悉的俊逸脸庞,她又是惊讶。 伍贺莲? 顾晓晨立刻朝后退去,强装镇定,困惑地睨着他,“你……”支吾了下,她不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伍贺莲微笑,语气满是调侃,反问道,“难道你以为我是来找你?” 顾晓晨被他这么一问,蹙眉不语。 伍贺莲笑笑,默然地朝着另一间公寓走去。她好奇地望着他,他却拿出钥匙开门。 更加奇迹的是,那门竟然被钥匙给打开了! 上帝啊! “你……”顾晓晨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该不会他就是新搬来的邻居?不是吧! 他这么高高在上,从小养尊处优,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大少爷,会住这样的公寓? 顾晓晨转身就想回自己的阁楼,但是一想到那些可怕的蟑螂,一下僵在原地犹豫不前。 蟑螂!一屋子的蟑螂! 脑子嗡嗡直响,可她还穿着睡衣拖鞋、披头散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回头见他正要反手关门,顾晓晨急忙奔向他,将门推开。他回头望向她,她低头掰着一双手,尴尬地说道,“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伍贺莲冷漠问道,“什么。” “我……”顾晓晨支吾开口,“我的公寓有好多……” 伍贺莲的目光掠过她,望向她的身后,忽然说道,“这里怎么有蛇?” “蛇?我最讨厌蛇了!”顾晓晨一下子大叫,惊恐地跳起紧紧抱住了他,像只考拉抱住了尤加利树,“蛇在哪里啊!” 伍贺莲顺势将她抱住,唇角的弧度却是得意,有些偷乐。 “蛇呢?”顾晓晨她只怕自己落地就会被那条蛇给缠上,又是扭头慌张地找寻着蛇的踪迹。 她的秀发有种好闻的清爽味道,在鼻间散开。深深呼吸着香气,伍贺莲的大掌轻抚过她柔顺秀发,沉声说道,“好像是钻进阁楼去了。” “不是吧?怎么办?”顾晓晨蹙眉问道,张望着阁楼的方向。她和一般女孩子一样,从小到大最怕蠕动的动物。那种爬行类的冰冷动物,光是在电视上看到都会让她毛骨悚然。 她柔软的身体让他忽然有了冲动,伍贺莲压下那份欲念,冷着一张酷脸。 “你可以下来了。”他的声音低沉。 顾晓晨听见他这么说,整个人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姿势有多么不雅,她甚至还能感觉到他双腿间突然硬起的某个象征……一下从他身上跳了下来,一张小脸不争气得红到快要爆炸。 “我家里有好多蟑螂,可能还有蛇……”顾晓晨低着头支吾说道,艰涩地开口请求,“你帮我把蟑螂和蛇赶走好不好。” 伍贺莲睨着她,神情无谓,硬声拒绝,“不好。” 顾晓晨咬着唇不再说话,心里的温度突然冷却了些。而他转身又要走进公寓,她踌躇犹豫,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突然伸出了手,可却不敢去抓他的手腕,如此小心翼翼地揪住他的衣袖下摆,柔声说道,“你帮帮我好不好嘛。” 她撒娇的声音柔糯,伍贺莲那张邪魅的俊容一抹欣喜,正在暗爽。 “替我打扫一个月的公寓。”他开出了条件。 顾晓晨气急,脱口而出,“你趁火打劫。” “那算了。”他也不勉强,朝前走了一步。 “等等!”顾晓晨无奈愤然,不甘不愿地说道,“打扫就打扫,我答应你。” 伍贺莲扭头望向她,又是说道,“还要给我煮一个月的饭。” “煮饭?”顾晓晨确信他是在趁火打劫,只见他剑眉微挑,她不甘地咬牙,低声一句,“我不要你帮了。” 伍贺莲不置一词,露出迷人的微笑。 顾晓晨来不及反应,他却将门徐徐关上了。她傻愣愣地瞪着紧闭的大门,回头望向阁楼。没有蛇的踪迹,可是脚下一阵微痒,她僵硬地低头,瞧见一只蟑螂从她脚上爬过。她吓得立刻奔向电梯,坐着电梯下楼。 在大楼底楼的门卫,顾晓晨急忙联系房东大婶。 可是事情大条的是房东大婶不在香港,出国探亲了。 顾晓晨身上没有多少钱,这公寓的租金都是一年一付。而且一时找房子也找不到,她该怎么办?懊恼地坐着电梯回顶楼,她十分头疼。站在阁楼的楼梯下,她害怕到不敢上前。望向那间紧闭的公寓,她垂头丧气地走去,敲了敲门。 房门被打开,伍贺莲穿着衬衣西裤,手里夹着烟,高大的身躯压下。 “一个月煮饭打扫,你快帮我把蟑螂和蛇赶走。”顾晓晨委屈地说道,实际是非常不服气。 “进来立个字据。”伍贺莲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转身走向客厅拿了笔和纸。 顾晓晨愕然,还要立字据? 协议一式两份,甲方乙方的落款处签下了各自的名字。伍贺莲这才拿出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 果然,不出二十分钟,有人赶来了。几个清洁员戴着口罩冲进阁楼,进行消毒杀蟑抓蛇。她怎么就没想到打电话给清洁公司?顾晓晨站在楼道里,忽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等到清洁员提着麻袋离开,她这才上楼走进公寓。 蟑螂没了,房间连地板都被擦得格外干净。 顾晓晨诧异地站在门口,身后传来他低沉的男声,“公寓钥匙给你,别忘记。”她木讷回头,迟疑片刻,还是接过了他手中的钥匙。伍贺莲冷漠地转身,走向了那间公寓。 仅隔了一层的楼梯,十个台阶。 他们之间的路程,仅仅不过十米。 顾晓晨安静地走进自己的公寓,反手关上门。 无声叹息,他怎么就成了她的邻居? …… “听说,商银前些日子就被收购了!” “不是真的吧?” “千真万确!而且真正的头儿今天还要来视察!你们知道谁收购了吗?猜猜!说出来吓死你们!” “哪家公司啊?” “伍氏!” 顾晓晨刚到部门,就听见三三两两的同事聚集在一起议论商讨着什么。本身她并不八卦,也不喜欢议论是非。可是总会被人拉进圈子里,她只在旁静静地聆听。可是当她听见“伍氏”,怎么一下子心慌诧异。 这下心绪不宁。 九点过半,经理蔡桦微笑着走进了投行部。她侧身让道,铿锵有力的女声响起,“大家欢迎商银的董事伍贺莲先生!” 热烈的掌声中,伍贺莲宛如巨星闪现于众人视线。 他那样的人,天生就是焦点吧。顾晓晨站在人群后头,默然无声。 窗外吹拂而来四月的风,他一下回眸,望向了她。 突然感觉,心被击中。 他就这么对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