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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正是因为如此,温玹才会总是不知所措的接下他的好意,同时也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请求,一面成为为他效力的一颗棋子,一面又对他感激不尽。 领兵打仗是,暗中受命是,就连婚姻大事亦是…… 但闵韶并没说什么,只是岔开了话题,沉声道:“你若是实在担心的话,我明日就写信给东靖,让他派人来接你。” “……”温玹微微顿住,临到这个时候又有些舍不得,话堵在喉咙里,最后又变成一句,“好。” 闵韶接过他手中的杯子,“早些睡吧。” 他转身将最近的两盏灯火熄灭了,屋内的光亮一时黯淡下来,昏暗的烛色将温玹的脸又勾勒得朦胧了些。 他正要到桌案边将奏折敛了,温玹垂下眸,忽然对他,“师兄,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闵韶顿了顿,并没回头,“不必同我客气。” 转而理了理案上的东西,将外面的烛火熄了,转身出了殿门。 …… 月色深重,寂夜无风。 广阳殿的庭院中亮着两盏精致的宫灯,其中一盏挂在靠近窗边的屋檐下,明亮烛火映着粉郁盛绽的桃树,将满枝灼华晕染得暖橙。 花瓣飘落而下,缀成几点零星残红。 闵韶坐在庭院当中,光线将他的眉弓映得极深邃,眸色沉寂,指尖捻着一片坠落在桌上的花瓣,脑中仍是挥之不去温玹的那句话。 “因为你之前就丢过我一次,虽然不知道理由是什么,不过,我还是有些怕……” 他微闭了闭眸,眉间渐渐蹙了起来。 其实在很早之前,他从不觉得自己对温玹而言有多重要。 尤其是在修炼了无情道以后,他已经隐隐有预感,知道自己大约这辈子都不会再和正常人一样了。 于是便笃信时间一久,他们之间那点情谊早晚会被遗忘淡去。 总归温玹身边有温向景,有萧成简,相较而言,东靖才是温玹的归所。少了他,温玹免不了会失望难过,但至多也只是一时的而已。 温玹没那么需要他。 尤其在他变成那副模样后,两人也就没有接近的必要了。 何况,他自己亦有私心。 如果能将温玹忘了,他何尝不能好过一些? 所以当年那段时间,他始终对温玹避而不见。 最一开始的时候,温玹曾去山顶找过他很多次,但每每都被结界阻拦在外。 闵韶不想见他,也根本见不了他。 于是后来温玹便换了个法子,开始往屋外的石头底下压字条和信纸,每天不断的写一些琐事,再在信中询问闵韶多久才能回来,能不能回他的信。 那时闵韶本想视而不见,装作不知此事,奈何一次太玄老祖进他的房间,顺带将那些字条和信纸带了回来。 如此一来,温玹也就明白了。 闵韶不是看不见,只是故意不给他回信。 所以如此坚持了几个月,温玹也就没再往山顶去过。 但他仍会隔三差五的向师尊询问起闵韶的近况,每隔一段时间甚至还会托师尊送些小玩意过去,无论过去多久,从未间断。就这样不停不停地提醒着闵韶,温玹还没忘了他,他也始终忘不了温玹。 直到第三年的时候,他们已经整整两年未见。 闵韶这个时候也已经有两年不曾下过山了,但有段时间,赶巧太玄老祖有其他事务在身,离开天隐山近一个月未归。 平日里闵韶反噬发作时,会借助药物来镇定平复,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也聊胜于无。他所备的药已经在那一个月中接近见底,而师尊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他便决定自己下山去买。 记得那日他来到镇上时,天色已经晚了,天空乌云聚集,整条街都显得有些阴沉沉的。 路边的店铺仍都开着,各式灯笼在门口高悬,被冷风吹得摇摆轻晃,将街道映得明亮了些。 他按照印象中的药铺一路走去,却在街口转角的面摊上,无意中瞥到了萧成简。 萧成简那时也不大,少年人的脸一天一个样,若非是他的装束过于显眼,闵韶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认出他。 而就在萧成简对面,坐着一个白衣少年,背对着他,两个人面前各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油泼面,一边吃着,一边说笑吵闹的聊着什么。 那个人不必想也知道是谁。 街上行人绰绰,闵韶皱了皱眉,状若无睹的从那条街走过去,心里暗盼温玹不会看到他。 但温玹还是看到了。 闵韶明显感觉到他已经认出了自己,却并没有立刻追上来,只是远远的在后面缀着,藏在过往的路人之中,跟了自己很长一段距离。 彼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气温降得有些凉,夜空中阴沉得不见一颗星,冷风呼呼地迎面刮着,将道旁的幡布吹得猎猎作响。 快要下雨了。 路上的行人匆匆加快了脚步,闵韶终于走到了那家药铺,却没有走进去,而是从门前路过,进了前面那家杂货店。 温玹躲在暗处等了片刻,没过多久,便见闵韶拿了把普通的纸伞出来,继续按着路往前走。 温玹便继续自以为隐蔽的跟着他,却不知闵韶正在前面等着。走到一处巷口拐角,他浑然不觉的跟上去,却在转角的刹那蓦地瞥见眼前一堵高大阴影,慌忙在撞上去之前停住了脚步。撞破了秘密似的,略带无措的抬头看向闵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