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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都忘了,那时在他的初衷里……似乎本就想做个有情有义的人。 在道印刚结成的那段时间里,哪怕他全无情绪波动,亦会在一日中有十个时辰都受着反噬的折磨。他那时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无时无刻不想干脆去死。可师尊劝慰他,无情道可以克制,可以受他掌控,只要忍受的时间久一些,再久一些…… 但一两年过去,他的状况仍没有缓解多少。 太玄老祖那时也觉得不解。在他看来,闵韶的资质够高,韧性亦远超于常人,何况有他在身边一直用修为相辅,即便闵韶当真不能与无情道相合,也万不该出现如此程度的反噬。 直到那日,他忽然想起一个觉得万不会出现的可能。 他本觉得自己足够了解他的徒儿,这种差错对于闵韶来说,近乎绝无可能。他沉着脸,抱着谨慎的心理,试探的问他:“寒儿。” “你该不会……是有心悦之人了?” “……” 闵韶那时是如何答的? 他那时早已经知晓了,无情道非是不能压制,但唯有动情,是这道法中最大的“不可”。 可他怨不得任何人,亦怨不得自己。 若非因为无情道,他可能也不会察觉到。 他是对谁…… 对他的什么人…… 动了那般心思。 闵韶当时眼眶倏然红了,垂眸沉默了许久,直到道印又在他眉间隐隐泛红,胸口渐痛起来,才强按捺着喉间的哽咽,闭了闭眼,嗓音沙哑的,承认了: “……对不起,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22章 幻境·假象(二) 翻腾的灼痛感仍在烧着他的肺腑,闵韶却彻底清醒了。 他喉结攒动,骨节分明的手掌覆压住眉心,苍白棱厉的脸上笼着一层难消的阴郁,微闭了闭眼。 他知道了…… 这是他的梦魇。 他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是他心里的魔障。 他入幻境了。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太玄老祖看着屋内被摔砸成的一片狼藉,那张如岁月冻住般年轻的脸上,终是露出了悔色。 他沉声道:“徒儿……是为师错了,若早知如此,师尊当初便万不该让你冒这个险。” “怪为师出于私心,以为无情道令天下趋之若鹜,所知其中秘诀者却甚少,怕世人不得其法,终修成错,又怕今后这道法后继无人,就此失传……”老祖又叹了一声,“是为师一时糊涂,将你祸害至此。寒儿……你可怨为师吗?” 闵韶唇色苍白,胸中的痛楚正在渐渐淡去,低声道:“不怨。” 老祖沉默了半晌,眸中悔痛之色却半分未减,伸手抚了抚他的发顶,“寒儿,你才十六岁,今后的路还很长。你本是天纵奇才,又是宗室之后,将来必有一番大业可为。你……难道便甘心如此吗?” 闵韶眸色倏地变了变,仿佛知道他接下去要说什么—— 他还记得当初他承认了有心悦之人时,太玄老祖是作何反应。 那天他的师尊勃然大怒,与往日的恬静闲散简直判若两人,身边的桌案被砰地拍碎,脸上半是难以置信的愤怒,又半是恨铁不成钢。 怫然看了他半晌,最终只咬牙恨恨挤出了一句话: “杀了他。” “……” “杀了他,以证道心。” “寒儿,事已至此,你已经无路可退了。若想解脱,就只能顺其道而为之,如若不然,你难道甘心为儿女私情所困,此生此世都受反噬之苦吗?!” 当年那些话仍清晰的刻在他脑海里,闵韶闭了闭眸。原本在那之前,太玄老祖还并不知他是因何修不成无情道的,可眼下是在幻境里,面前的种种过往都是他的心障。 闵韶心中微恸,果然便听见面前的太玄老祖沉声开口道:“道不可违,但人心易改,你且将那人的姓名告诉为师,无论何人,为师都会帮你将这心病拔去。寒儿,为师不忍看你如此,你还这般年轻,情根尚可除尽……” “师尊。” 闵韶打断他,微睁开眼眸,胸腔的痛楚已经近乎平息了,他眸底将悲色掩藏得极深,只平静的低声道:“除不尽了……” 太玄老祖略微一怔,眸中审视的盯着他,“什么?” “除不尽了。”闵韶嗓音低哑的重复了一遍。 他喉结动了动,眼眸中深邃如潭,似是在回想着什么,声音极轻的道:“师尊,我已经不是十六岁的孩子了,上一世他死的时候,我刚好二十六岁。整整十年了……” 他眸中微动,“十年之中,我与他所见之面……可有十次吗?” “上一世我始终躲他,是为了我自己,亦是为了他好……可那么多年过去,我到底还是没放下。” 他眸中的猩红仍有残存,眉间的墨色道印无时无刻不在警醒着他。他眸色暗了暗,声音沉冷:“师尊,无情道的反噬,徒儿早已不想解了,就算杀了他也毫无意义。我是个半残之人,本就配不上他,更不求别的,只要这世能护他周全……便够了。” 如今的一切,本就是他自作自受选择的路,辗转两世过来,无论如何都已经认了。 他的命早已经无从反抗,但温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