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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回去刮干净,用盐腌了再晒,能防寒。”男人将羊皮卷了卷,放到一旁,又指指羊圈的方向,“去领小羊。” “还要杀?” “这是给神的祭礼。” 傍晚,该隐回到家里的时候,敏锐地嗅到了血腥味。 什么血的味道这么浓厚? 他循着气息穿过屋子,来到院里,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全身都凝固了。 两只羊。 一大一小两只羊,都挂在院子的木架上,因为晒了一天,血液近乎凝结,在地上留下一滩黑色的印记。亚伯还在忙着刮羊皮,没注意到该隐,倒是父亲看见该隐的到来,挥了挥手:“来,切rou。” 亚伯闻言,这才注意到该隐的到来,一时间表情有些复杂。 “我……”该隐的声音颤了颤,没有动作。 反倒是真正面对两具尸体的时候,他觉得奇怪了——这是整天陪着他走草地、去河岸的羊吗? 这种皮rou翻卷的模样他一点也认不出来,心里的陌生感竟压过了悲伤。 “我来教你。”男人又一次开了口,语调还是平稳,似乎没为该隐的迟钝有什么不满。 该隐脚步虚浮地走了几步,来到父亲面前,看着他抬手拍拍自己的肩膀,张了口:“拿好刀,手别抖。” 之后的一切像梦境一样。 他握着沉重的铁刀,在父亲的指引下,一刀刀将往日的同伴剁成了rou块。 血液溅到脸颊上,他来不及擦拭,因为父亲紧紧盯着他的动作,似乎期待他动作再利落、有力一点。 “你是个男孩。”男人的话里难得带上了希冀,“手要用力。” “我……”该隐想开口,可就这一走神,铁刀扎进羊骨,拔不出来了。 “看你眼前要做的事情。”男人叮嘱道,“别分神。” 该隐只好垂下眼睛,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上的事情来,可脑中还是空的。 男人走的时候天已经晚了。 他们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影子消失在夜色里。 一片安静。 “那真的是我的羊吗?”该隐自回到家来终于第一次开口,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亚伯没说话,沉默地替他把脸颊上的血水擦掉。 他们四目相对。 亚伯眼见着对方眼底、鼻尖变得通红,再开口时,声音都哽咽了:“那真的是我的羊?” “总有这一天的。” “它们……它……我们——怎么能……” 该隐浑身颤抖,咬紧牙关将抽噎的声音堵在嗓子里。 干涸的血斑被泪水冲刷出了道道暗红色的丝线。 亚伯替他擦脸蛋,可怎么也擦不干净。 夜已深。秋虫的鸣声也弱了,只零零散散地响起一阵子,其他时候,整个屋里一片寂静,只偶尔传来吸鼻子的声音。 “我不想让他失望。这是他第一次对我有所期待。”该隐的声音很微弱,“我杀掉了我的羊。” “是我杀掉的。”亚伯低声回应道。 “我没保护好它。”该隐哽咽了一下。 亚伯撩起手边的窗帘,迎进漫天星光:“你别难过了,该隐。它在天上呢。” “什么天上?” “天上就是灵魂的归宿。说不定它在那儿有新的同伴,过得也更高兴呢。” “你骗我,亚伯。” “我没骗你。” “那我们也能去吗?” “当然能去,”亚伯瞧了对方一眼,打碎了他的幻想,“——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因为我们还要在这里继续生活、继续体验,这样才能毫无牵挂地去天上。” 该隐的抽噎声停了。 “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爸爸说的。” “他们在骗人。” “说不定是真的呢。” 该隐默默趴到窗口,向夜空张望着:“它现在会不会在看我?” “也许会,但你看不见它。” “它肯定在怪我。” “那不一定。你送它去了好地方。” “它是怎么去那里的?认路吗?” “所有灵魂都会自己去,不用认路。” “那就好。” “以后由我来做这种事,你替我收麦子好不好?” “为什么?” “收麦子才锻炼人呢,该隐。你看我的胳膊,是不是又结实了?” “好像是有点。” “那就这么说了。” “好。” “灵魂”一说虽然暂时让该隐安下心来,但死亡的阴影不时会浮现在眼前,这一点亚伯看得很清楚,除了让他多做工作、少想过去,并没有什么好办法。 北风渐渐刮起来,天一日日冷了。果干、蔬菜、rou类已经准备妥当,送进了新挖的地下室。 趁着真正的寒流尚未到来,亚伯领着该隐往河岸边走了最后一趟,顺路看了看他们的父母。 父母的屋子没比他们的房子好到哪去,也是泥砖砌的屋子,为防寒风,厚厚地涂了新泥,堵住了缝隙。母亲脾气暴躁,收拾屋子的能力也没比亚伯和该隐强到哪儿去,羊油蜡烛下面摆的就是缝补的衣物,看得亚伯心惊,犹豫半晌,还是伸手把易燃的衣服推到了一旁。 “你干什么?”母亲呵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