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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童是靳以与前妻所生,靳以前妻周氏在生下儿子后不久便因病辞世,靳以为发妻守丧三年,比礼制更久,当世少有,颇为外人称道。除却自小跟在他房中被老太太抬举为姨娘的王凝雪以及周氏临终前托付给他的一个周家陪嫁丫头名唤新月的,这些年,靳以身边再未添人。莫说外头的人,便是这两位,听闻靳以这三年都未曾真正亲近,足可见其与发妻感情之深。 靳以长子靳昭彦今年不足四岁,粉雕玉琢,逗人喜爱,他不似纫兰那般规矩守礼,一把扑到靳以身边,抱住他左腿,仰着脑袋连连叫唤:“爹爹,爹爹,彦儿今早吃了两碗rou糜饭哦!” 靳以将他轻轻推开,似训斥但语气并不如何严肃:“都多大了,还是这样不懂规矩。” 昭彦并不惧怕,但仍松了手,站直身子,给靳以行了一礼,恭敬唤道:“父亲。”又看向傅明,眉头微微蹙起,不知该如何称呼,是以有些苦恼。 “往后,彦儿便称呼明哥儿为叔吧。”老太太开口道。 于情于理,这样称呼似乎都并不合适,傅明如今是靳以郎婿,称“叔”却是隔了一层。但老太太开口表态,无人不从。昭彦向傅明行礼道:“明叔。” 傅明应了声,绿菲也为他准备了礼物,是如今孩童间很流行的一些玩具,比街市上卖的那些更为精巧,林林总总有七八种,装有机关的小人偶,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屋宇船舫,小小一套银制金打的刀枪剑戟等。昭彦见了,很是喜欢,道了谢后,忙让自己随身丫鬟流荇接过这一盒玩具,两人到一旁玩去了。 老太太见傅明有心,似乎这才想起自己也应该给傅明一份敬茶礼,便向身后立着的丫鬟青葑使了个眼色,青葑领会,进去里间捧了个小小檀木盒子出来。 老太太对傅明道:“这是一方古砚,前朝一位徐姓学士雕的,我也不很懂,倒也是有些来头的,我家里没人使得,在柜子里放了很多年了。听说你是个能诗会画的,想来这东西送你也不枉费。”靳家以武功起家,对子弟教育是武胜于文,是以这些文人用具在家中常被冷落。 傅明心中微动,走上前去,微躬身子,亲手接过,道:“多谢老太太爱惜赠礼。” “行了。我也乏了,你们都散了吧。”老太太摆摆手,众人便一一告退。 出了老太太院门,纫兰向两位兄长和昭彦点头招呼了一声,便往自己屋里去了。 昭彦扯了扯靳以的衣角,问道:“爹爹,您今日会来给我讲书吗?” 靳以点头道:“我晚上去。你往后都好好吃饭,我就多给你讲一些。” 昭彦笑道:“好,好,彦儿一定好好吃饭,爹爹要多陪彦儿。”说完又转头看向傅明,问道:“明叔会讲书吗?” “什么书?”傅明问。 “爹爹给我讲古人的故事,有神仙,有孝子,有忠臣,还有杀敌的大将军。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这些,明叔知道吗?” 傅明笑笑,“知道一些。” “那爹爹抽不出身的时候,明叔可以来给彦儿讲书吗?” 傅明看向靳以,靳以并不表态,像是随他定夺的意思,傅明便笑着回昭彦:“可以的,明叔有工夫,可以给彦儿讲书。” 昭彦拍手欢笑,“那彦儿每日午后歇了晌就去找明叔好吗?” 傅明点点头,半开玩笑道:“随时恭候。” “好了,你该去做早课了。”靳以说着看向奶娘,奶娘忙上前拉过昭彦的手,牵着他离开。 昭彦犹自回头唤道:“爹爹,明叔,说过的话不能忘哦!” 傅明含笑目送昭彦身影隐去在长廊转角处。身后脚步响起,他没有回头,等回头时,靳以已走远。 连招呼都没有,竟是比纫兰和昭彦这两个孩子还不知礼数。其实,哪里会不知礼数呢?不过是,不在意,或者故意不理会而已吧。 傅明摇摇头,领着绿菲回自己的芳满庭去了。这院名还是他自己临时取的。今早上他见院中有一处题名的石头,上头却空空如也,问过下人,才知府中许多院子是后来改建的,改建后不久府中接连遭逢变故,便一直空闲下来,也无人提出要取名一事。傅明听闻,想既是给自己住的院子,暂且取个名字也无妨,粗粗从窗内向外打量了几眼,虽是初春,花木尚未完全复苏,但推想春深夏日之景,也应是绿荫匝地,花明柳郁,便名之“芳满庭”。 三人才踏入芳满庭内,便有小丫头迎上来道:“明公子,王姨娘和新月姑娘前来请安。” 第4章 章零四 傅明方步入屋内,便见两位女子起身向他走来。 其中一人丽妆华服,似笑非笑;另一人衣裳半新,装扮与府中有些体面的丫鬟相似,嘴角噙笑,一副温柔敦厚的模样。 “明哥回来了?竟这么快!老太太那儿的茶可是好茶,明哥怎不从容些,慢慢品?”甫一照面,靳以妾室王凝雪便拿腔说道。 新月则先向傅明行以奴仆见主之礼,亦道:“想来公子身为男子,终是与我等妇道人家不同,喝茶聊天的事,也是省简的。” 王姨娘斜睨新月一眼,脸上笑容却仍明显。傅明落座,她二人依次跪地正式行礼。芄兰端上见面礼,二人皆是一样的金钗金钏。 礼毕,傅明命人看座,让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