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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试抬手抹了把脸,铂金发在他的指间翘起来,他看起来似乎清醒了些,低头看着装在铜盅里的酒红色液体被注入手中的水晶杯。 那个血族男侍在退开前抬头看了他一眼,苏试对他浅浅一笑。 那些端起铜杯的血族就忘了饮酒……整个大厅的声息都仿佛被这一瞬而逝的微笑带走了。 他一只手扶在太阳xue旁,手指插入金色秀发,闭上眼睛饮用血酒…… 巴兰西西拉坐在苏试的对面,坐在摆满血糕和血酒的宴桌上。他举起苍白的双手拍了拍,大厅内的血族们都回过神来,片刻后竖琴奏起舞曲。 女血族们抬起脚,男仆们单膝跪下,为她们戴上哑声的脚铃。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每个血族贵族,至少有两名服侍他们的血族男仆,除去男仆,参加宴会的宾客人数倒并不是很多。 在大厅中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圆形浅木盆,木盆有一圈“花坛”,种着一圈满天星和其他花草。木盆里装满水,在碧绿的水中隐约可见一个个半个巴掌大的“踩点”——这是一个另类的舞台。 一对对血族男女相继跳到水上,脚尖踩着隐藏在水中的“点”,跳起了芭蕾般古典又优美的舞蹈。 穹顶的转盘再次转动,撒下花瓣。 那些穿着轻盈白袍的血族就像在水上跳舞,男侍拉来金绸的软塌,“岸边”的血族或卧或侧躺在垫塌上,一边欣赏水潭中的舞蹈,一边以一种和谐的律动挥舞自己的手臂,晃动脚尖翘起的小腿为此伴舞…… 宛如一场沼泽仙子的聚会。 这才是贵族的“宴饮日”,是苏试的“派对宴会”所不能比拟的——苏试知道,巴兰西西拉想告诉他这一点。 而这些愿意听从巴兰来酒店举办宴饮的贵族,只怕还是最末等的小贵族……高级贵族的宴饮可想而知。 血酒缓解了苏试贫血的症状,他的目光掠过一个又一个血族的面孔或背影……当最终确定这里没有他想要找的人后,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黯淡下来,仿佛他终于明白,这里没有他想找寻的珍宝。 在这场宴会上,没有人类的食物,每个血族都成双结对,没有人来搭理苏试。 他孑然地靠在墙柱边,两边是两面高大的落地玻璃窗,倒影着大厅中优美的浮华。 也许每一个人都觉得他应该局促不安、自惭形秽,最后窘迫地不告而别。 但他只是浅浅地啜着带着腥味的血酒……直到不远处的钟楼敲响午夜十二点。 巴兰点燃一根香烟,他漆黑的眼眸盯着苏试,看不出情绪。他看到苏试转脸向门口看去,片刻后迈步走开…… 终于知道他的那些像马戏团一样的宴会有多土了吗? 终于找到了自知之明准备离开了吗? 但看起那个人类更像是被什么吸引,甚至忘了放下手中的酒杯。 巴兰将烟灰点在男仆递过来的掌心,唇角衔着烟跟出去。 外面下着小雨,多么漆黑的夜晚。 巴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淋着雨跟着对方,也许是因为疑惑…… 为什么不服从我?为什么不恐惧?为什么不为我精心设计的宴会惊叹? 他夹下烟,高高在上般地站在台阶上,俯视着来到酒店铁门口的苏试。 寂静的夜,只有雨水微响。 相隔甚远的路灯在濡湿的地面投下淡淡的一片光晕。 苏试静静站在雨中,目光穿透铁门,望向街道一边,身姿笔挺,好像一座雕像。 最初,四周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开始传来微弱的马蹄声。 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声迅速逼近。 苏试不自禁地伸出左手,握住了铁门的一根黑铁柱。 马蹄声密集如雷,以惊人的速度掠夺余下的路程,似要踏碎这脚下的石砖。高大健壮的黑马和高大宽阔的车厢,像漆黑无光的闪电般劈过酒店门口…… 苏试死死地凝视着那辆黑色的马车…… 只是侧脸的一瞬,那辆被双匹马拉着的漆黑马车已掠到街道另一头,消隐于黑暗,眨眼间便连轮廓也看不清了。 苏试却仍是久久地凝望着那个方向。 在夜的漆黑中,他的眼中似乎含着一点光。当那柔软的睫毛扇动时,那道光猝不及防地滑下脸庞,湮没于酒杯中。 第十一章 :诱惑(上) 在那一夜之后,米诺范再也没有办过宴会。 巴兰胜利了,但他并不为此高兴。他总是想到那道雨夜中的身影,那张在黑夜中幽暗不明的侧脸,那道泪痕,那滴在一瞬间折射出远光的欲坠的泪珠,还有眼睛中隐隐闪烁着破碎的光。 “……他到底在看什么?” 巴兰心想。 座下的马车放缓了速度,巴兰掀开波浪式晃动的窗帘,向外望去。薛西斯那座临水的城堡出现在眼前,地灯和檐灯把整个城堡都照亮了。 巴兰认得那一夜飞驰而过的马车——血族良好的夜视力让他看得很清楚——那是薛西斯的马车,车上坐着的除了薛西斯和阿托莎,不会再有其他人。 可是无论是薛西斯还是阿托莎,他都没有听他们说起过有关于人类的事…… * 大厅是一个奇异的六边形,以台阶的形式向内凹陷。 白纱静静地挂在四周,使墙壁和联通大厅的走廊都变得影影绰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