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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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陈老师站在讲台上，不苟言笑的脸上今天难得面带微笑，问： “现在我来统计，本次校庆我们班有谁要报名参加演出，表演什么？” 说完，教室里鸦雀无声。自古以来，学校组织的这种活动，一中的学生们一般都是能避就避，他们主要的目的是搞好学习，考上大学好吗？这种既花费时间又耗费精力的事，他们一向敬谢不敏。 良久，又仿佛须臾，一个清扬而笃定的声音响起: “老师，我要参加，钢琴独奏。” 听声辨位，所有学生都下意识看向教室的后方。 那里，乔伊伊正坐姿端正、目光坚定地举着手。 高一7班瞬间嗡嗡炸了…… “她是谁？” “我认识她，她以前是我们学校重点班的……平时没什么交流，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她就是我们班排名前五的那个女生……叫乔伊伊吧……” “她怎么突然要参加校庆表演啦？看着不太像啊……” 作为云嘉一中的高一七班的新生，虽然大家都还不太熟悉，但也不乏从同一个地方来的校友，再加上每个班门口都贴着中考成绩的花名册，所以认识乔伊伊的人也不少。 通常情况学校应该是九月初开学，但云嘉一中作为云嘉县重点中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默认为八月初就开始进入学习状态，而今天已经是开学一星期以后了。 话说回来，高一七班的同学听说乔伊伊要报名参加校庆表演之所以惊讶，倒不是因为他们觉得乔伊伊不会弹钢琴或者会给七班丢脸什么的，他们其实还不太清楚乔伊伊的具体情况。 只是因为这几天相处下来，乔伊伊的低存在感一度让人忽略她，她从不主动与人交谈，十分内向或文静的样子。有时甚至在别人主动和她打招呼时，她也爱答不理的样子。 现在这么一个沉默的人竟然要报名参加当着全校几千师生的面表演弹钢琴？还是独奏!难道真是艺高人胆大？ 乔伊伊当然知道同学们的想法，因为她自己也觉得这时候不到十六岁的自己就算脑袋被门夹了也不可能主动去参加表演，一是因为“她”极其在意他人的目光，从小就生怕行差踏错，谨慎得不得了的性子，二是因为“她”根本就不会也没学过任何的才艺，所以绝不可能去献丑！ 那么问题来了，她乔伊伊到底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呢？ 真实情况还真是差不多：因为——乔伊伊重！生！了！ 现在坐在高一七班教室里的乔伊伊已经不是两天前高一七班的乔伊伊了，或者说，虽然这个乔伊伊还是乔伊伊，但灵魂已经不是十六岁的乔伊伊，而是二十七岁的乔伊伊。 二十七岁的乔伊伊已经工作五年，身心都已不复青春洋溢的，二十七岁。 二十七岁的乔伊伊对于自己的中学时代有着诸多的遗憾和后悔，她曾经多次希望能够时光倒流，回到过去改变自己，改变身边她不曾注意的一起隐患，从而改变命运。 万幸！她乔伊伊竟然是上天的宠儿！一朝醒来居然真的重回过去！回到十一年前！回到十六岁！ 乔伊伊提交了报名表，听班主任开始上课，神思却慢慢飘出教室。 其实她最想回到的并不是现在，应该是一年前她正读初三的时候，那是她记忆中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光——那年的她成绩优异，知己好友尚在身边，家庭也甚是和睦，老师们也当她是乖女儿般喜爱呵护。 说起来那一年和如今只隔着短短几个月的时光，在她记忆中却已经隔着长达十二年的模糊岁月，想想不禁怅然失笑。 现在回忆起来，似乎就是在高一这年，她文理分科后，遭遇重击，成绩从此一蹶不振，老师们更是多次找她谈话；因为自卑，和昔日好友见面再也无法轻松谈笑，渐渐疏远；父母生意不顺，日渐离心…… 乔伊伊眸光一闪，是了，上天把她送回这一年，一定是想再给她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她记得这学期好像是期中考试之后，高一就要分文理科了。 算一算时间，还剩不到三个月，给她的时间竟然已经不多了！ 叮铃铃—— 高中上课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讲仪式感，上课下课再也听不到那句“上课”“起立”“老师好”“老师再见”了，老师下课后都是直接离开，有时候甚至根本舍不得走。 班主任姓陈，是他们的化学老师，乔伊伊还记得他的全名叫陈小川，她还记得自己一开始的化学成绩还是不错的。 其实乔伊伊因为初中知识学得扎实，所以一开始各科表现都还不错，以至于后来她掉以轻心，以为自己的物理化学生物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所以文理分科时想都没想就选了理科。 现在重新选择，乔伊伊觉得自己一定要慎重。 物理—— 乔伊伊闭上眼睛深呼吸，不然到时候，她还是放弃物理，选文科吧！ 毕竟死磕一门也于事无补，还因小失大啊。 “嘿！”突然有人轻轻拍了她的肩膀，仿若清风拂过羽毛，乔伊伊转头看过去。 模糊的记忆中出现一张淡淡笑容的脸，乔伊伊一时想不起这位熟人的名字。 “没想到你会弹钢琴哎！你好厉害啊居然敢在全校人面前表演！”女生说着话，眼神里透着惊讶。 乔伊伊想起来这是她在一中的第一个同桌，因为报道那天来的比较晚，所以乔伊伊和她都坐在后排，以前并不相识，算是自然而然成了同桌。 女生这么一说话，乔伊伊就从尘封已久的记忆中巴拉出她的名字——李洋。 一个并不是很女性化的名字，一个在几年后全国闻名的名字——虽然那个人和她只是同名，并无关系。 “嘿嘿，其实我也从来没有在学校表演过，这次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练练胆子吧，希望我到时候不会吓得腿软上不了舞台……”乔伊伊摸摸额头，笑着说。 乔伊伊婴儿肥的圆脸上露出一个酒窝，笑的时候变得更加深邃，虽然只有左脸上单独一个，却让李洋觉得特别可爱。 “不会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给我们班长脸的！”李洋对她莫名的信任感让她心里更加打鼓…… “我尽力，我尽力……” 其实乔伊伊倒不是怕那些学生老师啥的，毕竟活了半辈子，也见过不少人情世故，再不像十几岁的小姑娘顾忌这个那个了。只不过，她有点担心自己发挥不好，丢了她成年人的面子，虽然别人不知道她的真实年龄，但她自己抹不开面儿啊。 所以，这次表演她一定要全力以赴！打响重生后的第一枪！ “哎，对了，你这个表演是不是要练习啊？你家有琴吗？”过了一会，李洋突然想到什么，问她。 “额，好像没有哎。”乔伊伊突然想到自己现在还住在舅舅家，舅舅家哪有人学琴啊，自然也没有买钢琴。 其实这时候，他们这种小县城还没什么人学习才艺，最多学两年素描去参加艺考也是为了凑分考上好大学。 乔伊伊老家在云嘉县下面的一个小镇，离云嘉一中有着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乔mama不舍得她去住学生宿舍，所以这次提前开学乔伊伊只能暂住在她的亲舅舅家里，开学再另做安排。 舅舅家里没人学琴，乔伊伊也不好意思和家里说要买琴，再说，她突然会弹琴的事也不太好解释。 正愁着，只听李洋悄悄说：“我知道哪里有钢琴。” 乔伊伊一愣，下意识问：“哪里啊？” “我那天去四楼上厕所，看见有一个教室拉着窗帘，里面角落里就放着一架钢琴。”李洋看看四周，见没人注意，才继续说，“我虽然不会弹，但电视剧见过不少，所以就算罩着布我也认得出来，那就是一架钢琴！” 乔伊伊了然地说：“学校虽然没有安排我们上音乐课，但基本设备应该还是有的，不然上面来检查怎么通过的？” 她接着又说：“不过，这事恐怕不行，表演人员名单还没确定，学校不一定肯借给我练习。” “是啊，我也觉得可能性不大。”李洋点点头，“那你准备怎么办？” 见李洋真心替她烦忧，乔伊伊欣慰一笑。 果然，学生时代才是最纯真的年代，她们俩其实才认识几天，甚至中间乔伊伊还换了个芯子，说起来，对于李洋来说，她只是一个陌生人。 “没事，你别担心，我想到一个办法。”乔伊伊说。 再三保证之后，李洋才放下心，还约定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请她去看乔伊伊练琴。 很快放学了，和新同桌在食堂门口挥别之后（李洋是住校生，吃饭自然是在食堂解决），乔伊伊继续往前走，走到高二教学楼没有绕开，而是直接往里走。 高二教学楼这边比高一教学楼好看一些，看得出很有设计感，和高三教学楼在每层之间还有桥廊连接，感觉格外人性化。而高一的教学楼，虽然看起来很新是新建的，但独立的一栋加上中规中矩的长方体外形，感觉上就很一般。 高一那边明显比较热闹，新生总是比老生更有热情嘛。 乔伊伊这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生直接走到一楼的一个教室门口，里面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三两人。 “姐，你快点！我快饿死了！”乔伊伊朝里喊。 教室里正收拾课桌的一个女孩子回头，见是她，宠溺般笑了笑说：“等我一会，马上好。” 女孩子正是乔伊伊的表姐，乔伊伊舅舅的女儿，比她大半岁，在读高二。 其实因为她俩年龄差距太小，从小几乎一起长大（每个假期都是一起度过的），私下乔伊伊从小都没怎么喊她姐。 表姐好像和旁边的同学说笑了几句，就出来和乔伊伊一起回家。 “姐，你有没有钱借我点。”路上，乔伊伊想了想还是开口。 表姐诧异道：“怎么？你没钱了？” “不是，我有，不过不太够……”乔伊伊解释不清楚，硬着头皮说，“你先借我吧，我过几天还给你。” “好吧，你要借多少？” "不要让我妈知道了哈！借我三百吧，我这还有两百加起来应该够了……"乔伊伊嘴里咕噜算着。 “五百？！”表姐瞪大眼睛，停下脚步，“你做什么要这么多钱？你不说清楚我可不敢借你。” 这时候的五百块钱还是挺多的，乔伊伊身上有两百还是因为乔mama担心她一个人在外面饿肚子硬是塞给她以备不时之需的，表姐的情况更特殊，她亲妈（乔伊伊的舅妈）极度重男轻女，特别厌恶表姐这个女儿，所以表姐的奶奶（乔伊伊的外婆）特别心疼表姐，给她钱傍身的。 现在乔伊伊一开口就是三百元，表姐自然不会那么容易给她，甚至担心她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没，真没事。”乔伊伊无奈道，“姐，你还不相信我啊，我不会乱花钱的，我是真的有急用，过几天就还给你，真的！” 多次向表姐保证之后，终于借到钱的乔伊伊匆匆吃完饭就拿着钱出门去了。 ※※※※※※※※※※※※※※※※※※※※ 重生了还要为钱而烦恼，果然穷人去哪都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