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页
就在此时,唐如卿的房间被人敲响,季秀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唐如卿,却和她的目光对上了,他不由得一愣,很快回过神来,低声说:“小心。” 说着便躲到了墙角的木柜后面,从房门的角度正好看不见——这间屋子实在是太小,小山村中不存在屏风这种东西,也难为季秀林竟然能找得到藏身之处。 唐如卿细细品了一下那一声“小心”,并不像是能从季督主口中说出来的话,一时觉得有些怪异,此刻却又无法深入去想,打起精神来应付眼前的事。 她没有着急去看门,而是扬着不耐的声音喊道:“谁啊?” 里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公子,打扰你休息了,我们尊上想要见你。” 唐如卿一顿,迅速扯乱了自己的衣服,又随意地在脑袋上抓了一把,做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没骨头似的说:“哦……那您稍等,我穿上衣服就来。” “公子,你可真是太有福分了,我们尊上已经过来了,你赶紧开门!” 这一次不光是唐如卿,就连季秀林也有些惊讶,谷中的百姓已经有了近千人,此地俨然已经成了势,那么唐如卿一行人就是负责将消息传递出去的“使者”,起重要性不言而喻,而这所谓的“尊上”仅仅考察了这么一天就纡尊降贵地来了这里,显然并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唐如卿有一句话说得不对,今日恐怕就逃不出这山谷! 唐如卿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关键,她不轻不重地握了一下拳头,便听见里长催促的声音,这才扬声道:“来了来了,催什么催!” 一副被惯坏了的小少爷的样子,一点也没有人在屋檐下的自觉,她估量着时间,“磨磨蹭蹭”地打开了房门,看见里长的时候还在眯着眼睛打呵欠:“唔,进来吧。” 碎石或平日唐如卿也是这样的态度,但是这一次大约是因为还有那“尊上”在的缘故,被唐如卿如此轻慢,他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怒色:“公子……” “唐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 唐如卿如今的名字叫唐堂,她自己刚听见的时候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险些以为自己身份暴露了,可季秀林一点表示都没有,唐如卿才渐渐放下心来,接受了这个新的身份。 唐如卿听见声音,觉得有些耳熟,抬头看过去却只见到了一个有些陌生的人,她笑了一下,这才给他们让开路,顺便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穿戴匆忙”而有些凌乱的衣服,道:“失礼了失礼了,没想到您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快请进。” 说着唐如卿很“周到”地给他们倒了一杯茶,请他们坐下:“可惜我此次出远门也没带什么东西,就只好借花献佛了,请。” 到了屋子里,里长身后那男人的容貌便清楚地映在了昏黄的灯光下,那是很普通的一个人,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还有些老实,因为唐如卿在暗中打量他的关系,因此她清楚的看见了他方才眼中的惊讶,就好像看见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 这个发现让唐如卿心中有些不安,不动声色地问:“呃……阁下怎么称呼?” “鄙姓禾,单名一个川字,唐公子不必拘谨。”禾川似乎并不在意唐如卿的“冒犯”,制止了里长想要和呵斥的动作,笑着说:“你先出去。” 唐如卿更加好奇,有什么事情能让禾川大半夜地来找她,还专程把旁人都谴走,便道:“禾先生,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禾川眉间一跳,心道我还没揭穿你你倒是先等不及了? 因此饶有兴趣地说:“此话怎讲?” 唐如卿一手撑着下巴,没个正形:“否则我怎么觉得我与禾先生一见如故呢?” 躲在暗中的季秀林心里狠狠地一跳,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便听见了一声颇为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如此看来我与唐公子果真是有缘,实不相瞒,我也觉得唐公子与我一位故人极为相似呢。” 禾川迟迟不说正题,唐如卿当做没看出来他的套近乎,配合道:“真的?” “嗯。”禾川十分认真地点头,有些怀念地说:“其实也不算是我的故人,只是我曾受过他家救命之恩,实不相瞒,我能被选中将这神药带来永州,也有这位恩人的因素在。” 唐如卿对此保证了十足的好奇心,便听那禾川讲述了一段十分寡淡的故事:大约是当年他的母亲在沧州做生意,本也是一方富豪,奈何后来生了一场怪病,散尽了家财都无法痊愈,他们甚至请到了当年致仕的老太医,却也是束手无策。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父亲已经药石枉顾的时候出现了一位世外高人,为他父亲扎了几针,开了几副药,他父亲的身体便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而后那名神医一拂袖子分文未取便离去了,如果不是他们请求神医一定要留下性命,可能连救命恩人是谁都不知道。 而此事过后禾家便发誓要行善积德,在医药一道上广结善缘,因此才有了如今这番机缘,有机会救济永州百姓于水火之中。 禾川甚至直言他原本只是想将药材送入永州,却没想到被这里的村民奉若神明,为了扩大药材的影响,他不得已才编了这样一些话出来,好歹也给那些暂没有得到药材的百姓一些心理寄托,但他又实在有愧于这样的供奉,因此才会特意挑没人的晚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