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白月光切黑之后[重生]在线阅读 - 第2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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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灰的眼睛越过他的肩膀,落在窗外青白色的月亮上,照亮了庭院无患子的枝叶,孟淮明说:“燕灰,下一本书,叫‘亲爱的窗边人’好不好?”

    燕灰沉默着,用手臂将他圈了进去,抱住孟淮明如抱住一棵树,西服料子把掌中纹磨得生疼,稍稍扒拉就能剥去一层皮。

    燕灰轻声答应他,低声说了个名字:“叶子清,主角叫叶子清。”停顿片刻,又说:“我会给你最好的叶先生。”

    可“最好的叶先生”是苏曜文的投影。

    那时燕灰会的东西不多,勉力维持生活而已,他将孟淮明的豪宅布置的井井有条,只都是依凭生存的本能,还有参考大量影像和文章的堆砌。

    燕灰没有大富大贵过,他和孟淮明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学历、家境,而是眼光和视野。

    从物质实体到社交礼仪,从蝇营狗苟到锦衣夜行。

    很多东西燕灰只是听说过,隔着屏幕了解过,他把那些都规规矩矩记在笔记本上时,孟淮明就已经将它们在鼓掌之中把玩。

    燕灰在纸上谈兵,但他知道只要一件事慢慢做,仔细做,就能避免出错,他不会的事情,他可以学,还可以偷偷加紧去学。

    孟淮明笑了一声:“这是个好名字。”

    那一刻连孟淮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脑海中浮现的形象是燕灰的叶子清,而不是苏曜文的叶子清。

    *

    房门咔哒一声打开,咨询师率先比出噤声的手势,示意他换个地方谈。

    孟淮明领他到阳台,正午的阳光是冬天的仅存的柔情,将何咨询师和孟淮明身上的凉气都晒化了。

    咨询师不绕弯子:“是这样的,燕先生已经有长期预约的心理医生,对方姓徐,我不知道是在徐医生那里咨询的怎么样,但目前来看,燕先生的技巧太强了,他熟悉测量的流程和答题方式,交谈中的防御机制非常重,我们不能建立咨询关系。”

    “那么他有没有,其他症状?”孟淮明艰涩地措辞。

    何先生皱眉:“我不能确定他的周期时间,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创伤后应激障碍?他在前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你之前和我说她jiejie是精神分裂,是不是他姐做了什么刺激了他?”

    “我不知道。”孟淮明对燕灰前段时间的情况一无所知。

    “那您知道他已经闯入性地出现幻觉了吗?”

    “什么?”

    何咨询师忍住叹口气的想法:“他说他有时候会看见人,又看不清脸,但幻觉里您的形象他却能清晰辨认出来。而且最近一次发生这种状况就是在昨天晚上,他说你离开后,他就出现了幻觉。”

    孟淮明想起他重生回来的那天,燕灰拿刀半哄半骗要劈死他的样子。

    而今早燕灰对他分明有莫须有的畏惧。

    那个去而复返的“孟淮明”对他做了什么?

    “孟先生,接下来您别当我是咨询师,我就是顺口一提。”

    何先生犹豫着,缓慢开口:“就是,如果燕先生还有其他什么亲人,最好现在就联系他们,他现在所处的环境压力因素比较多,精神病人的家属本来就不好当,自己还有假性幻觉,还从事创作类的工作,这也是一种压迫。长此以往,会对他本人健康有很大影响。”

    这位何咨询师是经由陈少介绍过来,为人倒是比那纨绔良善许多。

    何咨询师眼力劲不差,这些话他本没什么立场说,多这一嘴保不定会惹多少是非。

    他看得出孟淮明要么是燕灰的男朋友,要么干脆就是金主,主子哪里会管金丝雀的死活,何况他们看起来界限分明,亲近中透着疏离。

    出于人道,或是对屋内那名精神状态岌岌可危的来访者的关照,何咨询师耐不住要嘱咐两句:“就,孟先生,我和他虽然没建立咨询关系,但还是希望,如果您决定要陪他,恩……他就要拜托您。”

    孟淮明听后,低头说:“谢谢你。”

    何咨询师知道他这是有送客的意思,自觉拎了包就走。

    孟淮明拨了姜华的电话,让他去联系一名那徐姓的医师,再回转屋内时,却见燕灰已经穿戴整齐。

    “我想出门转转。”

    “我能去吗?”孟淮明问。

    燕灰翘着嘴角:“剧本怎么办?”

    “晚上写吧,不差这几个小时。”孟淮明转身去拿外套,递给燕灰一条手工编织的围巾,他的动作随意,没有多问半句,更无紧张兮兮的神情。

    出门转转也没转得多远,就在楼下的人工湖边走了个来回。

    孟淮明倒也不怕燕灰近水,他总能拉住他,不怕他往湖里跳,这个想法冒出来时,孟淮明自己都惊住。

    尝过死就该能把控生,孟淮明亲眼见过燕灰在他面前断气,血淅淅沥沥淋了一地,把焦黑的沥青都泡软了,泡腻了,黏糊着,蓬松地根本承托不住他们的重量。

    他差点抱不住燕灰,身体往下陷落。左右的车辆纷纷鸣长笛,抬起头,红绿灯的尽头是一片灿烂的灯,那样盛大的春季。

    燕灰是否在那一刻感到解脱?

    孟淮明盯着燕灰晃荡着的围巾的流苏,他努力回想着燕灰躺在他怀中的模样,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唯一清楚的就是那句“对不起”,比暮鼓要沉,比晨钟要重,比君王驾崩后的三万杵还要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