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温软被他盯着有些发虚,避开骁王的眼神,小声道:“也没那么严重,就是、就是今日从伯爵府回来之后,妾身觉着外间的茶馆肯定能听到一点关于拱辰街刺杀的事情,所以就出了一趟王府,去了一趟茶馆。” 听了温软的话,方长霆脸上的笑意全部消失,蓦地一拍桌子,怒斥:“你胡闹!” 第58章 骁王的这一声, 愣是把温软给吼傻了。 往常骁王对温软都是温和有度, 即便偶尔说教,也不曾像现在这般不假思索的大声吼人。 “这外边如此凶险,你还赶着趟出去给人刺杀你的机会!?”方长霆瞪着温软, 怒意红了脸, 全然也不顾什么好丈夫的门面了。 难怪她又是到前门迎接, 又是下厨做饭, 合着真的是先礼后兵来算计他! 温软愣了好一会, 才想解释:“妾、妾身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想要出去查查到底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刺杀你这个骁王妃?!本王看你的胆子更大,前日夜才遇袭, 竟一丝都没把你吓到, 还眼巴巴的跑出去给人下手的机会!” 温软一时对眼前的骁王心生怯意,但为消了骁王的怒气, 便忙把她的想法说出来:“妾身换了衣服, 也带了赵四宋狄他们出去, 青天白日且在大庭广众之下,刺客不会傻得在天子脚下正大堂皇的行刺的。” 温软不辩解还好, 一辩解便让骁王怒火更盛了。 他许真演得太过了,所以才会让她有种把她宠得没边了的错觉。这要是再不动真格的与她发一次火, 她还真把他宽宏大度的老好人了! “不会?!你且又不是他们,你知道他们想什么?且说天大的事都有爷们担着,你去凑什么热闹,你当你是有九条命猫儿不成?!” 见骁王的火气越来越大, 温软不敢说话,便耷拉着脑袋。生怕骁王继续怒斥下去,放在腿上的手以袖子遮掩,狠狠的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得自己的肩膀微微一颤,反倒造成了被骂得生出惧意的感觉。 随即有一滴泪水从她的脸上滴落,落到了她的手背上。 看到温软肩膀微颤,还落了泪,方长霆心道定是她装出来的模样,她连他的嘱咐都敢不听了,怎可能会因为他几句骂就哭了? 方长霆看得明白,硬是没有去哄她,道:“回回与你说教,你便都一副委屈的模样说着知道错了,你且说你什么时候是真的认错了?旁人都说本王的王妃恭顺贤良,可本王见着你就是个阳奉阴违,主意大的!” 温软咬着唇,抬起了头,红着一双眼眸抬起了头,眼眶全是眼泪,这回也不急着认错了,只眼巴巴的看着面前的骁王。 “别这般看着本王,这回不说你,你下回还不直接往杀手窝里跑去查谁是凶手!”看不过她那副委屈模样,方长霆狠下心来直接别开目光,不让自己有一丝心软软的可能。 温软觉着是自己的眼泪不够,骁王才没有心软,所以趁着骁王转开了目光间隙,再趁机多掐了自己一把,痛得她眼泪哗哗的流,然后伸出了手,小心翼翼的扯了扯骁王的袖子。 方长霆转眼看了她一眼,却看到她满脸的泪花,手蓦地收紧,心也跟着一颤。 “你、你,本王真不知该说你说什么。”虽明知她这哭得稀里哗啦的是装的,但就是——该死的心软了! 难怪都说美人窝,英雄冢。与她成了真夫妻后,这美妇人就是个祸害! 方长霆硬心肠还是软了,他竟又败在了她这等小把戏上,可架不住她哭得着实可怜,也不知她那白嫩的腿又没有被她自个掐紫。 第一回她哭的时候,他没有发觉她掐了腿,这第二回她以为他不知道,但他垂眸的时候看到她放在腿上,用袖子遮住的手动了动,再抬头看到她的眼泪,便什么都明白了。 想生气吧,又想起她前日那般凶险,再继续吓她,夜里指不定又做什么噩梦。心里边到底自己对她也有几分心喜,且上辈子她除了算计嫁给他这一件事之外,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生气,她还因为他死了一回,重生一回后千里来搭救,那也算是以德报怨了,他又没恶人到泯灭人性的程度,自然要对她好些。 骁王虽然心软了,但还是想着再冷她一小会,让她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不然下回还是不长记性。 可谁知温软见他没半点心软的样子,一时觉得委屈,她一再活一世的人,有些事她比旁人看得明白,她自然得靠着自己,总不能到他跟前说“殿下,妾身是重活一世的人了,殿下上辈子造反了,且失败了,两两都掉了脑袋”之类的话,她知道的事情不能告诉他,也求不得旁人,那只能她自己去办。 况且也不能回回都这样,他一问责就认了怂,往后夫妻间若再有口角摩擦,那必然只有她伏低做小的份,夫妻是要过日子的,且回回这样,那她不被他吃得死死的,便索性硬气一回。 在方长霆觉着冷得差不多了,正要抬手给她擦擦眼泪,谁知她自个儿把脸上的眼泪给抹了。忽然下巴一抬,像是来了小脾气一般,“妾身这事姑且做得不稳妥,可殿下你这般拍桌子训妻,殿下可曾想过妾身会不会委屈?殿下又可曾想过妾身为什么偏得自己做这些事情?” 才刚刚决定与她和好,她倒是耍起脾气来了,做错事的反倒有理了,这哪门子的道理?! 火气又上头了,瞪着她:“你的意思是说,你做得没错,还让本王体恤你!?” 眼前的骁王,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相处之时的温和,怒气盛盛的模样比起雷阵那副吓人的面孔也不遑多让。 温软也不回他的话,安静一会,丢下了一句“妾身回原来的院子住几日,等殿下消气了再回来。”遂转身往内屋走,打开衣柜,拿了几身衣服,然后出了外室,一眼也不去看那黑了脸的骁王,直接开了门就走了出去。 屋外的月清和几个小丫鬟对屋内的吵闹听得清楚,再看王妃都出来了纷纷瞪大了眼,然后慌忙跟了上去。 看着一群人那般架势走了,在外边守着,也听到里边动静的书九站到了未关上门的房门外,轻敲了两下房门,问:“殿下不去把王妃追回来?” 方长霆直接坐回位置上,带着怒气的端起酒,一口饮尽,继而再倒了一杯,也是一口饮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声道:“由她去!” 以往她还会看几分他的脸色,现在是觉着他已然宠爱她了,仗着他的宠爱变得越发的有恃无恐了! “属下看王妃脸色真的不是很好,殿下真的不要去看看?” 饮了好几杯酒的方长霆,有一分酒意涌上了头,怒道:“现在她都已经蹬鼻子上脸了,本王若再惯着,她下回指不定就该像那平头老百姓家中的恶妇一样了,说出不跪算盘便不和好的荒唐话来,本王不冷她几日,她倒是不知道反省了!” 听了骁王这气话,书九一下倒是说不出话来了。这夫妻二人往前就没见红过脸,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怎么说吵就吵起来了?且这骁王也不是这般小气的人,也是说生气就生气了,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若是王妃不主动与殿下说话,难不成殿下就不与王妃和好了?” 方长霆冷哼了一声,笃定的道:“且看着吧,过不了两日她便会来认错的。” 她且还要依附于他,靠着他来扶持她弟弟,她自然不可能把夫妻关系闹得太僵。 且说温软到了隔壁的院子后,月清便赶紧让人收拾了屋子,铺了床,然后让旁人都退了出去。 拿了块湿帕子递给温软,有些忧心的问:“殿下可是怪今日王妃出去的事情了?” 温软拿过湿帕子擦脸,擦去眼角的泪水,声音带了一丝哑,说:“我也不曾想他会生这般大的气。” 见温软擦了完了脸,月清忙接过帕子,随后劝道:“那是殿下关心王妃的安危,所以才会动怒的。” 温软撇了撇嘴,道:“我也知我有些无理取闹了,但心底就是有气,有委屈,他关心我,我知道。但你方才是没见着他拍桌子瞪着我骂的样子有多吓人,以往他都是尔雅温文,款语温言的,那像今晚这番模样,我觉着是因为我回回都先认了怂,所以他脾气才会越来越大,为了往后不像那些个退让得没了脾性且还活得怯弱胆小的女子,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先伏低做小。” 月清轻笑了一声:“可王妃以前不是这么说的,嫁给殿下之前,王妃说为了世子,吃些苦也是值当的。” 温软轻哼了一句:“他别学坏我便也就松心了,我如今嫁了人,自然也要为这家做打算。” 温软想得倒是清楚了。她上辈子一生都赔在了自家弟弟的身上,可到头来被他寒了心,所以为再多旁人着想,旁人也不知道感恩,还不如为自己多想一下,谁能对得她好,那她也便对谁好。 先前刚活了回来,她只为能活下去打算,所以才处处的讨好于他。可现在夫妻感情似乎稳定了,骁王也不极端了,待她也极好,这为了为长久打算,可不能一味的忍让,也得做点其他打算了。 *** 和王妃吵了一架后,骁王最近几日脸都是黑的,近前伺候的人就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被无端的责骂,但这些近身伺候的人,最受折磨的其实是书九。 书九因为残疾,被骁王照拂,安在了跟前办事,多做的都是些传令与安排人的事。可现在这会,他还羡慕着能远离殿下跟前的弟兄,好歹……不用看着殿下那张又冷又黑的脸,更不用半夜跟着殿下出府,去那宵防营巡查。 这几晚少了温软在怀,夜晚失眠睡不着的骁王,心更是烦躁,因着临近去宵防营上任的日子,索性去那宵防营巡查,而宵防营也刚好是晚上值更。 他着实想不明白,温软底气怎么就那般硬,这都三日了,她竟都还没有低头的打算! 温软这几日都窝在屋子中,让王府管事把王府的事物都呈到了梅院来,她也不出去,就是骁王有心偶遇,也偶遇不上。 夫妻二人闹了矛盾,受苦的却是府中的下人。 而王府中人多眼杂,二人吵架也传到了外人的耳中,本就想着嫁给骁王做侧妃的沁阳县主怎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知道骁王几乎每晚都要去宵防营巡查,便在那宵防营的道上把人给堵住了。 沁阳县主堵了骁王这事,传了开来,更是传到了温软的耳中。 “王妃你还生气呢,那人都已经追到王爷跟前来了,你再和殿下闹下去,这其他女子难免不会生出点什么心思来。”月清在屋子中拿着个鸡毛掸子在房中扫弄屋中摆设的灰尘。 温软看着王府的日常支出账册,时不时的拨弄着算盘,再书写书写,愣是半点着急样都没有。 温软是知道骁王的,他若是滥情,便也不会至今也只有过她一个人,因为知道,所以不急不躁的说:“殿下还都生着气呢,我又何必到他跟前凑让他火气更加上头。” 月清想起这几日隔壁院子的下人一个个都哀嚎过不下去了,都求着让她好好劝劝王妃。她一时心软且也是想看着自家王妃夫妻和睦的。便劝道:“许殿下早就气消了,就等着王妃说两句软话呢。” 温软闻言,抬眸看了眼月清,笑道:“软话自然可以说,但也不能时时做先低头的那个,不然会被看轻的。” 月清不解的道:“可这夫妻间那有什么看不看轻之说,若是真在意对方的话,哪还计较这些?” 温软停下了拨弄算盘的动作,想了想,才看向月清,解释:“我可不这般认为,若是我不在意殿下的话,我也就不计较了谁先低头了,没准我也不会去纠结到底我有没有做错,只想着能讨殿下欢心便可。” “这夫妻之道还真是门学问,反正奴婢是不懂的了。”月清叹息。 说到了这点上,温软便想起了月清的年纪,月清比她年长一岁,今年都十七了。 放下了笔,温软脸上带了笑,问:“月清,你可有心仪的男子,若是有,我便去了你的奴籍,让你成为平头的良民,再给你做媒。” 月清拂着花瓶的手一僵,错愕的看向温软,随之脸色一紧,道:“王妃说什么呢,奴婢说好了一辈子都不嫁,就算嫁了,也会在这王府中寻个人嫁人,往后得一直在王妃身边伺候着。” 温软朝她招了招手,“你别忙活了,过来我这,我与你说说。” 月清犹豫了一下,才放下了鸡毛掸子走了过去。 温软起身,把月清拉到了一旁的榻边上,拉着她坐了下来。 “你是个好的,我自然也看着你过得好,别人我还没有这么在意呢,我也信你说会一辈子没有任何异心的伺候我,可你要想想,你若是嫁了这府里边的人,就算我待你再好,但你往后声的孩子也是贱籍,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你以后的孩子想一想呀,只要你没了奴籍身份,再嫁个平头小老百姓,以后的日子也就能过的好好的。” 说到最后,温软看着月清,一时感触上辈子彼此都没有好的结局,叹息了一声,道:“我就想让你过得好好的。” 月清伺候她,是月清做下人的本分,可也没见着旁的下人也遵了这本分。上辈子,亲父,亲弟,丈夫都与她不亲,身边的下人,真的就是拿钱做事而已,也就只有月清是打从心里边盼她好的,她这心里可都一直记着。 “奴婢舍不得王妃。”月清的声音有些闷。 温软笑了笑:“你便安心吧,到时候我若是想你了,便让你来陪陪我。” 说了会话,温软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这几日我便让媒人好好瞧瞧有哪些好人家,你的夫婿我定要把关的。” 温软倒是一点也没有耽搁,第二日就差了人去寻了媒人。 媒人一听是骁王妃替一个丫鬟问亲事,一时都觉得有些荒谬,但又想着既然能让王妃cao心的,便也不是什么普通丫鬟,又听说给那丫鬟去了奴籍,想着往后没准这骁王妃还能提拔着那丫鬟的夫君,所以也就用心的去挑合适的人选。 隔壁院子还等着人来认错的骁王在听说温软去给身边的丫鬟cao心婚事后,差些没把手上的文书给扔到了地上。 在她心中,一个丫鬟都比他这个丈夫还重要了是不是!? “殿下……你已经有四日没有见着王妃,也没有与王妃说话了,难道就不想王妃,若不然殿下去王妃那哄哄?”书九见着他黑着的脸,心底很忐忑。 这四日,他加起来就睡了估计都没几个时辰,看自家殿下眼皮子底下的乌青,就知道殿下比他睡得更少。 这又是何必呢,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人家王妃还是忙这忙那的,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还不如先低头去哄几句。 方长霆抬眸瞪了眼书九,黑着脸怒道:“你一孤家寡人懂什么!” 书九无辜的低下了头。明明就没有多大的事,为什么就非闹到夫妻分房的地步?不过是说两句软话而已,还非得这般折腾自己,他这孤家寡人还真的不懂。 “且看她还能抗多久!” 看不下文书,直接扔下,起了身,道:“后日便要去宵防营任职了,今日再去看一眼。” 书九:…… 这话殿下你都说了好几日了,昨日说的是大后日要去宵防营任职了,去看一眼,前日说的是过几日要去宵防营任职了,去看一眼。这宵防营还没乱套呢,也不用在没任职之前天天去呀! 书九不敢把这话说出来,还是认命的跟着骁王日日造访宵防营。 而骁王日日造访宵防营,更是把一些小军官弄得心肝胆颤的。都怀疑他是暗暗的观察哪个是办事不利,然后在任职都指挥使后再大刀阔斧,把这些没什么用处的蛀虫给踢出去,提拔新人上来。所以一时间,骁王这还没上任呢,宵防营中无论是风气还是认真的态度都好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