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桑莘怔松,黑黝黝的眼眸微垂,望着桌子上那一团被挑出来的鱼刺,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总之,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以前在家中,家中父母和兄长都是这样照顾她,但是她却知晓,这一切源于他们对她的疼爱才会如此。 但此刻呢? 他也是疼爱她的吗? 桑莘想不出所以然,但心头蓦然划过一个念头,他是不是也对后宫里的所有妃子都如此细心和疼爱,她只是那一群人的其中一个。 桑莘抿了抿唇,往日觉得香又好吃的鱼忽然没了味道,夹了几块鱼rou进了嘴里,索然无味的咀嚼着。 瑾琮帝一眼瞧出了她心中的别扭,矜贵的眉微蹙,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淡:“怎么?不爱吃?” 方才她可是每一次都夹鱼rou吃,他看的清清楚楚,没错的。 桑莘摇摇头,见男人蹙眉似在思考的模样,抿了抿唇,轻轻的问:“皇上怎么知道,臣妾喜欢吃鱼?” 瑾琮帝有些想笑,她竟因一个问题纠结了这么久? 他眉眼微抬,眼眸里的光依旧熠熠发亮,他睨了她一眼,嗓音温淡,解释道:“你不是一直夹鱼吃吗?菜也不吃。” 桑莘垂眸:“皇上果真是心细......” 瑾琮帝蹙眉,见她话里有话的,他隐隐有些莫名其妙,径直的开口问道:“你是有什么话要问朕的吗?” 桑莘确实是有话想问,但,她没忘记,后宫里的女人只能安分守己,哪能越矩去过问皇上的事? 将她小脸的纠结看在了眼里,瑾琮帝蹙眉道:“你只管说你的,朕不会怪罪。” 桑莘咬了咬唇,见他都松口了,胆子越大的大了起来,张口就问:“皇上也这样夹菜给其他jiejiemeimei吗?” 瑾琮帝玩着扳指的指尖微顿,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所说的jiejiemeimei是何人,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不知是该笑她傻,没看出自己对她的不同,还是该笑她古灵精怪,知道了与其他人去攀比。 但总归来说,瑾琮帝心里头竟然是开心的,学会了攀比,就代表她心里是有他的。他压了压嘴角,润了润嗓子,清冷的嗓音不复存在,替代的嗓音略显的温润,他问:“怎么好端端的这么问了?” 其实桑莘话说出口就已然后悔了,怕瑾琮帝误会她攀比心强,如今又见他没大答反问自己的话,桑莘一张小脸通红,将瑾琮帝给她夹到碗里的鱼rou全部塞进了小嘴里。 她腮帮子鼓鼓的,眼神在躲闪,两只手还放在桌面上食指相对绕着转圈,就是不回答瑾琮帝的问题。 如今她是越来越放肆了,竟然能知道他到底是真不开心还是逗她,瑾琮帝心里头有些想笑,嘴角微扬,温淡道:“别急,吃完再回答。” 他是真的没打算放过她,该让她怎么回答? 总不能实话实说,说她想知道他到底对多少个女人做过这件事吧,就算借给她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说出这些话,方才都后悔的咬了舌头了。 她鼓着腮帮子偷偷的瞥了一眼对面的男人,他依旧是一脸的寡淡,指尖依旧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抬眸,往这边看来。 对视的那一刻,桑莘被满嘴的鱼rou吓的给呛到了。 “咳咳......”桑莘小手轻拍胸口,小脑袋微垂,咳嗽声还没停,却蓦然察觉到对面的男人站起了身,桑莘心中祈祷着他快点离去,却不料,桑莘的背后被一只大手覆盖着。 是他在帮她拍背。 一下一下的,温柔至极,她甚至能听闻到他轻而又轻的叹息声,似无奈。 触感很真实,不知是心里头惊讶亦或者是羞赫所致,竟觉得他掌心是温热的,隔着儒裙传到了她背部,让她俏丽的脸蛋上浮现了绯红。 桑莘缓了好一会才平息了喉咙里的那股难受,男人的掌心也停下了安抚,大手却依旧放在她背上,一刻也未动弹。 桑莘脊背挺直,瑾琮帝从苏盛的手里拿过杯子,矜贵的眉蹙起,递给她,顺道:“毛毛躁躁的,说你是小丫头都把你说大了。” 桑莘喝了好几口茶,将嗓子润了润,喉咙不舒服连带着心里也堵堵的,她也没考虑这么多,话到了嘴边,像是撒娇般道:“我才不是小丫头。” 桑莘不满意,小嘴瘪瘪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娇气包。 谨琮帝将蹙起的眉抚平,轻而又轻的闷笑了声,放在她背部的掌心轻轻的拍了拍,继而嗓音温淡道:“那要是朕非要叫你小丫头呢?” 桑莘听出了他嗓音里的零星笑意,没答,反问:“皇上知道只有谁才会叫对方小丫头吗?” 谨琮帝眉微抬,轻声:“不知,嫤嫔与朕说说?” “别人臣妾不知,但我家中,也就只有臣妾爹爹和娘亲还有臣妾的兄长才如此唤臣妾的。” “你兄长为何唤你小丫头?”谨琮帝蹙眉,语气不善,丝毫未察觉自己此刻捉错了重点。 桑莘愣了好一会,才喃喃道:“臣妾的兄长自然是唤臣妾小丫头的,但皇上......”她话说到一半,便没再说下去。 谨琮帝这才听明白她的话外音。敢情这小丫头在说他没资格这样唤她呢...... 谨琮帝好气又好笑,竟有些小孩子脾气的反问道:“朕怎么了?朕或许比他们更有资格也未可知。” 桑莘听见谨琮帝的话,心中下意识的维护自己的家人,竟赌气般的道:“怎么可能。” 谨琮帝见小家伙气的圆鼓鼓的,压了压嘴角,丢了一句让桑莘无言以对的话:“我是你夫君,你说呢?” 瞧瞧,把堂堂的九五至尊气的连朕都不说了,变成了我。. .. ,, 第16章 瑾琮帝用晚膳便走了,临走前还看了眼正一脸懊恼后悔的小女人。 矜贵的手伸出,对着还在殿内的女人勾了勾指尖,薄唇轻启:“小丫头,过来。” 桑莘脑海里依旧是瑾琮帝的那句:“我是你夫君,你说呢?” 怪她方才一时心急,竟忘了他是她的夫君。 不过他还好也不是那小心眼之人,见她知错了,便好心肠的放过了她,也未再揪着这个话不放。 如今见夫君勾了手指头,桑莘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小脚倒是实诚的很,瞬间便走到了他的跟前。与他一道站在了广懿宫的院子里。 声音如蚊蝇般细小,乖乖巧巧的道:“皇上。” 男人没回答,眉抬了抬,眼眸里清淡的光。 院子里厚厚的积雪覆盖在地上,桑莘身上还是那件单薄的儒裙,正懊恼自己方才过来的时候没有加一件裘衣,如今冷的牙齿都在打颤。 心里倒是想和眼前人说要回殿内,但是毕竟眼前人是皇上,从来只有他开口的份,哪有人敢忤逆? 桑莘抱着手臂,雪花飘到了她肩上,她冷的“嘶”了声,正欲开口问瑾琮帝唤她过来有何事时,站在她对面的男人动了动。 她抬眸,男人身上的裘衣被他单手解开系带,下一刻,那件看上去便暖和的不行的裘衣落在了她的身上。 裘衣上有他的味道,淡淡的龙涎香,应该是刚脱下来,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暖洋洋的,热热的,像是他在抱着她。 他垂眸,认真的帮她系好裘衣的带子。 “皇上,你穿——”桑莘粉唇轻启,却被男人用指尖轻轻的点住了唇瓣。 “嘘。”瑾琮帝轻扫了她一眼,有些冰冷的指尖在她脸蛋上捏了捏,伴随着他沉闷的嗓音响起:“天冷,穿着吧。” 桑莘沉默的咬唇。 她是第一次和异性如此的亲密,带着点rourou的小脸蛋顿时布满了绯红,杏眼轻颤,竟有些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这小女儿家家的模样被瑾琮帝瞧进了眼里,他浅笑了下,指尖欲捏捏她的鼻尖,却蓦然想起自己如今手指是冰凉的,可别把她冻坏了。 无声的轻叹一声,瑾琮帝收回手,下一刻,手覆盖在她的小脑袋上,轻声道:“你方才问了朕什么?” “什么?”桑莘轻声问,不解的抬眸望向了比她高许多的男人,像是心有灵犀般,她忽然想起了方才在用膳时,她问的那句“皇上也这样夹菜给其他jiejiemeimei吗?” 和男人的视线隔空对上,他眼尾带着几分笑意,捉弄她的意味很明显,桑莘脸顿时红成苹果,立刻垂下了脑袋,瓮声瓮气的道:“臣妾忘记了,皇上早些回去吧。” “你在赶朕走?”瑾琮帝嗓音带着些沉,与方才温淡的嗓音截然不同。 桑莘误以为他生气了,小嘴立刻讨饶:“皇上息怒——” 她边说边抬眸,声音戛然而止,她抬眸的瞬间,发现了男人擒在嘴角的笑,以及那双桃花眼蕴含着的柔意。 桑莘这才明白,这男人又逗她了。 “皇上,你吓死臣妾了。”桑莘撇了撇嘴,似有不满。 而瑾琮帝却笑了下,非但没有安慰她的情绪,反道:“朕这人最不喜被人催促了,不如今夜就留在广懿宫,嫤嫔觉得如何?” 话刚落,桑莘一脸不可置信的抬眸望着瑾琮帝。 他眉眼带笑,似乎是在逗她玩,又好像说的很认真,桑莘猜不准,但是她内心的确是不想他留下来的,她还不能完全的接受他,虽然他的确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但她不想如此。 于是只能咬着唇,低下头,不去看他。 这样的拒绝,他应该能懂吧。 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桑莘听见了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淡:“好了,逗你玩的,朕回去了。”顿了顿,又听见他道:“还有奏折要批阅。” 桑莘刚拒绝了人哪还敢吭声,低垂着脑袋一个劲的点头,轻声细语的道:“皇上也要多加注意身子,国事虽然重要,但你的身子也还是很重要,要是不舒服了,臣妾的心里也会担心的。” 她说的是假话,他心里清楚,却也还是有些开心,轻嗯了声。 二人站在这白雪皑皑的院子里又好一会儿,瑾琮帝才道:“朕回去了,对了。” 桑莘抬眸望着他。 瑾琮帝无头无尾的留下一句:“从来没有。”就转身走了。 直到瑾琮帝的身影从广懿宫消失,桑莘才终于想起那句“从来没有”是他在回答她在用膳时的那个问题。 “皇上也这样夹菜给其他的jiejie姐妹吗?” “从来没有。” 不知怎的,桑莘心头忽然有些甜滋滋的。 瑾琮帝回到了邵阳宫,批阅了好一会儿奏折后,苏盛带着一人跟着走进来,是伺候桑莘的小尘子。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小尘子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平身。”瑾琮帝将最后一个奏折看完,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骨,嗓音带着少许的怠惰懒散,“朕问你话,你老实回答。” 小尘子:“奴才遵命。” “嫤嫔昨日到底生病了吗?”瑾琮帝心中虽有答案,却也还是问了出来。 小尘子:“回皇上,嫤嫔娘娘昨日心情似乎挺好的,在院子里赏了好一会儿梅花,才回去的。”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生病,都出去赏梅了,还能生病? 瑾琮帝捏了捏眉心,轻叹一声,瞧瞧,要撒谎也不和周围的人串通一番,如今随便一问就露馅了。 瑾琮帝没有什么好问的了,“你退下吧,今日的事别和嫤嫔说,也别任何人说,要是被朕知道了你嘴没把门的话......” 瑾琮帝目光冷冽的扫了他一眼,小尘子赶紧点头;“奴才遵命,不过奴才还有句话想说,不知皇上可否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