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在看到自家辛苦修好的青砖大瓦房时，他们的表情是这样的：“……” 房屋倒是好好的矗立在原地，没缺门少梁的，就是上面有一层不厚的雪。这倒还好，雪嘛，至少是白色的，看着也干净，可雪不多，能看到它下面堆积的淤泥干涸后凝固的一块块，院子里还有被冲进来的不明物体。 屋内也没好到哪里去，家具横歪竖斜的倒在地上，眼见着没有一个还是能用的，更别说衣服被子这种本就不耐脏污的了。 打开门看了一眼，林安宇立刻转身跑出屋子，叫住了准备走的车夫。家里什么都缺，仅仅是他们带回来的东西可不够，还得立刻去县城一趟。家里缺什么还是何氏最清楚了，林大江跟何氏坐着马车又出去了。 林安宇连带着穆邵他们都留在了家里，先把不要的东西清理出来，该扔的就扔了。基本上可以说，除了固定在了房内不能动的灶台之内，就剩一个空荡荡的屋子了。 “大江，你们在家吗，我刚才听人说你们回来了？” 林安宇听到后放下手里搬的桌子，走出去，正看到林大海跟林安鸿在门外，看到他出来之后再次问了一遍。 “我爹娘出去了，家里的东西都不能用了，要去买一些回来。”林安宇笑着问道：“这么久没见了，你们过得还好吗？大伯娘跟宝巾宝绿她们呢？” “嗨，你大伯娘还好，至于别的，不说了你家里现在不能住吧，我们过来帮着你收拾一下家里。”林大海进了门就张望着看自己能做什么。 “谢谢大伯了，我们现在就是在忙着打扫，这家里可是太乱了。”林大海不想说，那可能是真的出事了。林安宇以眼神询问后面的林安鸿，对方摇摇头没说话。 林安宇不再询问，不过还是想着等回过头再找林安鸿聊聊。家里的家具直接砍了做柴，门不好换，就暂时将就着了，等有空再说。还有那些泡了水还一直陷在泥里的衣服被子床罩之内的，给收拾到一起，堆在院子外面，点上火都给烧了。陶瓷陶罐锅碗瓢盆除了铁锅还有那么一点用以外，别的也都可以换了。 院子里没有铺青石板，便直接铲掉了一层土，还有搭在院里准备来年养鸡鸭鹅木棚子也都乱糟糟的。 两个时辰之后，屋子里已经空荡荡的了，可还是觉得不干净，又去河边舀了水把里里外外都洗了一遍。 郝雨郝落就留在了厨房，把他们带回来的锅架起来，开始做饭。幸好这次何氏买的东西够多，就连路上也担心吃不好，连锅都带上了，做一顿丰盛的晚饭完全不成问题。 林大江何氏回来时，两个车夫都没落下，带回来一大堆东西。 “大哥！”林大江跳下马车，看着屋内的人激动的喊道。 林大海回头，看向来人，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说：“回来了啊，回来了就好！” 何氏也下了车叫上在屋里呆着的几人，把她买回来的东西搬进去。 林大江激动的拍了回去道：“把嫂子还有侄女儿他们都叫过来，今晚咱们哥俩好好的喝一顿。安宇，去叫你大伯娘他们过来。” “嗯，行。”东西都搬走了之后，林安宇付了车钱，让他们离开了：“二哥要不要跟我一块去？” “走吧。”林安鸿应道。 “你们那天离开后去了哪儿？” 路上林安宇正在想该怎么问，就听到了林安鸿的话。林安宇偏过头，就看到他原本憨厚无忧的脸上沉稳了些，还隐约带着一起讽刺。 “在山上呆了两天，之后就启程去了州府，路上还遇到了四叔一家，这次他们留在了那边没有回来。”林安宇三言两语说完，反问道：“你们呢？” “州府啊，那挺好的。”林安鸿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们往另一个方向去了，路上东西被抢了，还好那时候他们只记得肚子饿，别的都没想起来。” “人是安全的就好。”林安宇也只能这样干干的安慰道。 “是啊，可是最后宝巾到底是没能回来。”林安鸿苦笑着说。 林安宇想到那个觉得自己是大的就爱照顾弟弟meimei的林宝巾，皱眉问道：“大姐怎么了？” “我们东西不是都被抢了吗？”林安鸿偏过头，咬牙说道：“大家都没得吃的，最后宝巾被留在了一户人家做媳妇，换了小半袋粮食。” “你们……”林安宇手徒劳的捏紧拳头，这么嫁出去的宝巾，可想而知那家人会怎么对她。 “我也没办法啊！我媳妇都怀了孩子了，可我儿子还没出生，我还没能叫他一面，硬生生的在路上就这么流掉了，我媳妇身体也受不住的啊！”林安鸿站住了朝他吼道。 第84章 “你冲我发火？是我让你们陷入这种困境的吗？”林安宇反手给了他一拳, 没用全力可对于林安鸿来说也不轻巧。 林安鸿捂着胸口倒退了几步，咳了咳, 摇头不语。 “所以, 你就让宝巾就这么去了别人家？”林安宇在他冷静下来之后也站住不动，反问道，他原本觉得这个二哥为人还挺不错的。可没想到他遇到事情却只会把meimei卖了，一个大男人四肢健全，怎么就不能养家了？ 听他的描述, 那里既然已经有了安稳的人家，能买媳妇了，那至少说明那边是比较平静的，至少粮食够他们祸祸的。这时候不管是偷是抢，只要能让自己家人活命，有什么不可以？ 林安鸿没再说话，之后的一路上两人皆是沉默着的，思维方式不同，三观也不同, 平时还好，到遇到事情这分歧就体现出来了。 这都快到晚饭的时间了, 可出去父子两还没回来。宋氏正在往外张望，想着要不要过去看看，就发现了远处正朝她们家走过来的两人。 林安宇叫了人之后，就把来意说了，让他们都去自家吃晚饭, 已经做好了，就等着人到齐开饭了。 “这怎么好意思，你看看你们，要不然让宝绿和你二嫂去就行了。我这边饭都快做好了，不吃就可惜了，帮我跟你娘说一声我就不去了啊。”听到他们要请客，宋氏脸上露出笑容，不过还是假意推拒了一下。 “那可不行，没请到人我娘可得说我了，大伯娘我们就一起过去，也不费什么事。”林安宇继续说道：“而且，我娘也说好久没见你们了，这次咱们一家人好好吃一顿。” “你娘也真是的，我今天这是没空，明天也可以去看看你们的，这么着急。那我也就一起过去好了。”宋氏笑眯了眼应道，提高声音回头朝着屋内喊道：“卢氏，宝绿，快把自己收拾好出门了，去你们二叔家吃饭去。” 林安宇面不改色的听着，在卢氏出门时忍不住瞄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能让林安鸿选择她而不顾自己双胞胎的meimei。卢氏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似乎是小月子没坐好，伤了身体。 林宝绿也没那么活泼了，看到他后扯着嘴角朝他笑了下，就低下了头。很显然，jiejie被换出去这事，对她的影响有多大。 林安宇其实不会哄人，面对小姑娘伤心低落的模样，他也说不出什么安慰别人的话。想了下他从空间里拿出巴掌大的一包小点心，放在她面前。 林宝绿看到眼前的油纸包，抿着唇把它接过，小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回到家他们已经把饭菜做好了，没有桌子就去邻居家借了两张，凳子也都是借的。喝着酒听着林大海说着村里的情况，饭桌上一时有些安静。 现在村子里的人不足原本的三分之一，有些人是已经去世了的，还有些人是逃到别的地方，亦不知是死是活。 刘老四说的情况也确实是真的，不过没有那么明目张胆，村长和几家的老人商定好，在来年开春之时，人还没有回来的，地里就由他家的亲戚先种着，不然就这么荒着，也让人心疼。 若是当年原主人回来了，占着地的就要给他们两成以作为租种田地的租金，但他们不能在地里还种着庄稼时把地收回去，所有异议，那村长就会找你好好的谈谈。 总不能人家把庄稼种上了，快要收获了，原主人却要把地连同庄稼一起收回家？不仅白赚了劳动力，还连种子都是免费的，就自己去收割回来就行了是吧？ 这个决定一出来之后，村子里的人就开始暗戳戳的算着自家还有哪些亲戚没回来。既担心他们的安全，又希望他们晚一些回村，哪怕晚上几个月，等他们把种子都种上也好啊。 林大江听到这意外的看了林大海一眼，主动开口说道：“我家就不参与了，若是爹娘老三跟老四开春都还没回来，你们自己看着办。” “好，大哥敬你一杯。”林大海举起酒碗，抿了口酒，被酒辣得咂咂嘴，虽然他们两家加起来也没老二家的地多，不过情况也比他预料的要好。 林大海心情好，喝了个痛快。林安鸿心情不好，自己低头闷酒也把自己给灌醉了。 吃完饭之后父子两都喝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走路也一晃一晃的看起来随时都会摔倒，宋氏碎碎念着两人也不知道少喝点。 今晚林大江跟穆邵也喝了不少，就由林安宇和宋群扶着两人回家去。 “你们家里好像什么都没有，肯定不太方便，要不要去自家住一晚？”临走时，宋氏问道，亲戚家的看到了怎么也不能连提都不提一句。 “不用了，大嫂你安心休息，我们家人太多，这一大串的人，过去也住不下，还挤着安鸿他们了。这至少屋子能遮风挡雨的，我们也带了被子回来，将就一晚上就行了。”何氏拒绝了她的好意，他们这里七个人，过去了也不自在。就在地上铺层板子，垫上褥子，角落里再点个火盆，也不会冷到他们。家里家具都砍掉了做柴了，用得把它们用上不是？ 把两个醉鬼送到家，林安宇就回来了。原本堂屋里摆的那一摊已经收拾好了。他看着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而借给他们桌子的两家人也没点油灯。怕他们睡着了，自己过去再吵醒了人，林安宇就没连夜把桌椅还回去，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再搬回去。 门关了，灯熄了，可有人却还是睡不着，比如，某个喝醉了刷酒疯的人，以及被杂音闹腾得不能睡的人。 宋群睡眼惺忪的坐了起来，定定的看着半夜不睡蹲旁边叹气的人。他又不是睡死了，自己心上人在思考人生，他哪儿还能继续无知无觉的睡觉。 宋群无奈的起身拿起一件衣服给他披上，陪着他一起蹲着，好半天也没见穆邵说什么。宋群看了眼窗外，感觉不耐烦了。 他凑过去亲亲穆邵的唇，在对方被酒精侵蚀的大脑反应不过来时，更加的得寸进尺。 穆邵顺着他的力道躺了下去，迷茫的眼神显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呆呆的看着在他胸口的脑袋。 “宋……群？”穆邵慢吞吞的问。 “嗯。”宋群的声音闷闷的传来，穆邵听到后脑子里只记得面前的人是他喜欢的人，便任由着对方动手，即使感觉到有些疼痛，也只是皱皱眉，忍了下去。 第85章 林安宇一家离开之后, 林芊芊原本准备搬过去，不过恰好当天朱子墨来找她, 知道她要搬家之后摇头不赞同。林芊芊在听过朱子墨和她分析过情况之后, 就放弃了立刻搬过去。 她现在又不是一开始缺钱的时候，已经不用在那小巷子里了。而且半年的房屋而已，放着也没啥，那边可以先暂时雇人来做着。 而林芊芊自己再另外找个位置好一些的店铺重新开张。原本这店也已经有些小了，即使加上旁边那家铺面也没多大。 不过好的店铺也不是那么好租的, 哪儿就能正好有人在这时候出租旺铺，位置大小还能正合心意呢？ 在遍寻无果之下，朱子墨站了出来，说他家有一间店正好可以用，不过那是父母用来考验他能力的，问林芊芊要不要一起。林芊芊需要一间铺子，朱子墨需要成绩，两人一拍即合约定好了一起开店。 …… 林安宇可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后州府那边是什么情况，也根本懒得再去想, 反正林芊芊那里他已经叮嘱过了，她总不能再次跳进坑里去。 他现在忙得脚不沾地, 回来之后的事情多得能让人晕头，还有三两天便是除夕了，他们家里不仅还没开始准备，就连家具也才从在外面拉回来。来不及自己做了，直接去县里买了现成的, 把屋子里布置好，所有的生活用品都要补齐。 把基本的生活所需都搞定了，之后才是为新年而忙碌，不过到底是要轻松一些了。闲来便上街看看还有什么没准备的，过年需要点炮竹，还要祭祖，不过就是整块的rou食和整只鸡，再加上一些糕点，这些家里可以做，也不用再买了。 大冬天的水果也就是梨了，林安宇便多买了些，拿回家之后除了这几天就要吃的，其他的可以放院子里冻上，冻梨也别有风味。 回来时在路上摆摊子卖对联的读书人，那红红的颜色看着就喜人，买上一副红底黑字的对联贴在门上。看到这个他才想起来，他们家忘记买灯笼了，过年怎么能没有灯笼？而且村子里有的婶子手巧会剪纸的，回村之后可以就去跟她们买一些剪纸回来，贴在门上窗户上。 忙碌了两天，终于在除夕之前准备好了迎接新年。林安宇看暂时不是太忙，便拿出买年货时故意多买的一份香烛纸钱，没通知别人拉着郝雨去了山上，给冯氏上坟。离开时他们走得太匆忙，只草草的让她入了土，这次回来后就想补偿上一些，至少最基本的祭拜不能少。 经过这么两个月，那时的悲伤已经褪色了一些，郝雨也早接受了冯氏已经去世的事实，不会再想着就难过了。他认真的点上香烛，把纸钱分开点燃，一点点把带来的纸钱几张几张的放入火堆中，这样纸钱才会全部烧干净。全部一起堆上去会有一些纸无法烧成灰，那冯氏收到的纸钱就是缺角的，就不能用了。郝雨坚定的认为，人死后是有灵魂的，现在烧的纸钱冯氏肯定能收到，用以打点鬼差或者在地府生活所用，所以烧得格外认真。 “夫君，背我！”郝雨离开了坟墓之后，扬起笑容喊道。 “来！”林安宇站住不动，微屈身应道。 郝雨跳上了他的背，紧紧的抱着他，小小声道：“好喜欢你！” “有多喜欢？”林安宇耳尖，更何况郝雨是在他背上说的，即使他说话声低若蚊蝇林安宇还是听到了。 郝雨不妨自己的呢喃声居然被听到了，从身后看着他的侧脸说道：“嗯……你以后就知道了！” …… 林安宇回到家还没进门，就闻到屋里满满的都是食物的香气，偌大的房间盛不下，便飘散了出来。 明天就是除夕了，可那一顿年夜饭却不是除夕才开始做，而是在头一天便开始准备了。鸡鸭都杀了，把毛内脏都清理干净，然后把他们整个煮一遍，再放在堂屋的桌上。 还有就是过年不可缺少的鱼了，两条鱼稍微裹上一层面粉，放油锅里炸个半熟，也同样的放在了桌子上。再加上猪肋骨，切块，跟鱼同样的处理方法，只要是rou食基本会在头一天晚上就会把它们处理好。大冷的天气，已经处理的rou，就这么放在堂屋内，也不会坏掉，并且看起来还很新鲜。可以说原本感觉冷冷的让人有点烦扰的天气，这时候却是天然的保鲜柜了。 小狐狸原本是随便它满屋子跑的，可这次堂屋厨房都放了rou，就把它关在了郝落房间里。 转眼就到了除夕，原本他们林家几兄弟即使分家了也应该在一起过这个新年。可今年林万田许氏都没回来，就他们两兄弟前两天也聚过了，就商量好今年各过各的。 还没到饭点，林安宇带着郝落在厨房里晃悠，看看锅里正在咕噜噜煮着的酥rou汤，另一个灶上正蒸着喜席碗，里面有着一碗蒸糯米、一碗烧白等等，全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 “小落别不好意思，来，吃这个。”林安宇伸手拿起一块米饼，放在郝落手里，自己也拿了一块吃起来。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去，到外面去，别在这添乱。”何氏嫌弃的把他从厨房赶出去，看到拿着饼不动的郝落说道：“小落啊，你也出去玩，无聊可以找村子里的孩子们玩一会儿。再抓点炒花生出去，吃饭的时候记得回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