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润叶从家出去后,徐爱云立刻吆喝着吃饭。她把做好的菜全部端了上来,不停的把菜放到高朗的碗里。老实说,这着实让他感到很不自在,头一次来别人家受到这样的款待,对于他来说真的有点受之不起,更何况还是书记家。他看着晓霞母亲把菜一个一个端到自己的碗里,每次把筷子放到碗里想要吃饭,却又不好意思…… 徐爱云端起碗,唏哩呼噜的扒了几口以后,就把碗送到了厨房里。而晓晨的饭量还是很不错的,吃过一碗,还想在吃第二碗,他准备去厨房打饭,不料却被母亲拦住。 “你先到你屋里看书。等会在吃”她对儿子说。 晓晨听后,很不解。心想,凭啥吃饭还要分时间吃,为啥不能让自己一下子吃饱呢?放在原先,母亲一个劲的撵着自己吃饭,就是吃饱了,她仍非要把自己的肚子撑破,不过今天却破天荒的被母亲从饭桌上赶了下来…… “我还没吃饱呢,你咋就不让我吃了?”他强装着一副撒娇的样子对母亲说道。 她听后,硬把儿子拉到卧室后。“你这孩子,你以为妈不想让你吃饱?主要是你没看晓霞和人高记者还在桌子上呢,咱俩坐在那人高记者都不好意思了。” “嗨,有啥不好意思的。高朗那小子我还不了解,脸皮厚起来可是怪吓人的。你就让我去在吃一碗饭”晓晨笑着准备往出走。 不过,却又被母亲给揪住,“不行,我说不能去就不能去。你难道就看不出来妈的真正用意吗?” 晓晨听后,沉思了片刻。过了一会儿,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 “妈,你该不会是借这份报纸,把高朗请到家里,然后好撮合撮合她和晓霞?” 徐爱云听后,笑了笑,在儿子胸上倒了一拳,“我就知道你不傻。妈觉得这高朗是个好娃,就想着收他做个女婿。晓晨,你是咋想的?” 田晓晨一下子被问住了,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是咋想的,反正我知道晓霞当年喜欢一个叫孙少平的,是个煤矿工人。你现在这样做,我不反对,也不会支持你的。不过我觉得还是最好问问爸的意见。” “我给你爸说了,他是死活反对。”她有点生气的对儿子说。 “我知道你这样做,是想让晓霞将来过的体面一点,高朗是我的同学,我当然也希望他俩能在一起,但我一想,晓霞毕竟也不小了,她的终生大事应该还是让她来做主。我们不应该掺和,总之在这件事我不会撮合她和高朗的,应该让晓霞自己来选择。” 她听后,冷笑道,“你看你meimei现在这个样子,还咋自己做主?正是因为她啥都想不起来了,妈才着急。” “光着急有啥用,如果高朗真的有本事让我妹喜欢上她,那到时候不用你说,她俩也会顺理成章的在一起的。妈,这个事你就别管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让晓霞能想起过去的事,其他的都不重要。”晓晨有点情绪激动的对母亲说道。 是的,一周前在医院,高朗曾找过自己,提起过晓霞。当时,晓晨确实是有点想帮他,毕竟也是自己的老同学,而且作为哥哥,他肯定也不是很想把晓霞托付给一个煤矿工人。开玩笑呢,矿井下面那么危险,时时刻刻都有死亡的事发生,那都是过着有了今天,就担心明天的日子,谁知道孙少平会不会哪天死在矿底下呢?到时,meimei不就成了寡妇了吗? 不过回到宝康的这几天,他却在晓霞的房间里看到了一张被油笔绘成的画,上面是一张黑黑的脸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脸畔上被勾勒而出的汗水,而画里的那个男人眼神看起来是如此的炯炯有神,苦楚的面孔之下,凸现着一种坚毅的目光。他猜想,meimei画的或许就是孙少平吧。 几天以来,每天晚上,晓晨躺在床上都在琢磨着这幅画。他不明白为啥晓霞居然会对画里的这个人印象这么深,包括父亲在内,她都什么印象也没有,却唯独忘不了孙少平。他心想,或许孙少平就是唤醒meimei记忆的关键。既然晓霞一直对他有印象,就说明他身上肯定有吸引meimei的地方,或许就是某种内在的精神与品质深深地把晓霞吸引住了,对的,既然当年她喜欢孙少平,就自然有她的理由。最终晓晨改变了注意。高朗喜欢晓霞是他的事,meimei的人生掌控在自己手里,其余人别想做主,包括自己这个做哥哥的也不会去干涉一分的。其余的事他不想去管,也无力去改变。 此时,客厅里,就只有晓霞和高朗两个人在吃饭,起先高朗很纳闷他们为啥不见了,过了一会儿,他就明白了一切。他一边吃着饭,一边喝着酒,时不时的故意和晓霞说上几句话,只不过每次的结果都是以晓霞的沉默而告终的。现在也只有润叶会让她主动开口说话的。晓霞用筷子小口的吃着饭,她渴了的话,就把杯子里的酒当水喝了下去,然后高朗在给她倒满……既然她的母亲都不介意女儿喝酒,那么他又顾忌那么多做啥呢,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刺激她的神经,让她和自己主动开口说话。她越喝越多,脸越发的变红,看到的也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晓霞只觉得头晕晕乎乎的,眼前一下子就好像出现了好几个高朗,唉,让这么一个酒性不好的女孩下子喝这么多酒,不这样才怪嘞。 田晓晨在卧室里越来越坐不住了。他真的想出去,看看meimei和高朗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却碍于母亲的阻挠,一直没能出去……突然,一声酒杯摔碎的声音响了起来,高朗在不停的大声喊着“晓霞”的声音。这让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和母亲一下子冲了出去…… 果然是这样,晓霞因为喝了不少酒,方才酒杯没拿住一下子晕倒了过去。直直的躺在了地上。晓晨跑了过去,高朗本打算抱起晓霞,却被晓晨一把推开了,而徐爱云此刻却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她没想到女儿酒量居然这么差,差到也不至于直接晕了过去吧,唉,本生想让她能和高朗好好相处相处的,不成想却弄成了这。此时,她心里除了心疼女儿以外,当然也后悔了起来,就不应该做这样的蠢事,到头来啥都没办成,还让女儿一下子晕了过去……要是让老田看到后,肯定又是一顿“暴脾气”…… 正如她所想的一样,这个时候,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没错,就是田福军,他接到润叶的消息以后,就和侄女马不停蹄的从市委赶了回来。 看到躺在地上的女儿和摔碎的杯子后,田福军手中的包竟没有拿住,掉到了地上,“嘭”的一声把徐爱云给吓住了。他冲了过去,把女儿抱在怀里。 对着老婆怒怒的瞪了一眼,然后对儿子吼道,“你还愣着干啥,不知道把你meimei背到卧室?你妈脑子糊涂了,你也蠢了?” 晓晨这才慌忙的把meimei背了过去。而润叶忙到卫生间找了一条毛巾,用水敷热,贴在了晓霞的额头上。 客厅里,此时只剩下田福军和徐爱云,一旁还站着窘迫的高朗。田福军看了看桌子上空了的酒瓶,怒火一下子涌了上来。 “你这是做啥?”他对着老婆喊到。 “我…老田,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看高记者把晓霞刊登在了报纸上,就把他邀请来,做点菜,准备点酒,让这俩孩子好好聊聊。可谁知道晓霞酒量那么差。” 田福军拿起酒瓶,摆在她面前,“她是你女儿你还不了解她?我都喝不了这么多酒,你给她喝?你这个妈就是这样当的?”说罢,他气的把酒瓶砸在了地上。 紧接着又传来一阵瓶子碎了的响声,徐爱云和高朗立刻吓的不知该如何应对,而田福军的脸色气的纣红,气息交换的愈加急促。是的,他没想到妻子刚刚从牢房出来,就做出这样的蠢事,还是自己的亲身女儿啊,况且女儿脑部还有损伤,现在一下子让她喝这么多酒,这让田福军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然后,田福军便走向了卧室。而妻子和高朗呆呆地怵在那,过了好半天,徐爱云看着高朗,示意他赶紧离开。高朗也吓的一溜烟就跑了出去。他的心就像是被狠狠地泼了凉水一样,寒气透骨,完了,这次可能永远也别想在找晓霞了,他在田福军心中已经存下了不好的印象。高朗从他家出来以后,只觉得天空都是灰暗的,眼前不停地闪烁着晓霞的身影,但却离自己渐行渐远。 整个下午,田福军的情绪都特别差,他甚至连晚饭都没心思吃。晚上七点左右,徐爱云被同事叫了出去,而晓晨也出去找高朗去了。田福军便走进了晓霞的房间,而润叶就守在她旁边,不停的敷洗着毛巾。晓霞下午已经醒了几次,只不过醒来又迷瞪过去了,田福军在女儿的桌子上惊讶的看到了一张用笔勾勒出的画像,他把女儿画的这张画拿到了客厅,想在光线较强的地方,仔细研究一番。他看了一会儿后,便想到了少平。没错,女儿所画的人正是少平。田福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去,他就坐在那,抽起了烟,好像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没错,此刻他就是在心中做着一个艰难的抉择,大约过了一刻钟后,他拨通电话,打给了秘书白元…… 他又一次走到女儿的床前,伸出手来,抚摸着她的脸颊,她睡得是那样的安详。田福军看着女儿,笑了出来,而眼眶中闪烁着泪水。他在心中自言自语道 “晓霞,爸这就带你去见你的少平,去见你那掏炭的男人。” 而润叶在一旁不解的看着二爸。田福军把她叫了出来,对她说道,“等会白元的车就来了,我要带晓霞回黄原,要不我顺便把你也带上。” 润叶感到一阵惊讶,“二爸,你这刚从那边回来不到一周时间,怎么又想着要把晓霞带到黄原去?” 田福军长叹一声说,“唉,今天你二妈做的事你也看到了。我平常太忙,晓霞不能留在她身边,不然以后她肯定还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那你打算把晓霞安顿在哪?”润叶问道。 “我先前在她的日记本里看到她和少平在黄原古塔山下有个杜梨树之约,这次回去,我想让你每天带着她去杜梨树下等少平,明天我就给大牙湾那寄一封信过去。”田福军说道。 润叶听后,激动的不知该说啥,原来二爸也会支持晓霞和少平在一起的。刚开始她来宝康的这段时间,一直没见到少平,还猜想着二爸可能把少平给忘了,现在看来,原来他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没错,真正的爱为啥要受到庸俗事物的拘束呢?自己已经因为这放弃了自己最初的爱,现在她决不能在看着晓霞重蹈自己的覆辙。 “可是,二爸,你这来回全赶了路了。要不你就在宝康待着,我把晓霞带回去就行了,不然二妈那边又咋办呢?”润叶对二爸说 “这个你就别担心了,这就怪她自己做错了事。再者家里有晓晨呢,我这次把晓晨送回来让他陪他妈待上一段时间。回头我在给你二妈解释。” 润叶听后便在没有说啥。此刻,二爸的所作所为让她十分的感动,她也不禁感慨,同样都是兄弟,为啥当年自己的父亲就没有二爸这样的胸怀呢? 过了一会儿,白元的车就赶了过来。田福军在桌子上给儿子留了封信,然后让润叶叫醒晓霞就上了车。看来今晚他们要熬夜赶路了。 汽车在平直的公路上徐徐前行着,田福军的内心感到一阵愉悦。女儿不知什么时候又把头枕在他的腿上睡了过去。而他就用手抚摸着女儿的脸畔,向前方的视野望去。 第二天早晨,车到了黄原以后,田福军一下车就找了个地方,给少平写下了一封信,寄往了大牙湾…… ———— 寄语最真挚的爱,一定会是一刻不平凡的心所映射而出的。 注前段时间因为要在群里办活动,耽误了更新时间,特给各位读者补偿一篇。希望大家能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