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投稿】

    一月，第三个礼拜。

    白天从窗里向院落望去，行人很少，更多的看到的是乌鸦。印度、孟买这里的乌鸦羽毛漆黑，黑如紫墨，在阳光下闪着亮紫的荧光，脖子上还围着一圈宽宽的铁灰色。

    它们时而像剑一样劈开湛蓝的天空，时而成群结伙地飘落下来，如黄叶般落在楼外的空调顶部和窄窄的窗台上。到处是白色和灰白色的乌鸦粪，无味，只是一滩滩地粘在地上而已！

    清晨时分，家里男人都出去干活了。阿米尔辉住的这栋楼的房东家却很少早出门，老妈和玉妈都会出来打扫，也向地上和平台上的乌鸦丢些食物。这些鸟儿们欢叫着，扑腾着，和鸽子们一起扑向食物碎屑。

    阿米尔辉经过几个礼拜来的生活，慢慢融洽，经常有一只乌鸦在窗外探头探脑的，似乎在要水喝。孟买大多数住房没纱窗，阿米尔辉他们这里也不例外。奇怪的是在这种湿热的地方很少有蚊子，偶尔来一只苍蝇，没等拍打已经自觉地飞走了。

    事实上印度人不打苍蝇，有些虔诚的耆那教徒甚至出门都要戴口罩，以免误吸进苍蝇或其他昆虫而杀生。没有纱窗，乌鸦和鸽子就可以大摇大摆地站到窗台上乞食。

    孟买人喜欢喂乌鸦，有的还在自家窗户上挂个食盒，专为乌鸦服务。久而久之乌鸦们形成习惯，天一亮就来敲窗问候，似在说：“嘿，该开早饭了。”

    刚开始。

    站在阿米尔辉眼前的这只乌鸦脖子上的灰色略淡，尾羽上有一抹白色，有点儿与众不同。也许原先的住户曾经照顾过它，所以敢于落落大方地从窗外注视自己。

    “走开，我不是慈善家。”阿米尔辉没喂它水喝，反而挥挥手下逐令。生活在印度那么久，已经掌握了基本的生活常识，其中之一就是千万别随便喂乌鸦，它们会成群结队地找你要吃的；也别让乌鸦进屋，会把你家扑腾得乱七八糟！

    这只乌鸦用忧郁的眼神看着阿米尔辉，然后不情愿地背过身展翅飞去。

    住得久了，阿米尔辉渐渐地也改变了对乌鸦的态度，甚至拿个小盒子盛点水放在窗台上。但这只乌鸦从不来喝水，只是好像和自己很熟的样子，每天按时跳到窗台上看阿米尔辉在房间里写字，或与这个人类相向对视。

    呵呵，在地球上几十亿人类和几百亿乌鸦中，他们能如此稔熟，也是一种缘分啊。有这些活泼善良的乌鸦、鸽子做伴，有淡定从容的苍鹰点缀，孟买这座城市没有水泥森林的冰冷，反而平添了几分自然的意趣。孟买人很喜欢这些黑色精灵，把它们誉为这个城市的吉祥鸟。时常可以看见父母带着小孩子，在海边从容地给乌鸦喂食，也让这种人与鸟类的和谐世代相传。

    从这些与人类安然比邻的乌鸦的叫声里，阿米尔辉听到了这个城市与大自然的和谐韵律，也看到了孟买人对人类自身以外生灵的善意与宽容。

    窗台上那只似乎和自己很熟的乌鸦终于飞走了，阿米尔辉也收拾起作品，出门了。

    ·······

    “红鹿袖珍丛书出版公司”

    望着充斥着西欧风格的红鹿袖珍丛书出版公司，阿米尔辉迈步走了进去。

    印度独立前，出版业十分落后，为数不多的出版社基本由印度资本控制。二十多年前独立后，政府大力支持中小学教科书国有化运动，并鼓励出版民族文字书刊。多数商业出版社都经历了先出版中小学教科书，然后扩大出版品种的发展过程。几年前，中小学教科书出版基本国有化。20世纪中期以来该国出版业发展迅速，出版物品种和数量均居第三世界前列。

    在印度，政府控制着大部分的中小学教科书的生产，并为出版商及读者提供财政补贴，同时政府还为那些无法在私营企业中找到出版方的研究论著和学术作品提供出版基金和补贴。

    而红鹿袖珍丛书出版公司则是一家家族式私人企业。不仅是孟买出色的出版社，同时也是整个印度都颇有盛名的出版社之一，这一切都和该出版社近几年出版了不少印度畅销的书籍有关。未来也是印度行业的佼佼者之一。

    所以，这也是阿米尔辉选择第一时间把稿子给他的原因。

    自从把给省教育局交稿开始，阿米尔辉就在校写《佣兵》晚上回去撰写决赛的剩余稿子。至于为什么写决赛的稿子，在自己看来，初赛就从来不是问题，自己是要问鼎冠军的。

    紧赶慢赶，《佣兵天下》的第一卷终于写完。阿米尔辉那么急切，不是没有原因的。

    印度每年举办数量众多的书展，仅国家图书托拉斯每年组织的书展就有约40场。下月份就有一次孟买的国际性书展，阿米尔辉没有理由错过。

    ·······

    孟买市区依山面海，在海岸两侧矗立着一栋栋的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和高耸其间的古典式建筑相互挥映。孟买最主要的一条大街－－海滨大道，是孟买人最引以为骄傲的大街。在街道南端坐落着印度联邦储备银行、孟买股票交易中心及各大航空公司代表处。

    每当夜幕降临，月牙形的海岸被无数的彩灯点亮，流光溢彩，绚丽夺目，与夜空的万点星光交相辉映，宛如一串华美的珍珠项链，镶嵌于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孟买因此有“女王项链”的美称。

    红鹿袖珍丛书出版公司的地址就在海滨大道——附近的街道，这里也是整个城市的交通枢纽，几乎所有的公交车路线都要经过这里。

    “至少这里很干净。”在来的路上，阿米尔辉看到过不少路标的地方印有红鹿袖珍丛书出版公司的字样，所以便顺着指定的方向找了过来。

    外面，没有草坪树木，冰冷的水泥地上停泊着几辆簇新的日·本车。

    红鹿袖珍丛书出版公司内更是清净，亮堂，比起外面有些酷热的天气，这里面一下子显得有些凉爽。

    “先生有事吗？”红鹿袖珍丛书出版公司的前台小姐看到阿米尔辉便开口询问道。

    “你好，女士，我是来投稿的。”阿米尔辉首先来礼貌的合十礼仪，并礼貌地说明来意道：“我有一部作品，想给贵出版社看看！”

    听到是来给自家出版社投稿的。

    黑色头发、眼窝深陷的女孩用异样的眼光打量阿米尔辉。

    虽然她从阿米尔辉的身上实在找不到一丁点儿作家和文人的气息，可是这是印度的孟买，是有文明礼貌的城市。

    所以这位前台小姐还是一样微笑着和阿米尔辉交谈着。

    不过微笑归微笑，话里始终还是带着怀疑和嘲讽的语气。

    她说道：“先生，你确定你真的是来给我们投稿的吗？要知道我们红鹿袖珍丛书出版公司可是整个孟买，甚至在印度都富有盛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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