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奶奶烧小小学习的书，小小急着伸手到灶膛里掏，就不小心烫到了，昨天红了好大一片，好吓人的呢！”疯子却在一旁捂着心口，做出一脸害怕的样子。 “什么？你奶奶烧了你的书？是不是你高考的书？”秦婶也是知道秦筱筱心气儿高，一直在复习，准备参加高考的，这回听疯子一说，脸色也变了。 秦筱筱只能无奈地瞪了疯子一眼，跟秦婶解释道：“奶奶眼睛不好，估计是以为那是不要的草稿纸，婶子，没什么事的，别听我表哥瞎说！” “阿峰才没有瞎说！小小昨天还哭了！”疯子说完，眼神就瞟向秦跃进，果然看到他在一脸紧张的看着秦筱筱。 哼，瞧这一脸痴汉样！ “哎，小小啊，肯定是你妈跟你奶奶说了什么，要不就是你妈，逼你奶奶的，不然你奶奶那个人，最是心善，对你一直那么好的……我也不是在说你妈坏话，挑拨你们母女关系，只是你那个妈也真是——”秦婶欲言又止，只是一脸心疼的看着秦筱筱。 秦筱筱只能苦笑，即使知道张翠花不是她亲生母亲，而是一个心肠恶毒的妇人，她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说一句张翠花的不是，毕竟现在名义上，张翠花还是她妈。 “小小，你要书吗？我家里还有高三的书，你要的话，我找给你！”秦跃进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时连忙说道。 “跃进哥，你不也要准备高考吗？”秦筱筱问。 秦跃进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我不想复读了，我不是念书的料，越考越不如，现在觉得做瓦匠盖房子很适合我。” 秦筱筱想了想，说道：“跃进哥，我觉得你不能放弃高考，你现在做泥瓦工，也就只能做一般的房子，你不想盖那种高楼大厦吗？那多有成就感啊，所以我觉得你可以继续复习，然后考大学，就学土木工程专业，出来就是专业盖房子的土木工程师了！” 秦跃进和秦婶都听的一愣一愣的。 秦筱筱俏皮地吐了下舌头，笑着摆摆手，“婶子，跃进哥，我先走了！” 说罢，秦筱筱便转身，扯着疯子就走。 这时，秦婶一扭头，见秦跃进还在痴痴地盯着秦筱筱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好笑地一巴掌拍秦跃进脑门上，“傻儿子，人家姑娘在这，你也不找机会多讲几句话，现在倒好，看的舍不得挪开眼了！” “妈，你瞎说什么呢！”秦跃进脸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一样。 “小小这丫头，妈也喜欢！”秦婶拍了拍秦跃进肩膀，却并没有鼓励秦跃进，因为她想起昨晚秦昌川说的那些话。 秦婶的眉头不由就蹙了起来。 “妈，我，我去看书了！”秦跃进明显是把秦筱筱的话听进去了，虽然他目前还不知道这个土木工程有多厉害，但是既然秦筱筱说土木工程师能盖高楼大厦，那肯定是非常厉害的了。 秦昌川家在村子中间地带，刘红家离的不远，秦筱筱和疯子没走一会就到了，秦筱筱站在门口，叫了一声，“有人在家吗？” “有人有人！” 秦筱筱立即就见到刘狗剩冲了出来，但是本来兴冲冲的刘狗剩却在看到来人是秦筱筱后，脸色大变，猛地一个急刹车，“哧溜”一下，转身就跑了。 秦筱筱嘴角一抽，看来刘狗剩确实被她打怕了！ “小小姐，你怎么来了？”刘红的大女儿秦小环闻声从灶房走了出来，看到来人是秦筱筱，她还惊讶了一下。 说起来，刘红养了三个女儿，除了老二秦小丽喜欢在外面招摇，其他两个女儿秦小环和秦小芝都是温吞内向的性子，天天除了下地干活就是在家里做家务，或者伺候刘狗剩这个表少爷，一般都很少出去玩，秦筱筱和她们也没什么交情。 “我来送鱼的，小环你拿去打理一下，不然天气热，再放一会就要臭了！”秦筱筱和秦小环没什么话说，放下鱼就准备走。 “哟，我当是谁来了啊，原来是秦筱筱啊，你来我家干什么？”刘红正在屋子里躺着，被刘狗剩一把拉起来，才从刘狗剩惊慌失措的表达里听出是秦筱筱来了，当时就套了鞋冲出来，靠在门框上，鼻孔朝天，眼睛斜看着秦筱筱，满脸不善。 “看来二婶不欢迎我啊，那算了，这鱼我送给三婶去吧！”秦筱筱似笑非笑地看了刘红一眼，弯腰作势要捡起放地上的鱼。 “鱼？哪来的鱼？秦筱筱这是我家的鱼，你干啥，放下！”刘红一看到鱼，眼睛唰的就亮了，几步冲过来，鞋子都掉了一只，她都没顾得上，伸手就要从秦筱筱手上抢回那两条大鲫鱼。 “哟，瞧二婶这话说的，这鱼明明就是我刚拿过来的，我表哥在河里打的鱼，怎么就成了二婶家了的？”秦筱筱往后一闪，躲过了刘红的手，就是不把鱼给她。 刘红一眼就看到疯子手里还提着十来条大鲫鱼，眼底都红了，眼珠子一转，再抬头看向秦筱筱时，脸上就带了虚伪的笑，“哎哟，小小，二婶跟你说着玩呢，瞧你这孩子，怎么就开不得玩笑？” 说着，刘红给秦小环使了个眼色，秦小环看了秦筱筱一眼，见她没躲，便走过去试探性伸手，把那两条鱼接了过去。 秦筱筱也不说话，鱼也送出去了，她转身要走，还要去陶孝静家送鱼。 这时，刘红却叫住了秦筱筱，“秦筱筱，这鱼就河里打的？我咋没见哪里的鲫鱼这么肥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秦筱筱扯了下嘴角，看来刘红是打这个鱼的主意了，也想去河里抓鱼吃了。 过去还是生产队制度的时候，山啊河啊什么的，都是属于生产队的，所以即使大家都知道水里有鱼，也不敢去抓，那可都是公家财产，侵吞公家财产被抓到可不得了。 现在废除大锅饭了，也就有不少人去打鱼，或者抓了黄鳝泥鳅这些去卖，这些年老百姓都在忙别的事，野生动植物疯长，河里鱼儿成群。 虽然黄鳝泥鳅价钱不高，但是这玩意在农村田间地头多的是，秦筱筱就经常看到有人晚上拿个黄鳝笼子去水沟里，一夜过来，就能抓到几十斤。 秦筱筱本来也想过抓黄鳝泥鳅去卖的，但是一来她有点畏惧这种抓在手里滑不溜丢的生物，二来嘛，也是卖黄鳝泥鳅，又麻烦又辛苦，在路上运输过程中还得装着水一起运，不然死了就卖不出去，而且村里已经有人在做这生意了，秦筱筱也就打消了这念头。 “那你告诉你我们这鱼是在什么位置抓到的！”刘红耐着性子又问。 “上嘴沟。”秦筱筱随口扯了个地点，这地方在河上游，那边路有些难走，平时去的人少，确实有很多鱼，这一点秦筱筱没有说谎。 秦筱筱不喜欢刘红这高高在上的态度，所以没告诉刘红其实这些鱼就是在李兰英家门前河里打到的。 “行了，我知道了！”刘红看了秦筱筱一眼，眼神不自觉就飘到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疯子身上，那眼睛立即不安分起来，就像是长了钩子似的，一下一下地勾疯子。 疯子表面一副傻呵呵的表情，好像根本就没看出来眼前这中年农村妇女在勾引他，其实心里早就在骂草草草了。 丑八怪，老太婆，竟然还敢肖想他的美色，呸呸呸！ 秦筱筱也被刘红这毫不掩饰的眼神搞得要吐，喉咙里跟吞了苍蝇似的，恶心要命，她眼角一紧，突然开口叫道：“二叔！” 刘红顿时浑身一激灵，那带了钩子的眼神“咻”一下就收了回去，然后迅速低头装模作样接过秦小环提着的鱼，“这鱼可真肥，中午咱是红烧还是煮汤呢？” 一边说着，刘红的眼睛还在偷摸往身后瞅，她家这男人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但是特别小心眼，要是知道她勾搭别的男人，那肯定会将她揍的半死。 刘红心虚不已，但她回头左看右看，都没看见秦大发身影，这才想起来，秦大发一早就扛着锄头带秦小芝一起下地去了。 秦筱筱这死丫头，竟敢诓她！ 刘红扭头，狠狠瞪秦筱筱。 秦筱筱却是一脸无辜的样子，嘻嘻一笑，“不好意思，刚刚看错人了，把那树枝看成二叔过来了。” 刘狗剩躲在刘红身后，一直不敢露出脸来面对秦筱筱，这时候突然小声说道：“我要吃红烧鱼，也要喝鱼汤！” “两个都做，那一条红烧一条煮汤……”刘红的眼神又瞟到疯子提着的大鱼上，嘴角又挤出笑来，“小小啊，你这还有这么多，不如再给两条给二婶啊，二婶家人多，两条不够吃啊！” “那可不行，我还要送去给三婶呢！”秦筱筱立刻拒绝，她也没明说要给陶孝静送几条，就是留出想象空间给刘红，秦家这三个儿媳妇都是极品，见面必吵，吵不过就打，谁都看不惯谁，在四里八乡都是有名的泼妇。 说完，秦筱筱拉着疯子就走。 秦筱筱忙着走路，并没有注意到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疯子低头看了她一眼。 刘红看着秦筱筱的背影，狠狠呸了一口唾沫到地上，一脸愤恨，“肯定又是老不死的偏心，给我两条鱼，给陶孝静那肥猪那么多，撑不死她！” “就是！撑死秦小兵和秦小明那两个邋遢鬼！”刘狗剩也呸了一口。 “还有秦筱筱那死丫头，害的我家小丽有家不能回，下次别让我看见她，不然见一次我打她一次！”刘红愤恨不平地说道，一边将手里的鱼扔给秦小环，冷声道：“还傻站着干什么，拿去剖开洗干净，一条红烧，一条煮汤，记得多打几个荷包蛋放鱼汤里……” 秦小环一一应下，低着头进了灶房，拿了菜刀和盆，提着鱼就朝水塘去了。 刘红家没打井，一般洗菜洗衣服什么的，都去村里的水塘。 刘红左右在家也没事，便跟在秦小环身后往水塘那边去，刘狗剩懒得出门，赤着脚又跑回屋里，翻出一本破破烂烂的连环画趴在床上看。 130小兰病了（吃饭时别看） 水塘离的不远，走了没两分钟就到了，这大清早的，水塘边上已经有很多人了，都是洗衣服洗菜的，分成两个区域，大姑娘小媳妇老婆子集中在一起，叽叽喳喳起来就特别热闹。 秦小环看了看，那有长条石头的地方都被人占了，她只能找了个位置偏僻一些的地方，这里没铺石板，还是泥巴，秦小环怕弄脏鞋子，便赤脚站在烂泥巴里，蹲下开始剖鱼，清理鱼内脏。 “哟，这不是小环吗？今天吃鱼啊，这鲫鱼买的还是钓的，这么肥！”离秦小环最近的张家媳妇正坐在自带的小板凳上，用捶棒捶衣服，看到秦小环手里的鱼，便停下动作，惊异的看过去。 秦小环今年十六岁，没上过学，性子内向的很，有人问话，她都是低着头，声音比蚊子哼还要小，“不是买的，是小小姐和她表哥给的，小小姐说是在——” “咳咳咳……”刘红立即干咳着打断秦小环后面的话。 秦小环抬头看了一眼刘红，正看见刘红在瞪她，她立刻低头，不敢开口了。 “大发家的，你咳嗽啥，怎么，怕我们知道这鱼在哪抓的？”张家媳妇抖开衣服，在水里飘了飘，看向刘红。 “我喉咙痒，咳几声不行啊？”刘红狠狠瞪了眼秦小环，死丫头真蠢，在这把抓鱼的位置说出来，那全村的人岂不是都知道了？ 张家媳妇懒得搭理刘红，漂洗了几下衣服，又放到石板上，开始用捶棒捶起来。 有在岸上等着空出石板洗衣服的女人看到刘红，就问道：“刘红啊，你家秦小丽回家了没？” 刘红扫过去一眼，见是相熟的陈家媳妇，脸色一变，开始哭诉了，“哎，长珍你就别提了，小丽被陈二狗那么一诬蔑，哪里还能回得来哦，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都担心的两天没睡着觉了！都是那该死的陈二狗，还有秦筱筱，他们冤枉我家小丽，我家小丽可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她最是纯善的……” 说着说着，刘红抹起眼睛，十足一副担心女儿的好母亲形象。 “这么说，你都不知道小丽跑去哪了？可别在外面遇到坏人啊！”陈家媳妇也担心道。 “怎么你们家小丽是被冤枉的？不是她造谣秦筱筱和男人那啥吗？”旁边又伸过来一颗脑袋，是李家媳妇，一脸八卦的表情。 刘红呸了一口，怒道：“我家小丽最纯良，她怎么可能会造谣？” 李家媳妇“啧啧啧”几声，“但是如果不是她造谣，那她干嘛要跑？这一跑不是心虚了？” “谁说我家小丽心虚了，还不是秦筱筱那死丫头吓唬我家小丽，我家小丽胆子小，是被那死丫头吓走的！”刘红闭着眼睛开始胡扯，反正在她嘴里，怎么都是别人的不是，秦小丽那叫一个天真纯良，比小白兔还干净胆小的。 “对了，我听柳媒婆说，刘红你那天带着秦小丽还上秦筱筱家提亲了，咋的，是你看上秦筱筱那疯子表哥还是你家小丽看上了？”池塘边正在洗菜的刘寡妇特地提高声音，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刘红脸色立刻就变了，嗖一下站了起来，脱下鞋子，抓手上就冲过去要打刘寡妇，“刘寡妇你个臭不要脸的，你再敢瞎说，我一鞋拔子抽烂你那比嘴！” 刘寡妇也不是省油的灯，见刘红冲过来，她顺手抄起旁边的捶棒，站起来就骂了回去，“怎么的，刘红你敢做不敢认啊，一看你就是贱样，看到俊俏点的后生眼睛就跟带了钩子似的，恨不得扑上去……” “你他妈才贱！”刘红气的脸都紫了，偏偏她嘴笨，骂人的话也就翻来覆去那几句，直接就被刘寡妇给骂倒了，只能挥舞着鞋拔子想冲过去揍人，但刘寡妇手里拿着捶棒，一下子挥过来，打到刘红肩膀上，疼的她眼泪都飚了出来。 立即有人上来拦住要打架的两人，劝架道：“都少说两句，这一大清早的，打什么呀！” 刘寡妇迅速被人拉走了，临走还在冲刘红得意的笑。 刘红却是吃了亏，肩膀一阵阵疼的，她脸色难看的要命，正好秦小环洗好了鱼，手里端着盆过来了，刘红没处撒气，一巴掌就扇在秦小环头上，“死丫头，看到你妈被人打也不晓得来帮忙，养你有什么用？” 秦小环刚刚是赤脚站在塘边水里，一脚烂泥洗掉，脚还湿着，就没穿鞋，刘红站着的地方又铺着石砖，秦小环冷不丁被打，顿时脚下一滑，人往后摔倒，手里放着鱼和刀的盆一下子扔了出去，正好冲着刘红就过去了。 刘红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把刀落在了她脚边上，几乎是贴着她的大脚趾的，顿时吓的脸都白了。 秦小环摔的屁股都要开裂，却还是不敢哭，挣扎着坐起来，就看到她妈站在那呆若木鸡，一把刀就贴着她脚背，也吓得不轻，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妈，妈我不是故意的！” 刘红正在后怕中，听到秦小环声音，立马回过神，伸手就要打，“死丫头，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赔钱货，你这是多恨你妈，竟然拿刀砍你妈！啊？” 但是刘红的手却被人抓住了。 “刘红你讲点道理，刚刚明明是你打了小环，小环滑倒了，这盆才翻的，要怪怪你自己！别什么事都往孩子身上推，什么德行！”说话的是存妇女主任张丹，她一把甩开刘红的手，冷着脸去扶秦小环，关心问道：“小环你没事吧？” 秦小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眼睛里含满了泪水，摇摇头，却不敢动，一双眼睛怯怯地看向刘红。 “就是啊，刘红你也太不讲理了，刚刚我们可都看见了，明明就是你打小环，小环手里的盆才掉的，你自己被刘寡妇打了，拿孩子撒什么气？”旁边李家媳妇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