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鲸鱼骑射杀血腥海 大铁椎行刺博
上回说到大海船越来越快地被死神揪了过去,吸进无底的黑色深渊之海——巨大的海漩涡中。海水滚动成直立起来的水墙,竖井一样深邃。随着海船的飞旋,他们越沉越深,这种直播自己缓缓死亡的纪实之行,是怎样的恐惧呢?他就是能爆裂人体身上每一个神经细胞的超恐怖,也就是机体还活着,精神已经被摧毁得灰飞烟灭了。 到底张良不是寻常的人,在海难面前,生死攸关的骨节眼上,他的精神还没有垮掉,他还没有放弃哪怕只有一线的求生欲望。很快他就看了出来,这巨大海漩涡的一些鲜明的规律。原来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对立存在的,漩涡也不例外,它的形成就是因为正反两个力的作用。一方面是引力,另一方面是张力,对人类而言,一个是杀死自己的吸引力,一个是帮助自己逃脱的排斥力。张良看到,在旋动的水墙中,越大的物体越受引力大,越往漩涡终点掉落,而越小的物体,越往边沿抛射,于是,他大喊一声“带好航海救生包,全部都离开海船,抱住能浮动的东西跳海。”说着,自己和苍海公各抱一个能浮水的兽皮囊,身挎自救包,跃入海水之中,紧接着是腾身鱼跃的梅鋗、三菱······ 但是,这是一个大胆的、违反常规的决定,只有一般认知的其他人,是绝对不会去响应他的。人都有求生的本能,而落水者的本能就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都决不撒手。很快,大海船带着其他的人,跌落在海上巨大的漩涡中心——深渊、黑洞,最后,连最高处的桅杆都倏尔消逝,整个大海船遭了灭顶之灾,沉入海底。而他们这几个跳海者,竟然飞旋而挣脱,沿漩涡的边缘作越来越长的抛物线运动,越甩越远。直到最后,他们安静地浮在海面上,听到了满耳的军舰鸟和信天翁鸟的叫声,才知道危险已经过去了,海漩涡已经越来越远地被他们甩在背后。此时的他们,张良、苍海公心中唯有一腔兔死狐悲的悲怆,让他们泪如雨下,呼天抢地,痛不欲生。同时,满眼只有漫漫惊涛,全世界只剩有海水,再也看不到梅鋗和三菱的身影,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反正就是再也看不到他们了,不知所踪。现实让他们不得伤感,也使他俩顾不得伤痛,海水的冰凉刺骨,在告诉他们,再不脱离海水很快就要冻僵而亡。 正是祸不单行,此时,在她们的视野里,骤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鱼鳍,耸立在海面上,像一块三角形的斩刀,剖开海水,鱼雷一样直冲了过来。张良立刻爆发出绝望的惨嚎“是鲨鱼,吃人的大白鲨,这下子我们完了。”果然,它就在他们不远处,从海水里涌浪而出,水沫瀑布一样从涛山之巅倾泻而下,在涌动的海水中,露出一张洞xue一样的大嘴,里面是无数的白厉厉的獠牙,还有猩红色的巨喉,紧接着,一双邪恶的发出幽蓝色的眼睛高高跃出,冷酷地睥睨眼前这一碟小菜——两个人类, 苍海公虎吼一声道“那也未必!”他旋即发出深沉的仅次于次声的声波,海水马上沸腾起来,象一锅煮沸的粥。数十条黑白相间的逆戟鲸从冲天的水墙中直直地撞击大白鲨,随着一阵沉闷的钝响,大白鲨被一群逆戟鲸,撞了个肚皮向上,在海水中很剧烈的翻滚。很快它的鲜血染红了海水,整个海面顿时一片血腥,触目惊心。大白鲨虽然号称海中屠夫,但是,今天碰上一群海中猛虎的虎鲸,也就是逆戟鲸的围歼,可能只有死的份儿了。好不容易寻找着逃命的机会,赶紧往深海潜水,仓皇窜逃。但是,那群逆戟鲸翻动着黑白分明的躯体,紧追不舍,哪肯放过它,它们就这样殊死搏斗地潜入深海,脱离了张良、苍海公他们的视野,所以也就不知道它们是有怎样的结果了。 张良、苍海公陡然就觉得身体已然腾出海面,站在一座小山上面,苍海公一声喝彩“好个玉儿,干得漂亮。”张良正在怪异,吓得一路狂呼、惊叫,问道“啊······苍天,怎么海面上突然出现一个小岛,而且这么巧,我们就站在小山之上?这真是天佑吉人,对了,苍海公,你方才所谓的什么好个玉儿,玉儿是谁?”苍海公哈哈大笑,道“就是我们脚下的小山,她就是蓝鲸姑娘,这些鲸鱼全是我以前在东海海岛放牧的海兽,它可以驮我们一程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蓝鲸玉儿兴奋地用鼻孔喷出水柱,用尾鱼鳍拍打着海水,发出震耳欲聋的的轰鸣声,一路向西疾驰而去。这时,海面上满满尽是鲸鱼,有须鲸、齿鲸、露脊鲸系列的林林总总,一只座头鲸还唱起了洪荒的远古歌谣,苍海公大声哗笑,道“万物齐我,我当初和他们只是交个朋友,谁曾想他们回报的竟如此的不遗漏。”张良赞道“可不是吗?兽类尚知感恩,况人乎?”于是,他俩骑着鲸鱼向着西方——华夏故国大秦朝渡海海归。 蓝鲸游累了,须要潜水的时候,马上就有一头灰鲸轮换。而且。他们的两侧总是有另一种鲸鱼类——海豚护航,就这样一直向前航海。好在海难的时候,他们都不忘记随身带了淡水的水囊,当然还有干粮的自救包,于今就派上用场了。于是,他们暂时有吃有喝,反而倒是成就了一次骑着鲸鱼航行蔚蓝色大海的灵幻、神奇旅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座蓝灰色的岛屿的轮廓影子出现了。 苍海公对张良说“张良,这些鲸鱼身体庞大,只能适合在宽广的大海活动,一旦靠近陆地,就极有可能搁浅,那是非常危险的。你看前面就有岛屿的影子,我估计这就表明离大陆不远了,离大陆不远就会有其他的海船航行,所以,我们一定要留意来往的海船,向他们求救,尽快的离开这个鲸鱼岛,这对我们和鲸鱼们都好。”张良回道“好,你久居沧海,深谙大海情况,而张良不懂这个,我听你的就是了。嗨,真是一说就有,你看,前面就有一艘大海船过来了。”苍海公一听,立刻兴奋起来,从自救包里拿出一面橙色旗子打出,两人齐声呐喊“救命啊,救命啊······” 大海船终于有了回应,用螺号回鸣。苍海公便对脚下的蓝鲸玉儿交流起来,意思是“玉儿姑娘,都将靠近陆地了,这对你们太危险了,而且,现在已经有了海船,我们还是登上海船才好,谢你一路护送,快快回到大海去吧,等我回了东海郡的竹岛老家,我们再好好在一起叙叙。”苍海公很快就收到了蓝鲸玉儿的心电感应好的。 于是,蓝鲸停了下来,静静地泊在海面上,两条很大的海豚快速的游了过来,停在鲸鱼岛旁边,发出欢快的嘹亮的叫声,苍海公对张良道“走吧,骑上海豚,他们在催我们骑上去,渡我们上海船呢。”张良点头,急急跨上海豚,海豚脱离了蓝鲸,身体一骄扬,两个流线型的海兽就快如流星一样,朝大海船方向驰骋而去。 张良、苍海公两人很快就靠近了大海船,这时,他们才惊骇的发现原来这不是渔船和商船,而是一艘武装到牙齿的战舰,楼船上尽是军卒,战旗猎猎,辉映出一个斗大的“秦”字旗号。此时,船上的将士早就发现了他们,看着他们骑着海豚而来,一起喝彩起来,同时船上放下软梯,张良、苍海公两人也没有选择,便赶紧从软梯上了战船。只见一个银盔甲胄的将领走了过来,拱手道“我乃东海郡都水长钟离昧奉皇帝之命巡海,请问你们是什么人?”张良大惊,反问道“什么?奉皇帝之命巡海,皇上到海滨来了吗?”钟离昧回道“皇帝巡守到了东海郡琅邪,将这一片海疆全部划为戒严识别区,特诏令水师将军吴芮等巡海,寻觅大方士徐福踪迹,在下就是吴芮将军麾下的小将,请问你们是什么人?缘何骑着海鱼而来?可否就是我们要找的仙人耶?”苍海公忙回答道“非也,非也,我们只是出海的凡人,绝对不是什么神仙,在下东海郡人,苍海公是也,他是城父人张良······”张良赶紧打断他的话茬,急道“我乃城父人张良非。”钟离昧拿出名录,讪讪道“我这搜寻簿子上倒有一名随徐福大使出海寻找仙药的城父人,叫做张良,和你只有一字之差。”张良道“是啊,是啊,将军,这人的名头,别说一字之差,就是差之毫厘,抑或同名同姓,不经甄别,也会失之千里的,我们只是在海上贸易的海客而已,因为所乘海船失事,沉于海上。至于骑着海豚而来,其实也不稀奇,许多海兽都是将幼兽驮在背上,所以见了人类,有时也会这么做,其实就是天性所致。多谢将军搭救,我们到岸一定有重谢。”钟离昧颔首,苍海公这才醒悟自己差点说漏了嘴,差点致使张良横遭灭顶之灾,心中暗暗震恐,赶紧禁言,肃立在一边。于是,钟离昧下令开船,直往琅邪海滨驶去。 战舰渐渐靠岸,驶入琅邪码头,张良、苍海公眼见得海滨山丘高处帐幕联营,透出杀气腾腾,大秦旗号的旌旗迎风猎猎飘扬。于是,张良赶紧上前致谢钟离昧道“钟离将军,我们就不给你们官府的人添乱了,就此别过,救命之恩,铭记不忘,容我们图报于他日吧。”钟离昧摆手,道“你们说得有理,这也是我正想说的意思,那你们就早下了船,免生枝节。”说着,已然放下跳板,张良、苍海公两人见事情如此顺利,舒了一口气,就要下船。 就在这时,苍海公暗叫不好,糟了,张良注目,也是吓了一大跳,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鲸鱼群遥遥地跟了过来,齐声对着苍海公发出念念不舍的欢叫。这是相当危险的,且不说搁浅,最主要的是面对可怕的人类,可怕的大秦虎狼之师。苍海公拉了一把张良低声道“快走,要不就要出事了。”张良会意,两人大踏步要去,钟离昧惊问“你们在说什么?”张良回道“没什么?苍海公说要岸上置办些东西,奉献将军,权当谢礼。”钟离昧听了大声呵斥道“不要了,你是不是想我们全部说不清楚,谁也别想走啊?天子脚下,想活路就快走,不要顾及其他。”张良诺诺,两人快步离去。 海船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原来,海滨几乎所有的人都发现了鲸鱼群,争先恐后的呐喊起来,骤然惊动了整个海滨大营。顿时,警钟长鸣,大营盘军卒如云出动,突出营门而来。这时,急走中的张良失声道“看来这回鲸鱼群是凶多吉少了,傻鲸鱼们,你以为每个人类都像我们一样,对你们就是朋友吗?快走啊!” 两人出了钟离昧营门,飞身遁逃而去,上了海滨一个山丘,钻进树林子里,直喘粗气。张良急急对苍海公道“快,你给那个玉儿鲸鱼发信号,让它们赶紧快走,逃脱秦始皇的魔掌。”苍海公对着大海的鲸鱼群发出极力的警告“你们快走啊,这儿太危险了。”突然,苍海公双眼发出炯炯的光,道“太好了,有希望了。”张良忙问“怎么回事儿?”苍海公指定大海滨,莞尔道“张良,你看海边全是白色的浪渍,就那儿白色的浪渍中间断了一个大槽,呈现出明显的渠道一样深水颜色,就是说马上就有离岸浪来了,它是海潮抵近海岸的回头流,虽说没有海啸厉害,但是,它也会骤然带走海岸上的一切东西,而且毫无察觉但又势不可挡地返回大海深处,当然包括我们的鲸鱼群。”张良庆幸道“苍天有眼,那就好了。”两人就开始静静地等待奇迹的发生。 可是,这一切似乎太迟了,在无数的海鸥鼓噪声中,暗流果然开始涌动,再紧跟来了一个潜流,只是并没有送走鲸鱼群,反而,让巡海的秦军水师的海船乘风破浪,直扑过去,因为鲸鱼群似乎不愿离去,久久的依恋着苍海公,它们笃信人类都是苍海公一样可以信赖的朋友,苍海公急得跺脚,骂道“傻玉儿,快走啊,你要大难临头了。”海面上玉儿喷出巨大的水柱,游弋着不忍离去。 就在这时,秦始皇大营这边变故发生了,鼓角齐鸣之中,巨大的连弩已经快速反应布阵,对着大海的鲸鱼群就是一阵连射、速射······箭簇尽是涂药的,黑压压乌云一样蔽日无光,紧接着,水师的战艇百舟竟发,水军军卒人人争先,甩出一阵密密麻麻的甩钩。直到这时,鲸鱼群这才醒悟过来,四散奔突,可是,最大的蓝鲸玉儿已经全身喷血,在蚂蚁群一样的人类之中,落入布满的罗网,几经挣扎,大海变成了血染的红海,它已经没有力气再逃回大海了。 张良、苍海公听到大秦三军齐声呐喊“射杀大鱼,取人鱼膏为灯烛······!”苍海公一跪在地,抱头痛哭道“都是因为我你才死的,玉儿,你死得好冤枉啊,好个无道昏君秦始皇,我一定要取你性命,为我的玉儿鲸鱼报仇啊,我一定······”张良上前死死地捂住苍海公的嘴巴,厉声道“我们马上就要死了,连九族全都伏诛,身体灰飞烟灭,你拿什么去办这么多的事儿?”苍海公这才猛省,睚眦尽裂,双手握着拳头气得浑身颤抖,眼睁睁地看着秦军下海虐杀了那条蓝鲸,从血海中拖到岸边来;也看到了众多的车骑拥簇着一辆华盖金银车驰骋,从高丘上的大营来下,直奔海滨,两人心中清楚,这位是谁?当今的皇帝秦始皇过去了。 他们两人赶紧深深藏匿在草木葳蕤茂盛的最深处,再看看海边秦兵水师下海,蚂蚁群一样登上鲸鱼岛,就在上面肢解起那条巨大的蓝鲸起来,顿时,整个海面海水尽赤,全部都是被鲸鱼群的鲜血染红,成了名副其实的杀戮之海,连靠近海滨的海浪飞沫尽是恐怖的红色,冲天的血腥融进腥咸的海风中,让滨海的所有生灵窒息。 蓝鲸玉儿等大海里的鲸鱼群仗义送海难后的张良、苍海公渡海回归,一腔物种之间的义举,换来的就是被杀戮,张良、苍海公那是越看越伤心,可是,又无能无力去拯救自己的恩物,那种创痛,是怎样的锥心泣血,那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述的,两人又悲又愤又无奈。现在唯一的解脱的方法就是赶紧离开这块恣意杀戮的血海伤心地,走的远远的,越远越好,最好是能突然解脱,太上忘情了。此后,秦始皇下令取了鲸鱼脂肪,熬练成灯烛,此举并被记载于司马迁的《史记》之中,“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就是说在骊山秦始皇陵墓内,有人鱼膏灯烛,即是此次他们的杰作,此是后话补叙。 再说张良、苍海公脱了血腥之地,一路亡命而去,直到去得足够远了,再也感不到秦始皇的威胁时,两人这才找了个客栈休憩。翌日,两人商量去向,张良道“苍海公,我们业已回归故国,是到了各奔东西的时候了,敢问你去何去处啊?”苍海公咬牙切齿,道“我哪儿也不去,我放不过这无道的暴君,我······”张良打断他的话茬,道“我曾去过你那竹岛找过你,亲眼目睹你那海岛上书院,尽成瓦砾,已经被倭贼长随彦伙同外星人恶势力逐一捣毁,我看不如这样好了,你还是暂且和我同行去阳翟,到了舍下,容我缓缓再图之可也。”苍海公有泪如倾,长叹道“哪料到我苍海公竟然落到如此田地,也好,那我们就相互照应,先姑且去你家落脚再说。”张良接着笑道“不过,我现在就是朝廷的罪人,抵罪和徐福一起去海外求仙药不得,私自回来,龙祖要是知道此情,不但我活不了,我的全家一定会跟着遭殃,从现在起,我们乔装打扮,化身商人,一路上私密行踪,等到了阳翟,我们再作打算。”苍海公惊讶,道“那可怎么办?”张良拿出一个身牌,道“其实我早就有未雨绸缪之计,一直深藏一个假的身牌,今天可就派上用场了。”于是,两人小心谨慎,秘藏踪迹而行,就不说他们怎样躲过官府盘查,反正是专找不显眼的间道,一路跋涉,终得回到阳翟。 张良不敢公开亮相,白天潜藏在社庙里,待到夜深人静之时,这才去叩后院门,开门是他家的大总管,一见张良,惊得是下巴都差点掉了,瑟瑟发抖地问“公子,你这是真的?还是在梦中啊?”张良和苍海公挤了进去,嗔怪道“什么在梦中,我就是从海外回来了?”老总管拭泪道“天可怜见,你总算回来了,那就是为皇上求到长生不老的仙药,立了惊世的大功了?”张良摇头,轻叹道“世上哪有不死仙药啊?唉,反正一言难尽,先不说了,我是和这位苍海公脱离徐大方士,历经海难,九死一生才逃回来的,我家里怎么样?一切都好吧?”老总管涕泪齐下,道“唉,自从你抵罪走后,我们张家府上可就惨了,就因为那韩国玉玺的事儿,老爷因在牢中受了诸般苦楚,回来不久,一病不起,就没了。”张良大惊道“什么?我爹他老人家故去了,我不孝啊。”张良放声就哭。老总管长叹道“少爷,你先别哭,快跟我去看看你弟弟吧,老天有眼,总算让你赶回来了,可见善恶有报啊。”张良更是惊骇,又问“我弟弟?他又怎么了?”老总管不再说话,拉了张良的手就走。 张良随他转庑廊,进入内堂,看到病榻之上,形容枯槁的,很难认出来的弟弟时,内心骤然崩溃,一把抱住弟弟大哭“弟弟,你这是怎么了?”弟弟张微憔悴不堪,见了哥哥双眼一亮,羸弱地低声说“天可怜见,哥哥总算回来了,我不断这口气就是在等待你啊······”说完,双泪落地,不再有力气说话。老总管代他说“自从你抵罪走后,阳翟官府处处难为我们,老爷仙逝,又有土豪来捣乱打砸,可怜老爷一代相公,后事儿好不惨淡。二少爷因不服,告到郡里,竟然被一顿乱棍打了出来。可怜他本来就在韩国玉玺的事儿里,受尽折磨,浑身带伤,这一来也就病倒了,也不能延医,直拖到奄奄一息,他老是在昏迷中大叫,我不能死,我要等我兄长回来,好报此仇。”张良听毕,忍不住大哭,抱住弟弟道“兄弟,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弟弟张微紧紧拉住哥哥张良的手,泪如雨下,呜咽道“哥哥,记得为我们讨个公道,我等不及了,你要······”说着,就在张良怀中气绝,溘然长逝。 张良放声大哭,直哭得天昏地暗,苍海公一旁咬牙,恨道“好个恶秦,好个无道的暴君,全该死!”张良痛定思痛,吩咐置办后事,将弟弟收殓,浮厝在家中不安葬,对苍海公道“我们本是过得好好的,可恨暴秦忘我等故国,流民我等身家,使我们无国可投,有家难回。还有他的昏官章邯,狗仗人势,夺我爱人,亡我贤妻,借韩国玉玺的事儿,使我家破人亡,使我抵罪去了海外倭国,九死一生,此仇大于天也,有仇不报,男儿枉生天地之间。都是这独夫民贼,无道暴君,我不杀你为天下苍生谋永福,天地之间焉有公理在乎?”苍海公跳起来,指天画地,道“好,这正合我意,别说残暴施于人了,他连一群鲸鱼都不放过,想起我们的救命恩鱼玉儿,它死得那么惨烈,我就恨不能手刃这个独夫,我们就一起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彪炳汗青。”于是,这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了。 这两人说干就干,可是,当他们真的付诸行动的时候,才理会有多么难,须知道他们的对手——秦始皇,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不怕天,不怕地,不怕鬼神,更不怕人,没事儿还一辈子在找对手证明自己魄力呢?他有虎狼之师无数,猛将如云,战车万乘,天地间鲜有对手,要对他下手?怎么找突破口,好在张良很快就锁定机会,他认为如今皇帝巡游在外,很快就会回京,在路途上,战队拉长,就是最薄弱的时候,如果还加上路途难行,肯定是可以找到机会下手的。只是,必须快、准、狠,雷霆一击,一击即走,否则的话,就是神仙在世,也难逃万刃分尸之劫难了。这就涉及许许多多的行动细节了。如皇帝的行踪,什么时候到哪儿?那个地儿有怎样的地形地物,在哪儿下手胜算最大,自己最好逃脱,怎么知道皇帝坐在车队里的哪辆车?用什么利器行刺最好?怎样才能接近和埋伏?护驾的对手是谁?他又有怎样的实力,自己实力怎样等,可谓千头万绪,一时难以理清。估计皇帝出巡日久,马上就去回京,留给他们的筹划时间并不多,而且,他们也需要多次演习怎样的行刺才行,还要找到越来越多的预案才行, 最后,张良对苍海公道“行刺的力士靠你了,谋略我去办。”苍海公颔首,郑重领命而去,张良在最短的时间,卖掉半个大宅,到手黄金数斤,弟死不葬,挥金如土,看来他是豁出去了。他也在最短的时间里,回头再去找了钟离昧,审慎的了解了此人,知道他也是东海郡朐县伊卢乡人(今连云港灌云县),此人胆大心细,颇爱财物,在重金之下,他很快就告诉了张良的线人有关秦始皇的一切时间段和行踪。同时,张良得知此行,行程都是由重臣尉缭规划,而护驾的将佐却是轮流的,按照推算那一天应该是名将王离当值。不过,皇帝可不会马上就会回京,因为他们还要去泰山和辽东,再返回东海郡,循秦直道西归咸阳。 这一来对张良、苍海公是有利的,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多次演习行刺的细节。对苍海公的心理承受能力和膂力,张良是不容置疑的,苍海公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也能力可甩牛倒,勇搏狗熊,问题就出在使用的兵器上,短兵器如刀剑,绝不可能发起雷霆一击,一击必中,绝无纰漏,这可是性命攸关,祸及九族的致命举动啊。长兵器最好,可是,怎么能藏匿靠近皇帝的车队呢?或许,远远的就让侍卫发现了,还没可是动作,就做了乱刃分解的冤魂,这真是一个让他两个想破脑壳的难事儿,直将张良的脑汁用枯,哀叹道“最好是用一个既能长又能短的兵器,可就就万无一失了。”苍海公摇头道“这样能屈能伸,随心所欲的兵器哪儿有啊?”张良想想也是苦闷无语。 这一夜,张良、苍海公离了张府,张良令家人携带兵器送去,静悄悄来到荒僻之处,旷野坟冢丛中,听白杨萧萧,苍海公和张良两人设计场景,cao练起来。且说我国到了秦朝,那长兵器就有戈、戟、矛,杖(棍)、钺、斧,短兵器有刀、剑、匕首、弩、箭、镖之分。苍海公今天不在状态,使什么兵器都感到不称手,两人正自苦闷,苍海公狠狠地发作起来,将一根铜杖使得狂风呼啸,人影曈曈,忽然,一声闷响,张良回头发现骤然不见了苍海公,正在骇异,看到黄尘腾空而起。原来苍海公一脚踩空,掉进一个地xue里了,便赶紧叫“苍海公,苍海公,你在哪儿?”只听得苍海公在地下大骂“他娘的,我掉进粪坑里了,快来救我出去。” 张良赶紧打起火把,取来一照,发现竟然是一个荒古墓xue,也不知道是何朝的夜台,因为岁月久远,加之风雨侵空腐蚀,所以,一等到熊躯的苍海公在上面舞枪弄棒,所以骤然不支垮塌了,竟然将苍海公整个人陷入墓xue之中。苍海公一见是先人墓xue,暗叫晦气,就要爬上来。倒是张良双掌合十,暗暗祷告“也不知您是何朝先人,无意惊扰,多有冒犯,先人莫怪,恕罪恕罪,日后一定来祭拜,修缮墓园。”祷告完毕就要离去。忽然,也不知道苍海公触动怎样的机关,顿时,有“隆隆”之声响起,一扇石门中开,里面竟然是一个很大的墓室,供桌上华丽的一盏灯遇到外面的空气,立刻点燃,于是,开始了一场连串效应,整个墓室的灯一盏一盏逐个点亮起来,灿烂如群星,照得古墓里面一片通明。 这时,张良、苍海公这才看清楚,墓室里面并无棺椁,只是居中的石头坛上端坐着一具白骨,骷髅狰狞,遗骸作运动姿势,手里引开折叠的铁链,链子末端就是一个乌黑的铁椎,张良吓得大叫一声道“哎呀,大铁椎,这可是传说已久的绝门兵器,看来,我们是来结缘来了。”苍海公细看,那大铁椎估摸有一百多斤,在火光中闪动着幽蓝的冷光,咄咄逼人,退后肃立,鞠躬屏息,哪敢造次。张良这时看到骷髅头上端正的带着一个小小石匣子,遗骸脚下的石鼓上铭刻文字,张良轻轻念出声来,文曰“洪荒先民,黄巾力士。觐见即缘,大铁椎与。匡正无邪,沿位泽后。”最后又对苍海公道“这是华夏代代神传,赫赫有名的黄巾力士,我们打开墓室,便是与他结缘,你就是下一届黄巾力士,久闻黄巾力士是天下唯一,能代天行道,也是唯一的上能震于九五至尊,以及威极之臣的超人,他授予你大铁椎神器,你可以去完成除暴安良的使命了,看来这传说不虚啊,那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骷髅头顶的石匣子,就是万古相传的那顶黄巾标志。” 张良说到这儿,两人庄重大礼,五体投地,郑重叩首,然后,张良对苍海公道“苍海公,你就郑重地去作这一届的黄巾力士,礼拜已毕,你上去拿下他头顶的那个石匣子,打开,看是否是一顶黄头巾?”苍海公再拜,上去毕恭毕敬取了石匣子,又顶在头顶拜舞一回,这才开打,果然是一定赫赫崭新的明黄色头巾。 就在这时,更加灵异的事情发生了,整个遗骸顿时垮塌,化为尘埃,紧接着化为飞烟升腾,消失得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下,两人见状,再拜不已。苍海公解下自己的头巾,戴上这顶黄巾,上前拿了大铁椎,吹拂浮尘,两人这才出了墓室。他们刚一出来,身后石门缓缓闭合,灯盏尽灭,及至爬出地xue,则整个地xue顿时塌陷,黄尘弥漫,已是面目全非。张良、苍海公回身再拜。祷告“先人放心,我们明日来复隐神迹,不至于惊扰你的安息的” 次日,张良自来复原墓室,蒙上草皮树木,使他人再也不知底细,方才和苍海公离去。此后他们天天在家里后花园练习大铁椎,果然,数丈远的目标,苍海公神力一牵引,铁椎推出,目标立刻粉碎,两人这才放下心来。练了半个月有余,线人传警,皇帝已经启程回京了,便再出去找可下手的地方,数日斟酌,行程漫漫,他们终于选定一下手行刺的地儿,名唤博浪沙。 再说这博浪沙是什么地儿?它在现在河南原阳县,北抵近黄河,南有官渡河夹流,为什么选这里出手行刺,首要的是好脱身,两条河交流之处,尽是芦荻,田田弥望,一望无际,分不清水陆沼泽,官兵岂能贸然就去追?隐藏一条小船,那是去势如梭,瞬间就会消失在茫茫的芦荻深处,无从寻觅。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儿本是河流泛滥区域,直道建在松软的河沙上面,硬度达不到其他地段粘土石子的水准,加上沙丘道路有起伏,略有坡度,所以,车队到此就会走的很慢,这对张良、苍海公他们行刺,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张良、苍海公埋伏在高过人头的芦苇丛中,也记不清睽睽等待了多久,直到看见天边升起的猎猎旌旗,张良兴奋而紧张地对苍海公道“来了,终于来了,这个独夫能躲过荆轲匕首,高渐离的铅筑,这一回一定躲不过博浪沙的大铁椎。”苍海公紧紧攥紧大铁椎的铁链子,颔首赞许。良久,皇帝的车队已经到了近前,前锋从他们不远处的直道上雷霆辚辚而过,这两个人潜伏在直道旁的深草丛中,两人的眼珠子都差一点瞪了出来,汗水已经湿透了全身,他们在苦苦等着金银车——皇帝的车輦出现。 终于,六匹马驾御的黄屋华盖金银车驶了过来,他的身边全是金戈铁马的卫尉组成的人墙。张良轻轻碰了一起苍海公。苍海公手cao大铁椎,躬身待发,等到六驾车进入打击势力范围的时候,腾身冲起,有如一只苍鹰搏击而腾空。他左手紧扣大铁椎的环扣,右手持着长铁链的另一端,即是锁串起来的大铁椎,大铁椎已然脱手呼啸而去,横扫千钧······他那顶头上黄巾,赫赫显眼,炫目鲜明。护卫的将士根就没有反应过来,御车的车夫就已经身首异处,鲜血狂洒,大铁椎已然疾掠车身,轰然雷震,整个车厢顿时化为齑粉,连同碎屑漫天飞腾······ 张良兴奋的一握拳,暗叫“快哉雷霆一击,中之矣·····糟糕!”因为他看到,整个车队丝毫不乱,铁流一样的甲胄之士,竟然不管这六架车,反而呼涌向后面的驷马驾驭的避恶车。张良暗叹“完了,误中副车,让这暴君逃脱了。”起身急急后退,已然到了船上。再看苍海公一击之后,不退反进,鸷鸟一翩,在秦军堵截中冲了过去,消失在对面的官渡河里,倏尔不见,这也是张良的应对预案,那边也早就预备好了逃命的船。 这时,大秦车队一阵齐声呐喊,犹如山呼海啸“快快拿下黄巾刺客。”快速反应得惊人,张良只感到眼前一花,已经满是刀光剑影,人影重重,马蹄声疾,他顿时绝望地失声叫了出来“今番我的性命休矣,”也不知道张良性命结果如何,苍海公能否逃脱魔掌,欲知后事如何,敬请看第三十六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