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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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等沈菱月张口喊他,里面随即又走出来一个人,而且是一位貌美的年轻女子。 由于距离稍远,沈菱月听不清两人在低语些什么,只见那女子在张珩耳边说着话,而张珩在俯首认真地听看,偶尔还点点头,看两人的神情和举止,似乎是相识已久。 最后,沈菱月惊讶地发现,那女子竟可以将手搭在张珩的肩上。张珩平时脾气古怪得很,除了他主动的情形之外,从不让人过分靠近他。 再看向张珩,沈菱月发现他并无反感之意,反倒还笑了笑。秋风中,张珩的笑容煞是好看,一双美目此时看过去愈发显得流光溢彩。 回去的路上,抱着茶桶的沈菱月想起秋云的话,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笑,虽然不确定那位女子与张珩的关系,但却觉得,张珩身边未必没有其他女子,可能只是自己不知情罢了。皇上也好,张珩也罢,都是站在权势顶端之人,呼风唤雨惯了,要什么有什么,其中当然也包括女子。 沈菱月已经一连多日未曾见到张珩,谁知再次见到他,竟会撞见这种场面。姨母曾经多次提醒自己这条路有多危险,但事实上,在张珩的眼中,自己究竟算什么呢。 凉风袭来,沈菱月觉得自己的心有些空落落的。本来就是自己的选择,也知道这种选择意味着什么,可不知为何自己还会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被掏空了。 沈菱月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住处之后,秋云见她原封不动地将茶桶抱了回来,便是满眼的疑问。 “他繁忙得很,没有见到人。”沈菱月解释着,并没有提及禁卫司门口最后那一幕,哪怕是面对着从小到大无话不谈的秋云。 秋云撇撇嘴,说道:“这样也好,他忙他的,小姐你还落得个清净。” 是啊!这样也好!只要靖儿目前能平安无事,自己能不能见到张珩又怎样呢?好在过阵子就可以跟姨母惠太妃去宫外了,到那时自己可以暂时逃离这令人压抑的皇宫了。 晚间,正当沈菱月准备歇息之际,张珩派人接沈菱月去景澜院。 沈菱月感到有些惊讶,张珩很少这么晚找过自己。 待来到景澜院之后,沈菱月发现张珩的神色极为疲惫,像是劳累了许久。见到沈菱月之后,张珩似乎多了些精气神。 “我这阵子快要忙疯了。”张珩将沈菱月揽在怀中,将头埋在了她的秀发之间,像是终于放松了的样子。 沈菱月闻到张珩身上有股浓烈的酒味,难道他今天在禁卫司喝酒了?是和那位女子一起吗?自己似乎很少见他饮酒。 “那你要不要早点歇息?”沈菱月开口问道,既然如此不得闲,就该好好休息才是。 张珩点了点头,自己确实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看着醉意颇深、几乎站立不稳的张珩,沈菱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拉着他走向水盆边,随后将他的衣袖挽了起来。 先是给他洗了脸,又拿着帕子将他的一张俊脸擦拭干净,换了水之后试了试水温,随即又将他的双手按在水盆里,不停地帮他洗着手。 醉酒后的张珩十分不老实,在水盆里双手要么抓住沈菱月的手,要么不停地拨弄着水花。沈菱月费尽力气,才将他的双手洗完。 待一切洗漱完毕之后,沈菱月慢慢解开了他的束带和外袍,搀扶着他来到榻前。 看他安然地躺下之后,沈菱月只觉得自己今晚是过来当他的随身丫鬟的,要伺候他入睡前的一切事项。 将张珩安顿好之后,沈菱月刚帮他盖好被子,就被他伸手揽了过去。 这个时候,这个角度,沈菱月能清晰地看到他浓黑颀长的眼睫毛。 还未等沈菱月数清他到底有多少根眼睫毛,就只听他开口说道:“你留下来。” 看着醉眼朦胧的张珩,沈菱月只觉得他是在酒后胡言,他一向不喜欢自己侵占他的私人地盘,那时候在北宫,自己连坐在他的榻上都不行。眼下自己若是答应了,第二天一早等他清醒了准保会发脾气。 “你先休息,我把东西归置好再过来。”沈菱月不想跟一个酒鬼讲道理,反正他第二天总会清醒,先糊弄过眼前再说。 张珩点了点头,松开了揽住沈菱月的手。 沈菱月顿时感觉如释重负。待将一切收拾好之后,沈菱月悄悄地离开了景澜院。外面寒风掠过,沈菱月加紧步伐往住处走,想必还未等自己回到住处,醉酒的张珩便已经睡着了。 金秋时节,天高气爽。皇宫里迎来了一件喜事。皇帝的meimei兰馨公主觅得了如意驸马。 作为兰馨公主同父同母的亲哥哥,皇上一向对这个meimei疼爱有加,小时在母亲去世后,兄妹俩在宫里相依为命,大了也一路相扶持。因而,皇上不仅为meimei在京城建了气派的公主府,还为其准备了盛大的婚礼。 在正式的婚礼之前,众人已经齐聚郊外的皇家园林。由于皇帝近来心情愉悦,再加上是亲meimei的大喜日子,这场婚礼定要隆重万般,庆祝公主出降。 沈菱月此次跟着惠太妃,也难得地被邀请参加兰馨公主的婚礼。 郊外的皇家园林持续建造多年,到了如今,已是颇具规模,亭台楼榭,清湖环岛,曲径竹林,一应俱全。沈菱月看着周围的景致,不由得感叹京城的园林到底与西部的景致大不相同。 中午的宴席尚未开始,惠太妃和其他一些贵客坐在临时搭建的戏台前,专心地看着戏班的演出。 沈菱月则坐在一旁,看着舞台上的坐唱念打,看得并不十分投入,反倒是惠太妃看得十分专注,一副兴致颇高的样子。 正当沈菱月百般无聊之时,突然肩部被人轻拍了一下。 沈菱月回过头去,看向来人,突然间惊喜万分:“锦含!” 身后的女孩也跟着激动地小声说道:“菱月,真的是你!我方才在阁楼上就瞧见了你的身影,看着像你,却不大敢认。没想到真的是你。” “是啊,我们有两年多没见了。”沈菱月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自己儿时的玩伴。 “可不是么?当年我们两家距离不算远,小时候,我父亲带我去清西王府,我们天天玩在一处。后来你去了我家,我们又是整天的形影不离。那时候我母亲还说,要把你留在苏家,跟我做姐妹呢。”苏锦含遇见故人,也是高兴得不得了。 此时,由于周围人都在专心看戏,两人不方便叙旧,沈菱月便在请示过姨母惠太妃之后,跟苏锦含悄声离开了戏楼。 刚离开戏楼没多久,苏锦含便热络地挽着沈菱月的手臂,说道:“瞧瞧你,都长得这么高了!我真羡慕你,菱月。” 苏锦含的个子比同龄人矮了些许,再加上身形略胖,一时间显得微微臃肿。 “你比我小上几个月呢,将来也会长高的。”沈菱月开始安慰苏锦含。 “那怎么可能?我再过几年,也长不高了。”苏锦含随后又转移到时下的话题,“听说新娘子在对面的阁楼里试装,好多好漂亮的礼服,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我跟兰馨公主不熟,会不会不大合适?”沈菱月有些迟疑。 苏锦含不以为意地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这大喜的日子,能来参加婚礼的,都是沾亲带故的贵客。我们又是去道喜的,新娘子没有理由不欢迎。”说完之后,苏锦含没等沈菱月答复,便拉着她过了桥,奔向对面的阁楼。 沈菱月见苏锦含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什么事情都是风风火火的,便笑了笑,随她一起过去了。 第16章 打群架 沈菱月和苏锦含两人来到公主试装的阁楼时,发现房间里面已经有好多人,有宫里的嬷嬷在一旁伺候着,有皇室宗亲里的妇人在说着吉祥话,还有其他权臣贵族家的姑娘们在一旁,称赞公主的妆容与华服。 苏锦含和沈菱月也过去行了礼,打了招呼,给公主道喜。兰馨公主微微含笑,点头道谢,脸上虽然有些疲惫,但眉眼间满是藏不住的幸福和笑意。 退出来之后,沈菱月不由得小声感叹道:“新娘子可真好看。”不是因为贵为公主,也不是因为华美的装扮,而是那幸福溢满眼底的笑容。 “等有一天你当了新娘子,你也会很好看的。”苏锦含回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菱月心中不免有了苦涩之感,自己应该不会有那么一天了。沈家如今处境尴尬,不会有人愿意与沈家结亲。而张珩,自己在他眼里,不知究竟算什么。想来自己真是呆傻,出发去北部之前,他让自己“扮演”他的夫人,自己当初怎么就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呢? 正当沈菱月满腹哀愁之际,苏锦含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菱月,你家里给你定亲了吗?”苏锦含与沈菱月同龄,这个年纪的姑娘,有的家里已经开始给张罗亲事了,有的早已定了亲。 沈菱月摇摇头,自己作为一个滞留在宫里的人质,能平安无事就已经算造化了,家里又处境堪忧,父母哪会有心思张罗自己的亲事。 “我父亲说,今年年底之前要给我定下一门亲事呢。不知道男方会是谁,反正我也没机会发表意见。”苏锦含开始说起自己的状况。 沈菱月笑了笑:“你有家人在身边,还帮你择婿定亲,已经很幸福了。”哪里像自己?父母远在他方,家人不能团圆。 苏锦含摇摇头,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其实并不想早早地定下亲事,若是嫁了良人还好,如果嫁的人很不堪,还不如不嫁呢。” “你家里千挑万选,为你择婿,怎么会让你嫁给不堪之人呢?”沈菱月劝道。 苏锦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是不知道我爹的想法,他一心只看重门当户对,要是能攀龙附凤就更好,他才不管对方的人品和秉性呢。而我只能依着他的意思来,如若不然他能把我赶出家门。” 看着苏锦含唉声叹气的样子,沈菱月不禁联想到自己。从小读书识字,大了以后每当读到触动人心的诗句时便心怀向往之情。沈菱月曾相信,自己一定会遇到一位诗歌里那般美好纯粹的人,那将是自己的挚爱,自己也是他的唯一。可事实上,美好的事物似乎只存在于诗书中。眼下,自己的身份和处境再是尴尬不过。 两人说话间来到了花园处,突然发现前方人头攒动,喧闹个不停。 爱凑热闹的苏锦含还没搞清楚状况,便拉着沈菱月跑了过去围观。待走到近前,沈菱月才发现,原来对面有一群青年男子在聚会,而这一边是叽叽喳喳的姑娘们。 苏锦含指着对面,跟身旁的沈菱月说道:“看见中间那个白衣男子了吗?那是崔家的二公子,京城有名的美男子,每到一处,所有的姑娘们都会停步不前,若是能跟他说上几句话,能羡煞整个京城。” 沈菱月不禁笑了笑,这话也未免太夸张了吧。而且,仔细瞧了瞧,沈菱月倒觉得这位崔二公子的确是位俊秀男子,言谈举止间也颇具风度。但若论容貌气度,他其实并不及张珩。糟糕!怎么又想起张珩来了? 对面的几位青年才俊似乎在写诗作画,偶有秋风吹来,崔二公子一个不留神,面前的字画便被风吹走了。 那画飘飘荡荡,不偏不倚,最后正好落在了苏锦含脚下。苏锦含连忙低头,将画拾了起来。 待崔二公子赶到时,苏锦含手握着画,笑个不停,眼珠不错地看着英俊的崔二公子,说道:“我见这画画得十分传神,心里喜欢得很。不知崔公子可否将此画送与我?”苏锦含与崔二公子见过几次,彼此认识,但并不算熟络。 一旁的沈菱月强掩住笑意,苏锦含连看都没看那画,就说喜欢,可见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崔二公子不失礼仪地拱手说道:“原本送你倒也无妨,只不过是习作而已,实在拿不出手”。 苏锦含连忙摇头:“习作最好不过了,我就喜欢随意些的习作。”说话间,还未等对方答复,苏锦含便不客气地将画收入了自己囊中。 “可是”,崔二公子迟疑道,“那画还没画完。” “没关系,作画讲究留白嘛。” 崔二公子愈发地对苏锦含感到无语,自己可是刚起笔啊。 当苏锦含拿到崔二公子的“墨宝”之后,心里高兴得很。旁边的姑娘们则是羡慕至极。 “哼,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不远处,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姑娘撇了撇嘴,对苏锦含颇感不屑。 那姑娘的声音虽不大,但苏锦含还是听了个正着,于是反唇相讥道:“小人得志,也总比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强得多。” 那姑娘白了苏锦含一眼:“拿了人家的画又如何?好像人家能正眼瞧你似的。” 正当苏锦含准备出言反击之时,沈菱月拉住了她,不想她与别人起冲突。 “我们到别处去散散心吧。”沈菱月说话间拉着苏锦含离开了花园。 “哼!她不过是仗着她家人最近高升,便排挤我和其他人,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谁都知道,她喜欢崔二公子,嫉妒一切接近崔二公子的人,好像崔二公子是她夫君似的。”苏锦含虽然人离开了,但依旧气不过。 沈菱月笑着劝慰道:“你画也拿到了,也跟那位公子说上话了,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羡慕你呢。你何必去跟不相干的人怄气?” 苏锦含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一想到自己拿到了画,又重新高兴得不得了。 中午时分,宴席大开。 沈菱月和苏锦含坐在了女眷席的一处桌子旁,时不时地说说笑笑。 由于心情大好,方才又走了很远的路,苏锦含跟着胃口也大开,不断地夹着菜,大快朵颐,好不快意。 与此同时,苏锦含还不忘照顾沈菱月:“你尝尝这个,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菜。” 沈菱月心中不免有些感动,远在京城,竟有人还记着自己小时候的口味。 正当苏锦含和沈菱月高兴地吃席时,邻桌有人在跟人大声说着话:“我家从前养过一只兔子,胃口好得不得了,每顿吃得比猪还多。” 沈菱月抬头望过去,见仍是花园中那位黄衣姑娘。苏锦含气得一时扔了筷子。 随即,那位姑娘继续说道:“就因为吃得太多,最后胖得不得了,其他兔子还以为它是猪呢,最后连愿意跟它配对的同类都没有。”说完之后,那姑娘还故意瞥了一眼苏锦含,惹得其他人也跟着看了过来。 这句话连沈菱月都有些听不下去,苏锦含虽然身形略胖,但容貌并不难看,而且因为肤色白皙,眼睛灵动,倒是别有一番动人的风貌。 正当苏锦含准备站起来理论一番时,沈菱月牢牢地按住了她,小声说道:“你若去了,岂不是正中她下怀?说你自己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