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回陛下,这是茉莉花茶,用炮制的茉莉花和绿茶混在一起,是姐,是皇后娘娘在闺中最喜欢的茶。”王芷溪说道。 “茉莉花茶?”朱翊钧道,“可是朕从未在坤宁宫见过此茶。” “这是妾和娘娘在闺中玩耍做出来的东西,娘娘如今在宫中,恐怕有些不合时宜。”王芷溪说。 朱翊钧拿起杯子轻轻的嗅着,“你再跟朕说说梓童在闺中的生活。” 王容与倚在美人靠上看书,芙蓉来问,“娘娘,摆膳吗?” 王容与看着外面,“什么时辰了?” “末时已经过了。”芙蓉恭敬的说。 “陛下还没有过来吗?”王容与奇道。 芙蓉摇头,小心翼翼的说,“听说御膳送到景阳宫去了。” 王容与一愣,随后哑然失笑,“想来陛下是留在景阳宫陪兰嫔用膳了。我们也用膳吧。” 无虑小心的看王容与的脸色,“娘娘不生气?” “我让陛下去陪的兰嫔,又怎么会生气?”王容与说。 “是娘娘让的,但是陛下答应娘娘会回来陪娘娘,堂堂天子,怎们能说话不算话?”无虑不由说。 “男人的话都只能听一半信一半,就是他贵为天子。”王容与笑道,“别说我没教你,日后傻傻的被男人骗。” “奴婢要伺候娘娘一辈子,只听娘娘的话,谁也骗不了我。”无虑又骄傲的说。 王容与只笑,吃了晚膳,有处理了杂事,等到夜幕降临,陛下也没有来,王容与便让人吹灯安置了。 朱翊钧从景阳宫出来,也是才夜幕低垂,看着坤宁宫的方向,“这个时梓童该是睡了。” “让奴才去问一下?”冯尚说。 “别去,该惊动她了。”朱翊钧说,“回宫吧。” 朱翊钧也奇怪自己怎么聊着天就吃上饭,吃了饭兰嫔说陛下还未来过景阳宫,妾身不便,便让美人领陛下去景阳宫转转,然后就转到了偏殿,软玉温香,一下就顺势推倒,水到渠成。 朱翊钧不由按住额角,对皇后颇有歉意,该用什么来弥补一下。 “对了,王美人那,不留。”朱翊钧说。横竖兰嫔已经怀上,他不用幸的女人都留。 “是。”冯尚低头说。 王芷溪第一次承宠,正是羞怯又幸福的时候,便有内侍监捧着一碗药进来,“美人,把这个喝了吧。” “这是什么?”王芷溪本能的觉得不对,她摇着头不想喝。 内侍监虽在本朝是第一次这么做,但是从前的程序他是知道的清楚,所以也不慌乱,“美人,这碗避子药你还是喝下吧,不然这彤史上没记载,你就是怀了龙种,也只会做私通论处,到时候就是一条白绫了事了。” “谁要给我喝避子药?是皇后吗?”王芷溪咬着牙问。 “皇后才不管这个事呢,这是陛下的意思。”内侍监说。他也没有时间和王芷溪废话,朝后眨眼,跟着他来的人,一手掐下巴,一手灌,之后再牢牢的扣住嘴巴,王芷溪挣脱不开,恶狠狠的等着内侍监。 内侍监也不以为意,陛下不让留子的美人,一个玩意而已,他挽起袖子。“还有一遭,美人且忍着点。” 王芷溪惊恐的看住他,但是之前喂药的人制住她,她动弹不得,突然,她悲鸣一声,仰头闭眼,双腿紧紧夹住,但也避免不了伸到她内里的手指,引导已经变凉的液体缓缓流出。 内侍监完成这一步后,接过擦手的丝巾,低头示意后告退。 王芷溪失去了钳制,软软的倒在床上,眼泪是掉了线的珍珠,不一会儿就把面下锦被晕湿,不久后传来锦被也无法遮掩的悲泣声,王芷溪哭到激动处,恨的捶床,为什么,为什么是她,她要承受这种磨难,这种侮辱。 她做错了什么? 老天,你不公平! 如果她现在是高阶嫔妃,甚至是皇后,她不用受这样的折磨!如果兰嫔没有怀孕,陛下还未有子嗣,陛下也不会这么对我! 老天,如果这是我的命,那我会告诉你,我不认命,绝对不。哭的狼藉毫无形象的王芷溪咬着下唇,满脸倔恨,你们都想看我的笑话,我偏偏不让你们如意! 第九十二章 翌日请安,王芷溪也来了,王容与笑说,“本宫说侍寝之人要好生休息,不用赶早来给本宫请安,你昨日才侍寝,怎么今天就来了?” 王芷溪低头,“多谢娘娘垂怜,妾今日起身决一切尚好,就还是想来给娘娘请安。” “真是好meimei啊。”郭妃笑道。“我可真羡慕王美人,有个皇后jiejie不说,还有一个兰嫔好jiejie,帮忙着邀宠。我就可没这个好福气了。” “大家听到了吗?郭妃感受不到宫里的姐妹情深,日后无事的时候众位姐妹要多去翊坤宫走动。”王容与温言说。“郭妃位分高,显然也一定会是一个好jiejie。” 众嫔妃纷纷应和。 请安过后,崔尚宫过来送彤史,王容与不意外的看到上与景阳宫幸王美人,她在意的后面跟着的三个小字,上不留。 崔尚宫见她没有如往常一样盖章,便知道她有疑惑,垂首说,“陛下宠幸妃嫔后,内监会问陛下留不留,陛下不留,则内侍监会上避子药,彤史上也会记载。” 王容与有些难以理解,“从前并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字样?” 崔尚宫道是。 其中关窍王容与自己也想的明白,拿着印往彤史上盖,“如今兰嫔有孕,陛下与子嗣上就不急,以后这样的字样想必就会经常看见了。” 崔尚宫退下后,王容与呆坐在原地,半天都没动弹。芙蓉给她换茶,惊醒了她才回过神来。 “收了这么大委屈都不来找我,看来是真的长进了。”王容与自言自语说。 “下午请静茹和刘静来坤宁宫坐坐。”王容与说。 王容与让尚膳监准备了几道别致的点心来应客,杨静茹和刘静来的挺早的,“想到娘娘召见,我在宫里是一刻都待不下,没有来早吧。” “我还会嫌你们来的早吗?”王容与笑说,“都上炕,边说边聊。” “那就恕嫔妾逾矩了。”杨静茹和刘静福身说。 三人围着小炕桌,杨静茹先说,“娘娘为何召我和刘嫔来,我和刘嫔心里清楚,但是请娘娘放心,我们都不是狭隘之人,还能看到兰嫔怀孕就嫉妒她不成。各人有各人的运道,她的远道好,我们的运道许是在后面。” “兰嫔有孕,我少不得要陛下多去看望她。”王容与说,“我怕你们以为我只让陛下去兰嫔那,不去你们那,让你们觉得寒心了。” “娘娘的心意我们都懂的,又怎么会觉得寒心。”刘静说,“静茹如今每个月见陛下的日子都是固定的,我虽然不得陛下喜欢,但有娘娘照拂,日子也不并不难过。” “你且再忍一忍。”王容与说,“会好的,我保证。” “不说这些扫兴的,娘娘这常有教坊司的声乐,难道娘娘今日藏私,不肯与我们分享不成?”杨静茹说。 “没有的事。”王容与笑说,示意无虑,然教坊司的人照常演奏。 “不过我说,兰嫔的运气真的很好啊。”杨静茹说。她的承宠次数不算多,那怎么也比只有两次的兰嫔强,可自己就是没信息。 “别着急,上次太医诊脉不也说没什么。”刘静安慰道。她反正连承宠都没有,更不要说孩子了。 “你们知道为什么她容易怀孕吗?”王容与说。 “娘娘知道?”杨静茹问。 “我也是猜测。”王容与说,“我在家中时也常听人说,乡间妇人生孩子一串串的,只怕养不起,一点都不担心不能生,而豪门贵妇求医问药,求生拜佛的求子却不在少数,你们想,一个是缺吃少喝常年劳作,一个是金娇玉贵的养着,是什么造成她们之间的区别?” “区别就在于一个经常运动,而一个甚少运动。”王容与说,“大家闺秀都讲究个不动如山,这身体不活动起来,怎么会有生机?没有生机,怎么会燃起火种?” “就是兰嫔小时候经常动,身体好,这到了宫中,也没有什么活动的地方,那体内的生机还那么活跃吗?”杨静茹问,那打小就不爱动,就没有生机了?刘静不用问,她体内的生机一定很盎然,可是她确实是不动如山的养大的,从来身子有点孱弱也不当回事,女子,都是娇娇弱弱的,但是若要影响子嗣,杨静茹有些惶恐,难道她体内的生机一辈子也不能燃起火种。 “你们是初封为嫔,所以不知道,底下人其实需要活动的地方有很多。”王容与说,“这生机是活动的,变化的,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你动它就多,你不动它就少。但不会没有,你想啊,要是人身体里没了生机,那不就是死人了。” “你们回宫后每日有不要只坐着,偶尔也有起身动一动,一动,那个生机就上来了。”王容与说。 “不过最重要还是心情放松。”王容与说,“现在年岁也不大,放轻松些。” “日后进了新人,就更难有机会了。”杨静茹说,“只要有个孩子,陛下来不来都不重要。”刘静深以为然的点头。她们都是看的清楚的人,不求宠爱,仿佛有个孩子,这漫漫的一日复一日无聊的深宫日子,就有了救赎,有了盼望。 “都会有孩子的。”王容与说。 此后朱翊钧去景阳宫,王芷溪总随侍在侧,五次里头,朱翊钧总要幸上三次,渐渐的,王芷溪在后宫里也冒出头来。 “这人得了宠啊就是不一样,眼看着就穿金戴银抖擞起来了。”孙美人在请安时酸不溜求的说。 王芷溪安静的站在兰嫔后面,并不搭言。 “眼看着到年关了,宫里是大小聚会都有,大家打扮的漂漂亮亮,喜庆热闹,陛下看着喜欢,本宫看着也喜欢。”王容与说。“若觉得尚服局送的衣服,尚功局送的首饰不合心意,大可来和本宫说。” 郭妃斜瞪一眼孙美人,“真是小孩心性,别人头上多戴几根钗你都眼热,她有你没有吗?没有你上我那去,好看的钗随你挑。值当什么。”最后四个字轻又飘,又仿佛蕴含着一记耳光的重量。 “嫔妾在家的时候,总见到乡邻有这样一种女人,羡人有笑人无,一天到晚不做正事,嘴皮子得得得得,一双眼睛哦,千万看不得别人好,若是能给别人拉下后腿,那是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都做的出来。”兰嫔说,“嫔妾还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这种人呢。” “兰嫔如今才哪到哪呢?”郭妃笑说,“见过几个人,就说这样的话,咱们小皇子在母亲肚子里听着这样的话,恐怕日后单纯的很,我可还真是担心啊。” “单纯也不要紧。”兰嫔摸着肚子说,“我只盼望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至于其他,自然有陛下和娘娘担心,就不劳郭妃担心了。” 宫妃目送皇后娘娘去慈宁宫,因着刚才的言语交锋彼此脸上都不好看,互相冷哼一声,各自离去。 王芷溪走在兰嫔的步辇边上,“以后旁人要讽刺我,说就说了,你不要再替我出头。小皇子在肚子里,听不得那些。” “我就看不惯她们柿子捡软的挑。”兰嫔说。“没事,小皇子在母亲肚子里也会学会母亲的勇气,义气。” 王芷溪只能无奈笑笑。她如今只是美人,虽有日子承宠,招了人家的眼,但是也只会有孙美人这样同级别的人来对她冷嘲热讽,这个时候只要安静听着并不回嘴,谁是谁非一目了然,兰嫔不开口,郭妃就不会开口,至少在皇后娘娘的面前不会,她也要面子。但是兰嫔开口,郭妃就会搭言。到了最后,只是两个高阶嫔妃在斗嘴,而她,一个原本隐忍有节的人,就变成了引起两人斗嘴的导火索,祸头子。 王芷溪在心中叹气,兰嫔的义气哪能次次恰到好处。 王容与在慈宁宫说,“母后,儿臣想,日后每五日,便让嫔以上后妃也来给母后们请安。” 陈太后奇怪。“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儿臣每次都是受了后妃的请安后才来慈宁宫,后妃们聚在一起虽然七嘴八舌,但到底热闹的紧,儿臣不是个嘴巧的,每日来给母后请安,也无甚话与母后解闷,儿臣想,多几个人来给母后请安就好了。” “皇后孝心可嘉。”陈太后说,“人嘛,偶尔来热闹一下还可以,来的多了,哀家也觉得吵闹,哀家觉得十日来一回就差不多。” “不过也得看你母妃的意见。” “母后想,母妃不想,就让嫔妃只来慈宁宫请安就是。”王容与说,“母妃要想,就可召人去见。” 好在李太后对王容与这个建议并没有拒绝,欣然应许。 兰嫔的宫女在给兰嫔捶腿,见左右只有兰嫔,还有她和另外一个宫人,便说,“娘娘,奴婢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兰嫔是她的主子,肚子里怀着的可能是陛下的皇长子,兰嫔为人自然不会苛待宫人,于是宫人生了长久伺候的心,那兰嫔好她们才会好。 “什么?”兰嫔说。 “奴婢觉得,娘娘对王美人太好了些。”宫女说。 兰嫔看她,“王美人是我在储秀宫时的小姐妹,待她好些不行吗?” “娘娘赤诚之心,想对谁好自然就能对谁好。只是奴婢担心娘娘,一番真心,莫要投了白眼狼。”宫女说。 “王美人不是这样的人。”兰嫔皱眉说,“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不然我这景阳宫容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