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姜芮发泄完，屋子里便恢复了死寂，只剩下两个姑娘沉闷的铺床声，忍不住有些得意：看来这个李呦呦也是个怕事的，性子软好拿捏，就像上一个碍事的舍友一样，给点颜色就会吓得住不下去。 哪知，等两个女孩打扫完，李呦呦却叫住她们，当着姜芮的面，一人塞了一大块巧克力，不止小玲和小纪，连姜芮眼睛都看直了，那可是巧克力！稀有的高热量食物，在大多数人吃糠咽菜都填不饱肚子的末世，一小块巧克力甚至能换一把自制土枪，她哪儿来这么精贵的东西？ 两个女孩忙推拒：“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 李呦呦却坚持：“拿着吧，一点心意。” “跟你们聊天很愉快，以后有时间多陪我说说话才好。”她俏皮地眨眨眼，“我很想同你们交朋友。” 小玲读懂了李呦呦的潜台词：我才没把当你们丫鬟。 “那，谢谢了。”小玲接过巧克力，握在手里，眼睛竟有些热，李呦呦哪里是“付酬劳”，分明就是替她们出头，回击姜芮那句“丫鬟”。 小玲在姜芮眼睛都险些脱框的瞪视下，昂首挺胸地晃了晃手里的巧克力，才拉着小纪离开。 姜芮沉浸在李呦呦惊人的“大手笔”中，连挤兑都忘了，酸溜溜道：“你倒挺大方的。” 李呦呦一脸天真：“反正以后吃大锅饭，也用不着屯粮。” “你以为进了‘落日’，就进了保险箱？饭都是自己挣来的，有的是人待不下去——”姜芮忽然想到欧阳莹的提醒，硬生生咽下后边的话，愤愤地小声道：“萍水相逢的，别以为七爷真会看上你。” “哎呀你胡说什么呀！”李呦呦忽而拔高了音调，俏。脸“腾”地红了，似是又急又窘，“这种让人误会的话，让别人听到怎么办！” “你巴不得让人知道吧，”姜芮哼道，“欧阳莹都告诉我了，你不是七爷从开发区抢回来做‘压寨夫人’的吗？” 李呦呦把手摆成了雨刷器：“没有的事！” “是光头哥不小心撞伤了我的腿，不信你可以问问兽医、独眼他们……”一个微妙的停顿后，李呦呦娇羞道：“光头哥真的很细心，还替我找人帮忙搬家铺床。” 姜芮一张嘴张得能塞下颗鸵鸟蛋，似乎对李呦呦的品味难以置信：“那……七爷？”秦寒七在她心里，甚至整个落日的女人们心中，都近乎完美，她实在很难想象，在自家七爷面前，哪个男人能不被秒成渣渣。 李呦呦却一脸真诚：“七爷很好，但……”她怯懦地抖了抖，声如蚊蚋，“也很凶，说实话我挺害怕的。” 看她这副怂包子样，姜芮倒是信了七八分，自家七爷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别说女孩子，连基地里最横的大汉见了他也如避猫鼠一般老实，的确是朵高岭之花，不是一般人敢攀折的。想到这些，她竟因自己大胆的情感生出了几分优越感，连带着看李呦呦的眼神都带了两分怜悯。 “可能是欧阳姐误会了吧，”李呦呦扬着一张温柔无害的单纯小脸，继续道，“说起来，我真的很感谢欧阳姐，本来我一个逃难的，没什么技能还受了伤，应该住在集体宿舍的，可她一定要给我安排双人间，欧阳姐可真是个好人啊！” 李呦呦兀自投入地夸奖欧阳莹，姜芮的脸却越来越黑，如果说刚刚还只是七八分信，那现在她已经百分之百确定了！欧阳莹不就是这样的人？最会把身边的人耍得团团转，偏偏大家还都认为她善良热心，没想到那个李呦呦白生了张聪明脸，竟也是个二百五，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智商和基地里那些傻缺男人们不分伯仲！ 姜芮越想越笃定，她就知道！一定是那个假惺惺的贱女人嫉妒她，看不得她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等姜芮再次摔门出去，李呦呦才收了单纯无害的天真眼神勾起唇角，她翘。起白。皙纤细的小。腿，凭空掏出一瓶天然维生素e，戳破胶囊，仔仔细细将精华抹在刚脱了痂的患处上，以确保不会留疤。 李呦呦心情不错，边小心涂抹，边自言自语：“既然欧阳莹把你送给我，我怎么能不回礼呢？” 刚刚小玲、小纪两个姑娘将姜芮如何挤走原来室友的故事绘声绘色讲完，李呦呦便猜到了欧阳莹的打算，不过，她才没时间和精力同姜芮周旋，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毕竟，她来落日是为着正事的。 不过，落日基地这么大，一个缩在宿舍里养伤的伤员，和“日理万机”的基地长，怎么想都不会有太多交集，李呦呦认为自己应该主动制造机会才是。 等李呦呦晾干了小。腿，又涂上一层玫瑰味保湿霜，走廊里恰好传来惊天动地的吵闹声，即便隔着门板，也听出那是姜芮在找欧阳莹的茬儿，李呦呦按了按虽然整洁、但以她的标准依旧有些硬的床铺，一边思考如何合理地提升生活水准，一边愉悦地哼着歌儿、拄着拐，往小玲、小纪的集体宿舍而去。 有了巧克力做敲门砖，两人对她好感度直线上升，愉悦的闲聊之后，李呦呦轻易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原来秦寒七还真的在基地深处一片竹林里养了宠物。 忽然想起秦寒七对自己说养猫的事情，作为一个毛球控，李呦呦不禁有些期待。 不过，李呦呦这样一个“残障人士”，满基地到处招摇显然不合适，等终于找到机会偶遇自家男神时，已经是一星期之后。 彼时，她做贼似的丢掉拐杖，往传说中的竹林而去，然而，待看清几只“宠物”模样时，李呦呦只有一个想法：这特喵的也叫猫？！ 第七章 竹林里横亘着一头金棕色鬃毛的雄狮，许是闻到生人味道，它半抬起头，看向李呦呦，警惕地抖了抖耳朵，像是紧张自己的领地被侵犯。 李呦呦则至少比它紧张一万七千多倍，秦寒七到底是怎么把三米多长的大猫和“宠物”联系在一起的？这是猛兽啊！ 在雄狮的死亡凝视下，李呦呦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简直进退维谷，恰在此时，不远处的“草丛”竟传出人声：“喂，你是哪组的，怎么这个时候跑到竹林里了？” 李呦呦循声望去，才发现那并非什么“草丛”，而是缠绕着藤蔓的铁笼子，笼子里蹲着一对少男少女，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男生还带着变声期的沙哑：“你别乱动，先进来再说。” 见笼门缓缓推开，李呦呦也不迟疑，瞄着雄狮，小心翼翼地挪进去，好在那狮子似乎对她没什么兴趣，只好奇地目送李呦呦钻进铁笼子，又懒洋洋地趴回去，纵是如此，听到笼门重新锁死的声音，李呦呦还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笼子空间挺大，容纳三个人绰绰有余，年轻女孩率先开口：“小jiejie，你是新来的吗？你好漂亮啊。” “刚才谢谢了，”李呦呦冲女孩笑笑，“你们怎么躲在笼子里，那狮子又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这是我们的工作，我叫赵明明，这是我哥，他叫胖子。” 这对少男少女，一胖一瘦，五官却有七分相似，单眼皮高鼻梁，只是女孩清秀，男生的颜值却因为五官被挤在一起，打了折扣。 现在这年头见到胖子是很难得的。 不过，胖子显然并不高兴自己的绰号，在女孩脑门上响亮地弹了一下，冲李呦呦呲出一口大白牙：“别听她胡说八道，我叫赵聪。” 赵明明纠正：“他叫赵聪聪。” 赵聪聪又是一个暴栗弹过去。 李呦呦：“……” 一旁的狮子大约对这对兄妹大闹见怪不怪，听到动静也只是懒洋洋地甩甩尾巴。 李呦呦也自报家门：“我是新来的，叫李呦呦——” 她话音刚落，赵明明便激动道：“我就知道！早听说咱们基地来了个大美女，刚刚我就猜到了！” 赵聪聪则羞涩道：“我也猜到了，我在休息室的门缝里见过你。” “……”看着兄妹俩激动得发红的脸蛋，李呦呦决定换个话题，“我听说七爷在这里养了猫，不会就是那只狮子吧？” “唔，不止呢。”赵明明朝竹林深处一指，“呦呦jiejie你看。” 李呦呦这才发现，竹林深处居然还趴着个膘肥体壮的老虎，以及……一只抱着竹笋晒肚皮的大熊猫？！ 赵明明：“它们是‘进宝’和‘富贵’。” 若细究起来，狮子老虎都属于猫科动物，勉强可以称为“大猫”，但熊猫是怎么归类成猫的？秦寒七对宠物的分类也太敷衍了吧！还有，它们都起的什么名字？ 李呦呦只觉槽多无口，默了半晌才阻止好语言：“那，那只狮子叫什么？还有，它们养在一起不会打架吗？” “那狮子叫‘秦发财’，这三只‘宠物’的名字，都是七爷亲自起的。”说起这个，兄妹俩也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不过，它们倒是不会打架，发财和进宝从小就混在一个笼子里养的，据本地的兄弟说，他们应该是附近动物园里跑出去的，又被七爷抓。住的，那个动物园效益不太好，可能是想搞个‘狮虎兽’出来。” 赵聪聪：“可惜它们刚成年，末世就爆发了。” 李呦呦奇道：“现在人都吃不饱，为什么还要养狮子老虎？”这些猛兽饭量惊人，应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赵聪聪道：“这说来话长了，看到那片工地了吗？已经在准备扩建了。” 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过去，李呦呦发现，这片竹林后的院墙的确漏了个大洞，已经搭好了脚手架。 “这里本来是个学校，这片竹林原本是一小片绿化景观，但是你看现在这么茂盛，南墙就是被它们挤碎的。” 末世初期，很多植物都在一夜之间疯长，虽然现在大部分稳定了形态，可当时植物疯长造成的建筑物毁坏，留到现在依旧是安全隐患。 赵聪聪道：“基地刚建成的时候，兄弟们轮流在这里守夜，直到有一天七爷领回来这两只猛兽，别看它们是在动物园长大的，咬起丧尸来一点不含糊，是咱们基地的重要安全保障。 也不知道怎么训练的，好像能听懂人话似的，从来不会往基地里面跑，也不攻击活人。” 赵明明纠正：“谁说不攻击，不吃人而已，我们这个岗位是三班倒，我和我哥最倒霉，负责喂食，三天两头被追着打。” 她愁眉苦脸地叹气：“可能是把我们俩当逗猫棒了吧。” 李呦呦被“逗猫棒”戳中笑点，但见赵明明苦大仇深的样子，还是勉强忍住：“那还真挺辛苦的。” “不辛苦，命苦。”赵明明老气横秋地叹口气，“还不是因为得罪了欧阳那个老女人。” “别胡说八道！”赵聪聪瞪了自家meimei一眼，有些紧张地偷瞄李呦呦，大约是担心李呦呦又是一个被欧阳莹表象欺骗的人，担心她回去告黑状，李呦呦心中一动，却没表态，好像什么都没听到，指着熊猫问：“那它能做什么呀？”站了半日，那熊猫的嘴巴就没停过，咔擦咔擦把竹笋的香脆多。汁渲染得淋漓尽致。 赵聪聪见李呦呦根本没在意，不由得松口气：“‘富贵’是自己找过来的，可能是看上了这里的竹子。你别看它吃素，打起架来老猛了，那两只大猫都不敢惹它的。”他的眼神充满慈爱，“而且坚守岗位，还不打人。” 熊猫虽然憨态可掬，但咬力惊人，仅次于美洲豹，比棕熊还能打，和平年代它们以卖萌为生，没想到到了末世凭借超强的武力值也能获得一席之地。 李呦呦正默默脑补大熊猫的凶猛，便见“秦富贵”惬意地用爪爪挠肥噜噜的屁。股，却因为手太短，险些翻了个跟头。 “……” “呦呦姐，我们该喂两位祖宗了，”赵明明如丧考妣地抱起巨大的食盆，“一会儿我们抱着食盆出去，你就往反方向跑回基地，它们不会追你的。” 李呦呦却惦记着和自家男神偶遇，装作不经意道：“不如我留下来帮你们吧。” “那可不行！你这么柔弱，禁不住它们折腾的！”赵明明一脸严肃。 “其实我有个疑问，”李呦呦没接她的话茬，道，“既然它们这样野性难驯，为什么不把食物从笼子里递出去？至少会避免被抓伤啊。” 赵聪聪幽幽道：“那样太像被猫拍着玩的、笼子里的仓鼠了，头晕。” 李呦呦惊讶：“这么大的笼子，它们也拍得动？”即便是狮子老虎，这么重的铁笼子，也不该拍皮球似的轻松，莫非动物已经开始变异了，那么人类的异能是不是也快大规模觉醒了？ …… 果不其然，赵聪聪兄妹俩刚端着食盆走出笼子，两只大猫便跃跃欲试地站起来，老虎“进宝”甚至伸长前爪，把圆。滚滚的大脑袋埋进爪爪里，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李呦呦发誓自己从它琥珀色的圆眼睛里看到了兴奋。 “呦呦姐，你趁现在，快走吧！”赵家兄妹视死如归地把晚饭抬过去，便迫不得已同狮子“发财”嬉戏打闹，被追得满竹林跑，在他们的惨叫声中，老虎进宝却好奇地靠近了李呦呦，把大脑袋凑到她身上嗅了嗅，似乎因为得到新玩具有些兴奋，它抖抖毛，抬起一只砂锅大的爪爪，就要试探着冲李呦呦拍过去。 即便是玩闹，这一拍普通人也承受不住，李呦呦却不闪不躲，一声金铁相击的脆响后，老虎进宝‘嗷呜’一声退得老远，浑身的毛都炸开，警惕又疑惑地瞪着李呦呦。它刚刚明明打到了什么又硬又凉的东西，说不定比那铁笼子还要重，可转眼又不见了，只剩眼前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类。 …… 等赵家兄妹已经气喘吁吁地被狮子发财追了一大圈回到原点时，发现李呦呦居然还没走，而那只两百公斤的大猫，尾巴卷在两只前爪前，正襟危坐地歪头看着她，当即吓得脸都白了：“你怎么还没走！”她是吓傻了，还是活累了？她可不比他们天天喂食，多少和两只大猫有了点感情，不会真要了他们的命，而李呦呦，那小身板都不够进宝一巴掌拍的！ 然而，下一秒，就见进宝无比乖巧地冲着李呦呦发出一声类似猫咪的叫声，还带着委屈的奶音。 赵家兄妹：“？？？” 正在他们疑惑凶残的老虎今天怎么性情大变，便对上了进宝的眼神，那琥珀色的圆眼睛里的情绪，以rou。眼可见的速度，由乖巧转变成兴奋。 赵明明：“……” 赵聪聪：“要完。” 下一秒，进宝便像离弦的箭一般飞扑向赵家“逗猫棒”，顷刻间，便伙同狮子发财一起撒欢到了竹林深处。 …… 秦寒七出现时，就只见到李呦呦一人，坐在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块上，身旁憨态可掬的熊猫秦富贵正翻着肚皮嚼竹叶，微风轻拂，掀起熊猫绒绒的毛，也吹乱她的发丝，带着竹叶的清香。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