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紧张吗？
太子府距离皇城不远不近，天启朝历来的太子府邸与皇城的距离都是这样恰到好处。既能够彰显太子未来天子的身份地位，又可以使当朝天子与未来天子之间保持一种微妙的空间。 马车快行到皇城的时候，太子欧阳铎才从闭目养神状态中睁开双眼，瞅了一眼旁边正在和重阳翻花绳玩儿的太子妃连玥，不耐地皱了皱眉头：“小孩子的玩意儿，你也玩的这么起劲。” 连玥立马就示意重阳收起花绳，对着镜子整了整仪容，才在脸上露出一个端庄的笑容来：“是，太子殿下教训的是。” 这样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并没有能够取悦欧阳铎，反而使欧阳铎的情绪更加糟糕了。 连玥是第一次到皇宫来，按理说应该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怎么会如此这般冷静。 欧阳铎觉得自己看不透连玥了，更可怕的是，他觉得自己现在也特别紧张。 认真算起来，他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进到这皇城中来了，也有两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诚和帝欧阳逸了。 上一次见到诚和帝的时候，他还软软地依在玫瑰圈椅中，诚和帝一脸怜惜地看着他，这怜惜中还带着一点悲痛，让他想起母后要去的时候，父皇就是这样一脸怜惜略带点悲痛地看着母后。 短短两个月，诚和帝病重无法上朝理事，他的身子骨却一点一点地好了起来。原本他以为自己这辈子是好不了了，这太子之位也不知道能做多久，也就渐渐地息了那份争权夺利的心思。谁想到老天竟然让他娶到了连玥。 看来他得重新部署自己的势力了。 连玥从镜子里看到一脸心事重重的欧阳铎，嘴角微微上扬。 这个人就是这样，有句话说近乡情怯，想来欧阳铎这样的人也不善表达自己的情感。又是少年丧母，和自己的老爹之间也亲近不到哪里去，如今老爹病重了，两个月都没见到老爹的面儿，这会儿估计心里正忐忑不安呢。 要连玥说，这可就是欧阳铎的不是了。 从前的连家大小姐和欧阳铎就是一类人，从来都不善于表达自己的真实情感，连家大小姐要是不矫情，就不会和弟妹不亲近。 欧阳铎要是不矫情，说不定现在早就将那几个不安分的弟弟全都给收拾了。 她要是欧阳铎，就整天都甜着个嘴儿，不仅见了皇帝老子嘴甜，后宫的那些个小mama们，个个都要上赶着哄着呀。 谁不知道枕头风最是厉害。 皇后娘娘自己的儿子是个傻子，继承不了皇位了，欧阳铎大可以整天腻歪着皇后娘娘，有了皇后娘娘这棵大树，再加上皇帝老子做加持，谁敢对他这个太子不敬？后宫中自然也没有人敢在欧阳铎的病情上做手脚了。 退一步来讲，英王欧阳镇的生母德妃小齐氏是皇后齐氏的亲meimei，齐氏姐妹俩可能想推着英王欧阳镇即位，将来这天启国可就是人家齐氏姐妹俩的天下了。那剩下的嫔妃呢？难道个个都是这么想的吗？ 残废了的寿王，残暴的誉王，顽劣的诚王，这可都是做不了皇帝的，最起码在明面上是做不了皇帝的，那么刘贵人和淑妃娘娘就是可以拉拢的对象了。淑妃娘娘身后可还有一个温国公，这可是三朝元老，绝对是可以拉拢的。 再说了，皇帝老儿只要没有老糊涂了，就绝对不可能让天启国的将来落入了外戚之手。 皇后娘娘的外家定远侯是皇后娘娘坚实的后盾，同样，也是英王欧阳镇登上大宝之位的障碍。 总之，在连玥看来，欧阳铎能够落到今日的地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欧阳铎不会来事儿。 “簪子歪了。”欧阳铎见着连玥对着镜子笑靥如花，心里就很不舒服，就想着从连玥身上挑刺儿，“本宫记得你身边是有个梳头丫头的，叫……” “夏依，长得最好看的那个。”连玥对着镜子，从善如流地将发髻上的凤穿牡丹金步摇重新插好——虽然她并不觉得插歪了。 欧阳铎眯起眼睛看着郑重认真的连玥，忽然心情就好了起来。这人这样郑重地打扮自己，说明她也并不是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轻松惬意嘛。 “你今天的这身打扮很好看。” 连玥莞尔一笑——这有什么好看的？太子妃的礼服都是有规矩和定制的，祭祀太庙的一套，进宫朝拜的两套，去大洪寺的一套，新婚的一套，接旨的一套。除了新婚的这套是正红色的，其余的都是明黄色绣金凤的，只不过颜色有明暗之分，团花的样式也有所不同。 与正儿八经的皇后娘娘不同，太子妃服饰不过是只绣了五只金凤，皇后的礼服都是绣九只的，亲王妃的礼服上只绣了三只，郡王妃更是只绣了一只。至于公主，有封号的，像上一代的昌华长公主那一类，都是等同亲王妃，绣三只。没封号的，例如这一辈子的大公主，等同郡王妃，绣一只。而庆城公主是个例外，因为其母孝贤皇后身份尊贵，且庆城公主又是诚和帝心坎坎上的，便等同太子妃——也就是说，庆城公主能和连玥这个太子妃平起平坐了。 今日是连玥婚后第一次进宫朝见皇帝公公和皇后婆婆，还有皇帝公公那一大堆子小婆婆，再加上上一辈子留下来的几个长公主这些姑姑们，赵氏之乱中，诚和帝唯一幸存的一个弟弟靖王，大乘皇帝的一个比较重要的小老婆徐太妃，大公主这一个小姑子，几个小叔子，还有一个傻子大伯子…… 连玥想起来就头疼，大家族就是累人，这些还都不是无关紧要的人，是以后要朝夕相处的人呀。因为要认亲，所以连玥特地穿了新婚的那套正红色的礼服。 身为一个合格的太子妃，连玥必须得与这些人打好交道。她早已经下定决心，要想以后过上逍遥自在的好日子，必须得让身边的病秧子当上皇帝。就算欧阳铎自己没有上进心，作为太子妃，连玥也要在后头拿着小鞭子抽着欧阳铎往前走。 想到欧阳铎一脸可怜相，一边在她的督促下积极做好太子，一边冲着她求饶，连玥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是夸了你一句，有这么开心吗？” 连玥忙收了都笑出来的小贝齿，维持着身为太子妃应该有的端庄笑容：“能够得到太子殿下的夸赞，是妾身的荣幸。” 重阳托着腮帮子，左右看了看两个人，颇觉得无趣，低头专心致志地吃起了小点心。 连玥便忍不住了：“重阳，你少吃一点，小心吃得太多，以后会变成一个小胖子。” 就算是身为太子妃，进宫也是有规定的，只准带一个贴身的丫头。 欧阳铎曾经再三嘱咐她，不管到什么时候，身边一定要带着重阳。虽然目前看来这个憨憨傻傻的丫头除了吃啥都不会，但是连玥自认为是一个能够听得进劝告的好孩子，自然就带上了重阳。 重阳吓了一跳，恋恋不舍地收起了小点心。 欧阳铎望着重阳倒是眉眼带笑，一脸宠溺宽容：“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喜欢吃点心，你就让她多吃一点，没关系。重阳好动，平日里跑跑跳跳，也不会长胖。” 嗯？连玥眨了眨眼睛，是她看错了吗？如果她的耳朵能动的话，这会儿她也想动一动耳朵，看看是不是她自己听错了，一向是万年冰山的欧阳铎，对她这么冷漠，几乎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对一个丫头竟然这么宽容？ 难道说欧阳铎喜欢重阳这个傻丫头？ 不会呀，重阳除了那双眼睛长得好看以外，没别的了呀。胸也不大，屁股也不翘，腰也不细，腿也不长，还是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欧阳铎看上她哪一点了呢？难道欧阳铎是个喜欢幼女的变态？ 连玥顿时就为自己悲哀起来。怪不得欧阳铎能够每天晚上与她同处一室，却能够忍住不动她，原来是因为不喜欢她这一类的呀。可惜了连家大小姐生得这一身好皮囊了。 作为合格的太子妃，她要不要主动请缨，为欧阳铎纳了重阳为小老婆呢？ 想想重阳这个小丫头在欧阳铎身底下婉转承欢，连玥马上否定了自己这个可耻的念头。她才不会成为欧阳铎糟蹋幼女的帮凶。 欧阳铎冷眼瞧着连玥盯着重阳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摇头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解释一番：“爱妃若是想吃，也可以吃的。徐太妃宫里有个姑姑会做一种很薄的云层糕，很好吃。一会儿本宫去为爱妃讨一些来尝尝。” 连玥有些错愕，干嘛呀？是把她当成小孩子了吗？以为她是要和重阳抢点心吃吗？护短也不是这么护的呀。 顿时连玥就真的有些不开心了，又不敢当着欧阳铎的面儿表现出来，只觉得自己当这个太子妃太窝囊了，嘟嘟囔囔地将那支凤穿牡丹金步摇又拔了下来，对着镜子比比划划：“总觉得这身衣裳和这支金步摇不相配。” “哪里，这支金步摇配着爱妃今日的装扮，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