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于是涂子石三人,亲眼见着在异世界沉着冷静在无数触手前面不改色的谭砚同志,每天惨白着脸学习那些在他们眼中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科目,每一个眼神都能让人切身体会到人类的脆弱。 后来崔和豫告诉他们, 谭砚是因为异世界表现优秀被特招进来的,理论课成绩一般。 涂子石三人不由感叹, 人无完人啊。 靠着恶补, 谭砚两门科目竟然低空飞过,这是他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实力考过,开心得不得了,要请牺牲时间帮助自己补课的梁显吃饭, 还是两个人单独去外面吃。 每天想着怎么掰弯谭砚的梁显脸一红,答应了。 吃饭的前一天晚上, 梁显在寝室里不断扔着一枚硬币。 “你这是……做什么训练呢?”得到许可能够使用电脑的崔和豫将意识从电脑中抽离后, 就见梁显碎碎念丢硬币。 梁显白了他一眼,没回答。 两人不对付很久了,崔和豫也没跟他一般见识, 毕竟在梁显这里,不理他已经最高级别待遇了。 崔和豫半是与梁显聊天,半是自言自语道:“我既羡慕你们能进入‘空洞’,又庆幸自己没有亲身经历那个世界。乔教授给我放了视频,太惨了。” 他试着想象自己进入寄生世界会有怎样的表现,得出的结论是不会比三位新人强到哪里去。 崔和豫的能力本就不适合“空洞”,现实世界才有更有助于他发挥。这样的他去了寄生世界,也是个累赘。 “大家都挺拼的,大力已经连吃半个月的烤鱿鱼了。柴助教更狠,我听说他让研究组帮他弄来一堆蚯蚓,放在罐子里,自己每天把手伸进去感受,还说以后要试着全身泡进去,克服自己的心理阴影……”说到这里崔和豫自己都受不了了,打了个冷颤。 涂子石按照乔知学的建议,拿着扑克牌练习猜牌。乔知学认为预知能力就是脑电波对客观世界传出的信息的接收与再分析,预测几百年后的事情基本属于玄学,目前应该做不到。但近期的事情,比如下一次“空洞”会出现在何时何地,相信经过锻炼,涂子石早晚有一天能够做到。 封武与海立人没能觉醒异能,表面上看起来依旧开朗,实际内心很焦虑,听说濒死状态可能会刺激觉醒,天天想跳楼,好在于部长及时发现了他们的心理状态不对,找人开解,才避免中央军校有史以来第一例大学生自杀惨案发生。 邱齐正试着理解自己的力量,争取下一次能够达到远距离联动,不需要再手牵手,太没效率。为此他推了柯浩月末一起聚会的邀请,现实并不允许他与同学们安心玩乐,最重要的是,他希望自己可以早日强到支持谭砚的程度。严永峰则是每天逼着自己看动画片,据说现在动画片在他眼里已经是一张一张慢慢翻页的漫画,真是失去了不少乐趣。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你在干嘛?玩硬币?”崔和豫心中焦虑,怕不能进入“空洞”的自己与大家落下太远,便忍不住刺激梁显减压。 梁显冷冷扫他一眼道:“我在思考人生。” 崔和豫:“……” 玩硬币和思考人生有什么关系? 其实梁显这一次真的没诳崔和豫,他确实正在试着作出一个重大的决定——明天吃饭时是否表白。 谭砚的迟钝让梁显有些着急,他现在有时都会借机会扑上去啃谭砚的脸一口,却依旧会被谭砚慈爱地揉揉头。 一脸看孙子的表情让梁显绝望,谭砚哪怕是反感、恶心他的亲密举动,梁显都不会觉得前途无亮,毕竟谭砚对他的举动产生了性取向方面的意识。 可现在谭砚对他根本就是隔了一辈的感情,每次谭砚微笑鼓励地看向他时,梁显都会有种自己胸前系着红领巾的错觉…… 什么温水煮青蛙,依照谭砚抗高温的能力,煮一百年青蛙都会不有感觉。 像他这样直来直去的男人,也只能接受直球。 正好有机会两人单独相处,干脆直接表白吧,哪怕表白后换来的是距离,至少也传达了自己的感情。 但是…… 梁显还是有些怂的,他无论哪方面都配不上谭砚。纠结他只能趁着无人时(进入电脑的崔和豫不算人)丢硬币,是花就表白,数字就继续潜移默化。 第一次是数字,梁显决定三局两胜;第二次还是数字,梁显决定五局三胜;第三次还是数字,梁显决定七局四胜;第四次、第五次…… 到第十次,梁显决定只要扔出一次花就表白。 然而现在已经扔了50次,依旧是数字,仿佛老天爷都在告诉梁显,你表白注定是失败的,还不如不说,至少谭砚还能将他当做晚辈。 崔和豫趴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梁显每一次都扔出数字,不由道:“你是在练习用意识控制硬币哪面朝上吗?我都看你扔三十多次了,全都是字,你是故意的吗?” 就因为不是故意的才更悲哀!巧合成这个样子,也太让人伤心了! 梁显终于看了崔和豫一眼,抿抿唇道:“不是,我想丢出花。” “为什么要丢花?”崔和豫问,“选择恐惧症自己无法做决定吗?” “差不多吧。”梁显又丢了一次,还是数字。 崔和豫看到硬币的图案后脸抽了抽道:“你这种情况,要么是潜意识作祟,对自己想要做出的选择产生畏惧,无意间控制硬币的方向;要么就是倒霉。但看你一直这么扔,就是还想选花的一面,既然无论如何都要花,那还扔什么,答案不是早就出来了。 我记得以前有谁说过,如果无法做出选择时,就扔硬币,当你扔了一次还想扔第二次时,你就知道自己想选择哪一个了。” 只有不甘心,才会希望能够丢出自己想要的结果。 梁显停下了举动,虽然不喜欢崔和豫,但他说的话没错。 为什么不断丢硬币?因为他是希望将自己的感情说出口的,年轻人的感情来得热烈,很难藏在心中,依靠硬币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勇气。 梁显直接将花的一面朝上拍在桌子上,老天不给他选择,他就自己决定命运。一直这么下去他的初恋绝对会无疾而终,必须说出自己的心情。 拍下硬币后,他对崔和豫道:“谢谢。” 有些别扭,但崔和豫怎么说也是给出了有用的建议,该谢还是要谢的,谭砚喜欢坦率有礼貌的好孩子。 “虽然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就看这惨烈的丢硬币结果,估计是干不成的。”崔和豫道。 梁显:“……” 收回谢谢,他还是很讨厌崔和豫。 尽管是谭砚请吃饭,但他不了解b市,订餐厅的活就交给了梁显。 梁显十分积极,他在网上搜索中央军校附近最有名的情侣圣地,选择一个安静的包厢,提前订好花和小提琴奏乐,还偷偷付了押金,他怎么能让心上人买单呢。 到了六点,两人肩并肩走出学校,一起进了那家餐厅。 餐厅灯光暧昧朦胧,桌子之间的距离很远,让情侣们可以靠在一起窃窃私语。谭砚的听力好,一进门就听到顾客们的聊天声,不由脸一红,摇摇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吃个饭都不消停。” 梁显:“……” 虽然默默扎了下心,但他还是坚强地告诉自己,没关系,被拒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万一答应了那就是捡到了。 进入包厢后,服务生为谭砚送上一束火红的玫瑰,谭砚不好意思道:“怎么给我送花呢,应该是我送你花才对。” 有送老师红玫瑰的吗?谭砚这方面的知识比他的学习成绩还惨不忍睹。 梁显只能僵硬地笑笑:“我……这不……本来……其实你是我的老师才对。” 憋了半天,还是没能开口。 服务生瞧了他一眼,一脸同情。 梁显:“……” 这是个浪漫的法式餐厅,梁显点了很多法国名菜,但是高档餐厅的盘子很大,食物却很少。谭砚不会用刀叉,向服务生要筷子,听到餐厅不提供筷子后,干脆将折两根玫瑰花枝当筷子用。 梁显:“……” “不不不,你不用自己动手,我帮你切!”梁显道。 “没事的,”谭砚道,“赶快吃呀,一会儿我们还要回去学习呢。” 梁显:“……” 他选择这种浪漫的餐厅就是个错误,谭砚……哎,虽然谭砚脾气好什么都没说,但菜上来时,谭砚表情僵硬了一下,梁显很理解这种表情,它在说菜这么少,不够吃啊! 像梁显谭砚等军校生,每天体力消耗非常大,而异能小队还有脑力消耗,晚上又要训练,对于谭砚来说,这一桌子高档法国名菜,可能比不上一袋方便面来得实惠。 果然不到五分钟,一桌子菜就被谭砚用玫瑰花枝筷子吃掉了一半,剩下的他留给了梁显。谭砚摸摸肚子,似乎是没吃饱,不过还是十分体贴地说:“你吃这些够吗?不然再点点?” 在谭砚心中,他才是请客付账的人,自然不能小气。 “不用了,”梁显垂头丧气道,“这家店是不会吃饱的,不然一会儿我们去旁边快餐店再吃点吧。” “没事,”谭砚笑道,“以前吃不饱的时候多了,这些虽然少了点,但都是好东西,我能看出来的,只是没吃过,不太习惯而已。” 他艰苦朴素,对生活没有太多要求,却不会对现在年轻人的生活方式指手画脚,能够宽容地接受所有新事物。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说的就是谭砚了。 这样的人,怎么能不让人喜欢。 梁显握紧叉子,手指微微发抖道:“你……为什么这些年都没找一个?” “不是说过了吗?脸太年轻,还每天晚上不回家。我没办法给女孩子一个安稳的家,不想耽误人家。”谭砚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说法。 “可是……不会寂寞吗?” “忍忍就过去了。”谭砚笑得很简单。 梁显却十分心酸,也心疼,心疼这个比他大几十岁的男人。 他想到了所有人,却唯独忽略了自己的感受,别人是不能耽误不能伤害,自己就是忍忍就可以。 梁显放下筷子,心疼与感动齐齐涌上心头,望着谭砚干净又真诚的双眼,他觉得自己一直发堵的喉咙可以发声。 “我、我不希望你寂寞。” “现在当然不寂寞,”谭砚道,“有你们陪着我,看到你们一点点变强,我觉得很开心,一点都不寂寞。”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想陪你度过余生。”梁显站起来,深情地望着谭砚道。 “是想以后一起买房子做邻居吗?”谭砚仔细想想,“可是b市的房价太贵吧……我没算过国家给我发多少钱,够不够买个房子啊?我退休了就没办法贷款吧……” 梁显都快急死了,怎么能有人这么迟钝! 他几乎是吼着说出来:“我是说,我喜欢你!” “嗯,我也喜欢你。”谭砚还站起来揉揉梁显快炸起来的头毛。 梁显:“喜欢恋人一样的喜欢,想和你过日子,这种的陪你度过余生。” 谭砚这才真切意识到梁显在说什么,他愣了愣,表情渐渐变得严肃,望着梁显道:“你什么时候产生这种想法的?” 不像是确认感情,而是教导员找问题新兵谈话。 梁显本能地立正道:“报告,第一次进入‘空洞’时,那时就觉得你好帅,动心了!” 谭砚:“有没有找心理医生谈过?” 梁显咬咬牙,继续道:“报告,同性恋早就不算心理疾病了,你应该多看看这方面的资料,这是正常现象,和喜欢女人一样!” “不对,你家也不穷啊?”谭砚的回答依旧不在状态。 “喜欢你跟穷不穷有什么关系!”梁显抓狂道。 “过去一般都是两个娶不起媳妇的光棍,会凑在一起搭伙过日子,叫契兄弟,乡下很常见的。”谭砚解释道。 “不是、不是,通通不是!”梁显一把抱住谭砚,强行凑过吻了一下他的唇。 他不敢太深入,只是轻碰了一下,抓着他的肩膀,几乎是哀求地说道:“是这个感觉,你……我求求你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