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沈鸾淋了雨，她先回明珠殿，换了身干净衣裳才去的东宫。

    她动作快，到的时候太医还没走，她问，“太子怎么样？”

    太医闻言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太子，表情有些微妙。侍卫去请他的时候他还以为太子很不好，结果来了一把脉，太子身体比他还好。

    见太医沉默，沈鸾心头猛的一沉，难道很严重？

    “咳咳，”靠在床头的祁晏轻咳两声，将沈鸾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孤没事，吃一副风寒药就行。”

    说完他对一旁伺候的张公公道，“去把姜汤给郡主端来。”

    沈鸾很不喜欢喝姜汤，闻言眉头皱成一团，“我不喝。”

    祁晏面色微白，语气温和且不容置疑，“郡主刚才淋了雨，还是喝一碗姜汤去去寒比较好。”

    “我……”

    沈鸾一句话没说完，祁晏又开始咳个不停，惹得四皇子都怀疑的看向太医，这是没事的样子。

    太医虽然觉得太子比他身体还好，只需要睡上一觉就又能活蹦乱跳，但来都来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更不能实话实说，于是开了一副风寒药。

    接收到四皇子的眼神，太医也很无奈，太子明明啥事都没有，为什么要咳个不停。

    张公公端了姜汤回来，“郡主，你就把姜汤喝了吧，这再难喝也不会比药难喝不是。”

    祁晏一边咳一边劝，“郡主……咳咳……这个天正是……容易生病的……”

    “你不要说了，我喝就是了。”沈鸾捏着鼻子狠灌了一碗下去，辣得她一脸通红。

    张公公接过瓷碗，“今天的事多谢郡主。”

    沈鸾摆摆手，“没事，皇舅舅也就是在气头上，过了就好了，总不能真的让太子一直淋雨。”

    张公公感激道，“可如果不是郡主，殿下只怕现在还在淋雨。”

    四皇子深以为然，“今天的事是得好好谢谢丹阳。”

    祁晏望着沈鸾，泛白的嘴唇微微弯起，“多谢。 ”

    惊艳在沈鸾的眼睛里一闪而过，虚弱的祁晏有种病美人的感觉，和平常完全不一样。

    祁晏眉心微蹙，“郡主？”

    “啊？”沈鸾豁然回神，才发现她竟然看祁晏看呆了，她感到悻悻，忙道，“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

    祁晏看向太医，“郡主淋了雨，你给郡主看看。”

    太医恭声应是，一番望闻问切后得出结论，沈鸾应该没有大碍，就算有可能有点小风寒，喝了那碗姜汤应该也无碍了。

    “那就好，”祁晏道，“你退下吧。”

    太医对太子四皇子沈鸾拱了拱手，弯腰退下。

    沈鸾看他一眼，嘴角动了动，还是没开口。

    “对了，”四皇子忽然道，“二哥，父皇究竟是因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皇帝对他们几个皇子虽说不够慈爱但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火。

    祁晏含糊道，“一点小事，不要紧。”

    能让父皇这么生气的怎么的可能是小事，但祁晏摆明了不愿意说四皇子也不会多问。

    沈鸾就更不会问了，虽然她非常之好奇。

    “李太医。”

    被雨势拦住，站在东宫门口等雨变小还未离开的李太医回头，拱手道，“见过郡主。”

    “李太医不必多礼，”祁晏病了需要休息，沈鸾没有多留，她问，“太子真的没有大碍？”

    李太医一愣，郡主为什么问他这个问题，他实话实说，“殿下一切都好。”

    沈鸾眸光闪了闪，若真是一切都好，太医干嘛要愣一下，还有刚才在殿内又为何一阵沉默。

    沈鸾心生猜测，会不会是祁晏身体出了问题，但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所以才让太医隐瞒病情，并叮嘱他不许告诉其他人。

    “我明白了。”沈鸾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

    李太医茫然无比，她明白什么了。不等他想清楚，他又被祁晏传了进去，当然是在沈鸾离开之后。

    “郡主问了你什么？”

    李太医完全懵了，老老实实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四皇子还没走，也听懵了，“丹阳她明白什么了？”

    李太医闻言想，看来不是他太笨，四皇子不是也没听懂吗？

    祁晏垂着眼睑，一点一点的回忆着今天的事，很快就有了谱。

    他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在他向沈鸾道谢的时，沈鸾用惊艳的眼神看了他几息。

    这是从没有发生过的情况。

    视线落在桌上的药碗上，祁晏低眉，轻轻一笑。

    四皇子与李太医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朝会持续到午时才结束，沈闵急着去东宫探望太子却被沈远叫住。

    “太子是怎么回事？”沈远知道了太子跪在勤政殿外的事。

    旁边的朝臣都好奇的看过来。

    自太子参政以来，表现出了不输于皇上的政治才干，但皇上一直不曾打压过太子半分，更不曾下过太子脸面，这次却让太子跪在勤政殿外，难道皇上终于对太子有所忌惮了吗？

    沈闵不知道事情的具体情形，摇了摇头。

    沈鸾安排得人等在金銮殿外，看见沈闵出来就立刻把事情禀报给了他，这不是什么秘密，他没有压低声音，其他人也都听到了。

    等沈闵走后，一人奇道，“这丹阳郡主不是和太子关系不好吗，怎么还会来帮太子？”

    “这你都猜不到，肯定是沈国公让丹阳郡主这么做的。”

    让太子欠他们兄妹一个大人情，果然是心机兄妹。

    “这丹阳郡主当真是厉害，连皇上的命令都不放在眼里。”

    “没办法，谁叫她命好。”

    还没下朝，沈鸾就守在勤政殿门口“请罪。”

    远远看见皇上回来了，她立刻迎上去，眼巴巴的认错，“皇舅舅，我错了。”

    皇帝不理她，她便一直说一直说。

    “你呀你，”皇帝虚虚的点了点沈鸾额头，“认错认得比谁都快，犯错也是最快的那个。”

    “皇舅舅，”沈鸾撒娇，“这次也不能完全怪我呀，那么大的雨，太子又跪了一晚上了，再不让他起来，万一跪出什么事来怎么办。”

    “皇舅舅最是慈爱不过，我知道皇舅舅心里也是担心着太子的，只是太子太倔了，不肯认错，”沈鸾跟在皇帝身边往勤政殿走，一边走一边说，“现在我让太子回东宫去了，这样既全了皇舅舅的面子，又让太子不至于继续跪着，皇舅舅你说我是不是帮你分忧了。”

    皇帝气笑了，“照你这么说，朕还要谢你了。”

    沈鸾插科打诨，“不用不用，为皇舅舅分忧，是丹阳义不容辞的事。”

    到了勤政殿，沈鸾又是端茶又是捏肩，还要磨墨，殷勤得不行。

    “行了，”皇帝示意沈鸾坐下，“你可知朕为何让太子跪在殿外？”

    沈鸾乖巧摇头，“不知。”

    皇帝道，“朕要为他赐婚，他抗旨不尊。”

    沈鸾心下一跳，“为什么？”

    “他心里有人了。”

    是她吗？

    沈鸾眨巴眨巴眼，替祁晏说话，“太子想娶他心仪的女子，这好像也没什么错吧。”

    皇帝肃然道，“若是一般女子朕也就成全了，但这名女子不行。”

    “为什么？”她有哪里不好吗？

    皇帝不准备告诉沈鸾祁晏喜欢的人就是她，丹阳本来对太子没有这个心思，万一他说了后反倒让丹阳对太子产生了感情怎么办。

    别的不说，太子那张脸还是挺能哄人的。

    “你还小，不懂！”

    沈鸾撇撇嘴，大人敷衍孩子都喜欢说这句话，但她都十六了，居然还用这句话来搪塞她。

    沈闵直奔东宫，他也问太子发生了何事。

    太子平静的道，“父皇想给孤赐婚，被孤拒绝了。”

    沈闵想起太子手上的那枚黑玉戒指，太子心中有人，怎么可能会同意皇上的赐婚。

    话虽如此，但这不是一件大事，大不了不娶皇上选中的贵女，娶他心仪的那位小姐就是了，现在却闹得这般大，是皇上不同意太子娶他心仪的人？

    不应该呀，以皇上的脾性，对太子妃的出身应该不会那么看重，除非那位女子有什么不妥之处。

    见沈闵面色变来变去，祁晏道，“你在想什么？”

    沈闵深吸一口气，直截了当的问，“殿下，可是皇上不同意你娶你心仪的女子！”

    祁晏眸光深深的看着沈闵，“对。”

    沈闵拧眉，这就难办了。他还想问这个女子是谁，但又觉得问了太子也不会说。

    沈闵不说劝祁晏放弃那名心仪女子的话，他了解祁晏，太子不是一个会轻易对女子动心的人，但一旦动心，再要想收回这份心意就不容易了。

    不知具体情形便无从开解，他只能说些顺耳的勉励话，“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只要殿下坚持到底，一定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祁晏双目微动，“你这样觉得？”

    沈闵觉得祁晏看他的眼神带着光，他暗忖，看来皇上的反对让太子很受打击，他不过随口勉励两句，太子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

    “自然，而且我相信，等皇上感受了殿下的决心，也会成全殿下。”

    祁晏意味深长的笑了，“承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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