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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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西闲只又跪了一会儿,便觉着双膝麻木,只是咬牙撑着。 突然是宫女阿照悄悄进来,上前扶着西闲道:“娘娘,快起来。” 西闲推她:“这是皇上的旨意。” 阿照忙道:“皇上只是一时赌气的话罢了,若要当真,就亲在这里盯着或者另外派人了。” 西闲淡淡道:“抗旨的罪名不是好玩的。” 阿照苦笑:“我的娘娘,若论抗旨,还有人比你更胆大么?怎么净在这些小事上跟皇上赌气,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子金贵?这若是跪出好歹来,您不心疼,好歹想想太子呀。” 西闲本打定主意跪上一夜了事,突然听阿照提起泰儿,何况她的体质的确才有些好转,如果闹病了,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 于是扶着阿照站起身来。 阿照问道:“皇上是为了皇后娘娘的事儿来的吗?皇上总不会也信了那些流言蜚语吧,我看是不能的。” 西闲在椅子上坐了:“你怎么知道?已经让我罚跪了,许是疑心我下手毒害了皇后呢?” 阿照回头命人送热汤来,又跪在地上,轻轻地给西闲捶腿,一边笑道:“快罢了,奴婢虽然不是什么火眼金睛极聪明的人,可看人的眼力还是有几分的,娘娘是什么人,奴婢能不知道?” 说了这句,却又叹道:“只不明白为什么奶娘那样想不开,按理说她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啊。” 西闲隐隐头疼:“是啊,所以说,人算不如天算,总有人算计不到的地方,哪里比得上‘天意高难问’。” 次日并无早朝,赵宗冕召了内阁辅臣,六部以及朝中几位重臣进宫。 勤政殿内,赵宗冕将内务司调查所得,命内侍公布。又把审讯记录等给他们过目。 朝臣们看过,不约而同地沉默。 赵宗冕道:“各位爱卿可有什么异议?” 众臣面面相觑,半晌,礼部尚书道:“皇上,这审讯案卷虽然并无纰漏,但……这凶犯到底是甘露宫的人,怎么说……也跟贵妃娘娘逃不脱干系吧。” 负责审讯的内侍堂官道:“这凶犯虽是甘露宫的人,但她想要谋害的贵妃娘娘,难道还要贵妃因此担责任不成?” 礼部尚书有些瞧不上这些太监,便皱眉道:“本官也并没有说让贵妃担责,可是,放任这样狼子野心之人在甘露宫,而且还是负责照料太子的贴身之人,不管怎么样,这都算是一种失职了。” 内侍堂官一愣。 赵宗冕闻言道:“太子的奶娘,也是朕过目的,难道说朕也是失职?” 礼部尚书呆住。 赵宗冕又道:“而且朕已经罚了贵妃跪了一整夜,还想怎么样?” 满殿沉寂之中,却另有一人大声道:“罢了,各位大人既然都钳口结舌不敢道破天机,那就让下官来说罢了。” 赵宗冕抬眸,见出声的却是上回在朝堂上弹劾林牧野的古御史。 上回金銮殿出面弹劾的三位御史,有两人人头落地,只有古御史全身而退不说,且在此后赫然高升为御史中丞。 今日古御史本来没有资格于会,只因为他是中丞,要负责记录殿上的群臣言行,所以此刻竟在。 赵宗冕挑眉,古御史出列,朝上行礼道:“皇上,各位大人心中都有疑虑,只是因为皇上偏爱贵妃娘娘,才让群臣噤若寒蝉。” 赵宗冕哼了声,不置可否。 古御史道:“宫内出了此等恶事,真是自古罕见,且罹难的又是皇后娘娘,更加不能等闲视之,人人都知道皇后跟贵妃不合,偏偏皇后又是喝了贵妃递给的茶才如崩逝的,如今只推了甘露宫一个奶妈子出来顶罪,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赵宗冕喝道:“还不住口!” 内侍堂官也说道:“古大人,你说这话,言下仿佛有暗示贵妃……之意,敢问你可有证据?没有证据的话,请不要胡言乱语,鼓惑人心!” 这古御史倒不愧是先前在御史台跟林牧野相提并论的硬倔人物,眼见皇帝不高兴,他却反而冷笑道:“是鼓惑人心还是道破真相,公道自在人心,皇上,您只顾偏宠贵妃娘娘,让皇后娘娘在天之灵如何安息!” 说着,竟掩面流泪:“皇后母仪天下,如今却横遭冤死,我等乃是国之臣子,如何能坐视不理?若只顾忍气吞声眼看妖妃迷惑圣上,以后这国也将不国,我等此刻若不能以死劝谏皇上,便等同无法为国尽忠,如此还留着这堂堂七尺之躯做什么?” 说着跪地大哭,额头碰地,很快地上便鲜血淋漓。 在场的辅臣们见状,才也纷纷跪地:“我等恳请皇上不要偏私,当彻查皇后身死之事。” *** 天有些阴,虽然四月份了,风却有些冷飒飒的今日泰儿照例要去勤政殿,走到半路,顾恒亲自跑了来将他拦住,仍是送回了甘露宫。 西闲接了泰儿:“这是怎么了?” 顾恒道:“今儿皇上有事,太子就请留在娘娘这边。等事情办妥了后,臣会来接太子的。” 他的额头跟脸颊上都有伤痕,还未愈合,西闲想到那夜赵宗冕的话,只点头道:“有劳顾大人。” 泰儿说道:“顾师父,记得早早来接我呀。太师今儿还要跟我讲‘塞翁失马’的故事呢。” 顾恒向着泰儿一笑,转身疾步而去。 目送顾恒离开,泰儿握着西闲的手,说道:“母妃,方才快到泰和殿的时候,听见那边好大的声音,不知是什么。” 泰和殿靠近金銮殿,这会儿该是朝臣们退朝的时候,又有何事? 西闲突然想起前日在勤政殿内,赵宗冕召见各家大臣,臣子们却一致齐心地跪地恳请重审皇后一案。 赵宗冕并不理会,朝臣们竟跪地不起。 如此一直从早上跪到中午,赵宗冕忍无可忍,命太监们将他们都拖了出去,这才暂时了局。 西闲在听说此事之后,立即想到,这或许只是个开始。 那的确只是个开始。 假如西闲能够从甘露宫往前,越过凤安宫,沿着宫道一直走,走到泰和殿的时候,就会发现,足有一半多的朝臣们,乌压压地挤在泰和殿前的空地上。 他们身着朝服,头上却都系着白色的布条,向着前方的金銮宝殿跪倒。 朝臣们聚在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重审皇后被害之案,严惩真凶。 期间,古御史头上缠着纱布,更是直言不讳地叫出:“除妖妃,清君侧。”这种口号。 而就在皇城之中一个几乎被人遗忘的角落,太上皇扶着内侍的手走出养心殿。 他眯起眼睛看向金銮殿的方向:“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儿?” 内侍道:“听说今儿各位大臣都挤在泰和殿那,为了皇后娘娘的死,逼着皇上拿出个说法呢。” 太上皇很轻微地笑了笑:“是吗,他们可真大胆,不过,这是自古都没有出现过的廷变了,弄得满朝文武离心离德,这可绝非吉祥之兆更非明君之道啊……却不知皇帝会怎么处置呢?” 皇帝已经起驾回了勤政殿。 隔着门扇,也能听见大臣们高呼的声音。 赵宗冕却仿佛置若罔闻。 半个时辰后,轰隆隆地雷声响起。像是要下雨。 两侧的内侍暗喜,自忖天若下雨,那些聚集闹事的朝臣们自然就散了。 但是随着雨越下越大,雷声也越发密集,可仍无法盖住外头那些高声大叫的响动。 内侍们不由愁眉苦脸。 终于,于雷声轰响中,赵宗冕将手中的折子一推,霍然起身。 第137章 0802一更 伴随着一声惊雷, 雨声越发大了。 紧闭的勤政殿门陡然打开,冰冷的雨丝像是被拒之门外的困兽, 从檐下向着洞开的门口倾斜过来。 风撩着雨, 试图洒落在门口出现的那人身上,却终究越不过那燕翼垂檐的距离, 只冲到半途便无能为力地颓然落地。 赵宗冕今日所穿的是一件梅子青的龙袍, 甚是清新浅淡的颜色, 在阴沉冷暗的天气中,看着就像是阴云背后唯一的一抹温柔的天晴。 但赵宗冕显然不像是知道温柔为何物。 而正相反。 他迈步出门, 从檐下转而往前, 走不多时,就已经听见了大臣们振臂高呼, 群情激奋的声音。 赵宗冕不禁笑了笑:“都说是文死谏,武死战, 后面朕见的多了,这前面,还没有亲眼见到,今儿不知能不能如愿以偿。” 身后跟随的内侍听了, 那斜侵的雨丝仿佛变成了寒冷的冰箭, 令人不禁缩了缩脖子。 当皇帝出现在泰和殿的正殿门口的时候,底下的朝臣们大为鼓舞,他们的坚持好像终于换来了结果, 赵宗冕终于肯露面了。 大家停下了鼓噪,纷纷地跪地下去。 赵宗冕转头凝视着面前跪在雨中的众人, 每个人头上都缠着一根白布,显然是给皇后戴孝的意思。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官员们,现在如此模样,场景看来倒有几分壮烈。 屋檐下,是顾恒,跟许多内侍堂官,并文安王站着,见赵宗冕来到,纷纷行礼。 赵宗冕背负双手,环顾在场众臣:“难得看你们这样心齐,这是想干什么,一帮朝廷的栋梁大臣,跟地痞无赖一样聚集喧哗,难道是要逼宫吗?” “臣等不敢!”轰轰然的声音响起,显得颇有气势。 赵宗冕似轻描淡写般道:“那是为了什么?如今朕在这儿,有什么话,抓着在这时候赶紧说,免得错过了就没机会了。” 顷刻,有一人道:“臣等聚集,是因为皇后娘娘死的冤屈,内务司处事不公。” 另一人道:“臣等是为了给皇后娘娘讨回公道,同样以正国法。” “别说这些好听的,”赵宗冕哼了声,道:“你们弄的这么大阵仗,一定得听个响再回去的,实话实说,别遮遮掩掩拐弯抹角,到底想要什么!” 雨声依旧哗啦啦不住,大殿顶上时不时地有雪亮的电光闪过。 赵宗冕的声音却透过重重雨幕,传到每个朝臣的耳中。 在片刻的沉默后,终于有一人大声道:“臣等聚集在此,并没有别的要求,委实是贵妃娘娘恃宠行凶,妖颜惑主,左右君心,犯了众怒,皇上却一再偏袒,贵妃还是太子的生母,如今还随着贵妃居住,常此以往,太子的心性必会受到影响,臣等如此,也是为了我朝社稷安泰,国祚绵长着想,才不惜向着皇上死谏。” 另一人说道:“林妃乃废官之女,一无懿德,二无品性,不仅敢忤逆皇上,如今更涉嫌谋害皇后,虽古之妲己褒姒亦不能比,请皇上明鉴,此女断不能留。” 顾恒一句一句听在耳中,只觉着这湿黏的雨变得这样冷硬,却偏激发他心中簇簇烧灼的火焰。 原本清亮无情的双眼里也有寒光阴险,顾恒抬眼看向赵宗冕。 同样在打量皇帝反应的,还有在旁边的文安王赵宗栩。 但是令他们两人略觉失望的是,赵宗冕面上毫无任何情绪,他仿佛只是个倾听之人,而他听着的,不大像是群臣激烈的言辞,反而像是这无边的雨声。 出言的众位朝臣摸不着头脑,于是仍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