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倪想：“……怕。” 话是这样说，但人却站起来扑了过去。 余宋赶紧接住她，没预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倪想直接仰头说：“其实我不是质疑你的演技，你当然可以演好，我只是……”她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有点心酸道，“我只是觉得，这个剧本主要是用来体现女主角的，我不希望……不希望你这样好的人，来给我做配角。” 我更加不希望，你这样好的人，一味来为我付出，而我，除了付出更多的爱，什么也给不了你。 有些话，即便倪想不说，余宋也可以感觉到。 如果说过去，他还会因为何如墨曾说的那句，“她不是因为喜欢你才和你在一起你的”而难过，那现在，他已经完全不考虑那些了，因为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他知道倪想心里现在唯一存在的男人是谁。 不会是别人，只能是他，是余宋。 这就足够了。 第四十八章 倪想和余宋的恋情，让网上兴起了一个话题。 那就是，只要你够努力，迟早有一天，可以光明正大地睡到你的偶像。 这句话可以两面两用，对倪想来说，这个条件可以搞定余宋，真是让很多女粉丝信心倍增。而对于余宋这边来说，倪想真是他的少年女神，偶像妥妥的，他还真的是努力了好多年，才光明正大地睡到了偶像。 睡到了偶像。 何如墨看到这个话题，看到这个“睡”这个字的时候，刚刚好一点的身体就立刻感觉不太好。 陆媛坐在一边给他削苹果，见他脸色不好便立刻去拿他的手机，但被他躲开了。 陆媛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说：“你现在还在生病，不要老是看手机了，多睡一会吧。” 何如墨也不说话，从倪想那回来之后，他每天基本上就是吃药，睡觉，看手机，看电视，和谁也不说话，除了偶尔应经纪人几句，其他人他都当做透明的。 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他接下来要怎么做，陆媛既庆幸又担心，虽然倪想是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了，这代表着自己有机会了，可是何如墨要再这个状态下去，再这么折磨自己，她倒恨不得他活蹦乱跳地和倪想在一起算了。 至少，那样才是她认识的何如墨，现在这个不死不活的，根本就不是她印象里那个男人。 越想越生气，陆媛干脆把苹果丢到了盘子里，放下水果刀说：“何如墨，你要是真想把倪想抢回来，你就去抢，你要是没那个本事，你就老老实实做你的演员，都七年了，再深的感情还能剩下什么？你只是不甘心罢了！你躺在医院要死不活的，可是她呢？她有为你担心有为你愧疚吗？她还有心思去和她的新男友一起拍电影，两个人卿卿我我整天上头条，你这样到底值不值得？！” 何如墨好像如梦初醒般望向了陆媛，眼神呆滞没有神采，扯着嘴角问：“你说什么？” 陆媛怔了怔，倒是没想到自己会得到他的回应，就在她发愣的时间，何如墨继续问：“你知道什么？他们一起拍电影？什么电影？怎么我没看到消息？” 陆媛慢慢吐了口气，转开视线说：“我前阵子听人说的，倪想去试镜了，张敬的新电影《单身母亲》，倪想试的女一号，男一号是余宋，是他把人推荐给张导的。” 何如墨本来毫无表情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点点狰狞来，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病房外就响起了敲门声，随后何如墨的助理开门进来，小声说：“如墨哥，是顾小姐来了。” 顾小姐。 知道何如墨住院，还姓顾的，也就只有顾盼了。 陆媛看向何如墨，他挥了挥手，陆媛多了解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虽然不甘心，却还是拎起背包走人了。 在她绕过助理离开之后，何如墨才对助理说：“让她进来。” 然后顾盼就被放了进来。 一进来，顾盼就开始发泄她最近满肚子的不满：“何如墨，你是不是出了个车祸就成废人了？你之前的承诺呢？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倪想一定会回到你身边吗？怎么她和余宋越来越好了？你到底有没有用啊？” 何如墨并不生气，事实上，他似乎已经不会有什么情绪了。 他连看都不看顾盼一眼，相较于她的歇斯底里，他的反应非常冷静。 他专注地看着眼前，那里放着电视，电视打开着，正在播放非常平常的广告，周围的一切氛围似乎都很稳定，直到他开口。 他的声音低沉略带沙哑，透露着极强的克制在其中，他说：“你会知道的，我原本没想那么做，但似乎，你们所有人都在逼我。” 如果你特别爱一个人，但是她不但不再爱你，也不稀罕你一切的妥协和付出，那么对于一个本来就十分自尊还掌控欲强的男人来说，他会怎么做？ 当然是，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好了。 毁掉好了。 本来，还期望可以抢回她的爱，可是顾盼跟陆媛的话让何如墨清醒了过来。 过去式就是过去式，沉睡在这段关系里的人除了他已经没别人了，既然如此，那就让这段关系画上一个句点吧，看他们过得那么好，默默退出，保持风度，这绝对不是他的风格，他要的，就是天翻地覆，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顾盼看着他那副模样，忽然就有点后悔来找他。 她迟疑了一会，吞吞吐吐道：“那个什么……你打算怎么做啊？你可别太乱来啊。” 何如墨总算是看了她一眼，笑得令人毛骨悚然：“让倪想身败名裂再没有翻身的可能，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怎么叫乱来呢？” 顾盼赶紧挥手说：“不不不不！我可没那个意思！我、我就是想让她和余宋分开啊，然后吓唬吓唬她，让她吃点亏，你可别乱来啊，你乱来那可跟我没关系！” 对于顾盼这个怂包，何如墨根本不想理会，很快就让助理送客，而远在保姆车上，正前往拍摄地点的倪想，根本不知道将有什么样的风雨等着她。 她以为她跟何如墨早就结束了，之前的纠缠在那一晚也到此为止了，现在满心都铺在新电影上。 试镜那天，余宋早早地就起来准备早餐，两人吃了饭，又一起对了一边戏，余宋从开始到结束都一直在身边鼓励她，而她的表现也没有让他失望，得到了张敬导演当场的赞美，这个角色，想当然地拿下了。 他们这会儿，正乘坐车子前往港城市，那里有一片特别合适用来拍摄这部戏的贫民区的筒子楼，里面的居民已经大部分搬走了，指剩下等待拆迁的旧址。 他们到达的时候，是一个下午，天气阴，港城市靠海，气温并不是那么低，但风吹着却很冷，倪想穿着厚大衣，几乎都被吹透了，这样的气候下在外面拍戏，也挺遭罪的。 余宋直接握住她的双手，使劲地给她搓着取暖，张敬导演下了车瞧见这对儿小情侣，笑着打趣道：“小倪这么娇气的吗？那这阵子你可要受罪了，女一号的服装可都是单衣。” 倪想饰演的女一号苏丽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孩子七岁，丈夫去世多年，被岁月蹉跎得好像四十岁了一样，每天都要清晨起来去筒子楼外面的饭店洗碗打扫卫生赚钱，穿得都是单薄廉价的衣服，需要做旧。 她早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别，想跟导演表一下忠心，但还不等她说话，余宋便面不改色、坦然清冷道：“没关系，有我在，她不会受罪。” 倪想脑袋上直接出现了一串省略号，倒是张导，好像习惯了余宋的行事风格，笑了一下便和副导演去看场地了。 倪想收回视线，望着自己面前站着的高大男人，任凭其他演员那钉子一样的眼神，他就跟好像没扎在他身上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倪想试着抽回手，几次失败，就由着他去了，其实她自己也不打算抽回来，所以根本没用多大力气…… “明天开始，我就要化身变态了。”余宋说着话，似乎从这一刻已经开始入戏了，孤高的眉眼，冷漠的神情，恶劣乖张的语气，“你要小心你的孩子，当然了，还有……你自己。” 最后那三个字，掷地有声的，让人怎么受得了？ 真是……分分钟要拜倒在余变态的白大褂之下了。 倪想红着脸蛋，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太过害羞，总之余宋说完了上面的话，她就转过身装作去取东西了。 在戏里面扮演她儿子的小男孩叫苗苗，现在刚好下车，她干脆朝前伸出双臂，将苗苗抱了起来，苗苗mama在后面下车，看着她笑了一下。 倪想也回了苗苗mama一个笑容，可还没抱着孩子站稳，就发现自己和孩子两个人一起往高处去了，她吓得惊呼出声，苗苗却高兴地哈哈大笑，好像遇见了好玩的事，而事情的源头，其实只是站在倪想身后的余宋，直接从她的腰上，把她和苗苗一起抱起来了。 但是显然，一个大人加一个小孩的重量真是有点多了，所以就离地不多时，倪想就被放下来了，她惊讶地回过头去，看到余宋按着腰叹息道：“糟糕，变态的腰要坏了，不能做坏事了。” 苗苗是小孩，不懂其意，就是觉得这个大哥哥特别好，笑着上去帮着揉，十分懂事。倪想看着他们俩，又看看余宋盯着自己的眼神，她就算再傻也能明白了。 那分明就是，“他也想要一个这样的孩子”的神情。 倪想赶紧快步走掉，冲在前面，免得在余宋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害羞丢脸，余宋在后面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始终挂着饱含深意的笑容。 虽说他以前也对人温和，常常带着笑意，却一直是捉摸不定，神秘而疏离的。他身边的工作人员还有其他演员瞧见他现在的变化，如果说一开始还觉得他和倪想的恋情有些蹊跷，现在也总算是清楚意识到，那个肯为了倪想在网上和粉丝对骂，不顾自己公众形象的男人，是真的陷入爱河了。 陷入爱河的俊朗男人啊，那嘴角的斯文清泠的笑，可真是……太性感了。 第四十九章 筒子楼，是一种老旧时期人口密集的城市存在的普遍建筑，其中一户人家大约只有一个房间那么大的面积，每一层有多户人家，这种建筑在目前仍然常见于人口密度大的城市，港城就是其中之一。 倪想他们拍戏选择的这片筒子楼，存在时间已经非常久远了，从进入小区的菜市口那开始，就到处残旧破败，倒是符合他们剧本里设定的模样，就是苦了演员。 张敬导演是出了名的不走寻常路，为了加快拍摄进度，也为了拍摄起来更方便他较真，他干脆连酒店都不给演员住了，直接在这附近的筒子楼里选了几间相对来说还比较宽敞干净的，收拾了一下给演员和工作人员住下来。 倪想和余宋分别是男一号和女一号，房间自然是挨在一起的，其他人的在哪里，他们也并不关心。 倪想的行李是被肖楠提进来的，余宋就跟在后面，手上也提着个箱子，进了屋四处看看，就直接放到了墙边。 肖楠这时候也恰好放好了一个箱子，拍了拍手道：“这地方可真挺吓人的，张导怎么就想着让咱们在这儿住呢？洗个澡都不方便。”他耸耸肩，“其他住户都搬走了，整个小区里就咱们这些人，画面拍出来跟恐怖片似的，这样真的好么？” 倪想有点累，放好东西就坐到了收拾干净的床上，床上铺的床单和被子应该新换的，还带着暖洋洋的干净味道，虽说环境的确不算好，但最起码还挺干净。 余宋单手抄兜在屋子里来回看了看，便就近坐到了椅子上，单手撑着桌子望向肖楠，浅淡温和道：“你要是害怕，可以去市中心住酒店。” 肖楠立马笑嘻嘻地凑过来狗腿道：“那怎么行呢余宋哥，我是你的助理，当然要寸步不离地守着你了，我来之前李哥可是特别交代过我的，千万不能让您在这吃苦受累。” 倪想看着肖楠说话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肖楠也就二十岁出头，年轻又充满活力，虽然是余宋的助理，按理说该是八面玲珑的，但好多时候都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看着他的模样，倪想好像心情都好了一点。 余宋不经意间瞥见倪想望着肖楠的笑脸，本来温和的面孔忽然就降到了冰点，他面无表情地将视线转回肖楠身上，冷淡说道：“拿着你的东西，回去就是了，这部电影是现代戏，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肖楠怔住，诧异地看着余宋，感觉到了自己老板心情突然变得不好，但不确定是因为什么，所以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解释一下。 倪想望向余宋，看到他那副表情，也和肖楠一样不解，她权衡了一下说：“虽然是现代戏，但还是要有个助理在你身边照顾你的，让肖楠留下应该更好一点，你能适应没有助理在身边吗？” 余宋特别任性地把脸转到一边不看倪想，执拗道：“没有谁一开始走这条路就请得起助理的。” 他这么说，是不肯改变主意了。倪想虽然觉得莫名，但也爱莫能助，朝肖楠耸耸肩，叹了口气。 肖楠摸摸头，撅着嘴有点委屈地说：“那好吧，余宋哥，我就先走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啊。”略顿，看余宋不理自己，就跟倪想说，“倪想姐，你给我打也行，千万别让余宋哥受苦。” 倪想正要答应，余宋就直接站起来挡在了他们俩中间，扬着嘴角笑得十分危险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直接让司机送你去酒店，如果我要用车的话，会联系你们的。” 肖楠浑身抖了一下，立刻调头就走，一边走一边委屈地想，自己这大半辈子兢兢业业地伺候余宋哥，一直都挺受宠的，怎么今天突然就失宠了呢，这不科学啊。 肖楠走后，余宋脸色好看了不少，他上前把门关上，抬手看着腕表上的时间，大约在计算距离去化妆定妆还有多长时间。 这个期间，倪想一直在看着他，一开始还不太理解他为什么突然变脸，现在有点猜到了。 在余宋正思考什么的时候，倪想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余宋，你是在吃醋吗？” 这个问题，直接让余宋本来正在心里计算的时间安排完全打乱了，几乎是一瞬间的，他脑子一片空白，看向倪想的时候眼神都是黑茫茫的一片。 “怎么会，我为什么要吃醋。” 他矢口否认，但表情已经出卖了他，倪想要笑不笑地望着他闪躲的样子，抬手拖着一侧脸颊，最后还是笑了出来，并且笑得一脸荡漾。 注视着倪想甜蜜的笑容，余宋本来还想坚持自己的说法，却慢慢的、一点点的，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低下头，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随后，他慢慢抬起脸，清俊如玉的脸上挂着一些不甘心，沉声说道：“我不喜欢你看着他笑。” 倪想本来还在笑，听他这么一说就怔住了，好半天没反应，余宋凝视着她继续说：“或者干脆说，我不喜欢你看着任何除了我以外的男人笑。”他稍稍垂眼，清俊如玉的脸上慢慢从焦灼变得些微惭愧，有些无奈道，“我这样是不是很幼稚？肖楠只是我的助理，在你眼里他也许只是个孩子，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长舒一口气，他有些挫败道，“我还是受不了。”他有些焦虑和忐忑地抬起眼，看着她时眼睫都在微微浮动，充分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安，“你会不会觉得……觉得我太限制你的交际，然后因此讨厌我，甚至和我分开？” 倪想整个人都懵了，她不知道仅仅是自己一个单纯的笑容就可以让余宋胡思乱想这么多。她没料到自己对他的影响已经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