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怎么办，明明只是来上个节目而已，怎么……怎么忽然就多了一位天王粉。 第三章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倪想手里拿着笔，艰难地在余宋递过来的本子上写字自己的名字，写的时候还是很顺畅的，当年红的时候可没少签，但最近几年，这还是第一次，也是头一次有这么大的腕儿让自己签名，怪尴尬的。 倪想签完就迅速把本子还给了余宋，余宋笔直地站在她面前，沉默地等待，不骄不躁，安安静静，像一颗缄默的树。 她把自己的名字写在本子的第一页上，余宋接过来之后微垂眼睑看了几秒，合上本子时似不经意地又看了一眼最后一页，看上去上面好像也写了字，还有点眼熟，倪想没抓住更多角度，因为那毕竟是别人的本子，她看太长时间不太好，而且他们待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太长了，导演不可能等那么长时间，余宋把本子合上交给男助理就转身走了，他一走，这里本来热闹的局面就安静了下来，大家四散走开去做自己的事，倪想也该和大宽一起去彩排了。 “你说，余宋突然跑过来帮你拖着灯架，真的只是帮个忙而已吗？” 两人并肩往前走着，大宽就压低声音发出了生面的疑问，听得倪想忍不住笑了。 “不然呢？余先生性格不错，虽然很红，但一点都不骄傲，人很和善有礼貌的样子，就他的地位来看，这已经很难得了。”倪想十分无所谓地说道。 大宽白了倪想一眼说：“你觉得余宋在圈子里能混到今天会有多单纯善良？他刚才的所作所为，要是现场有多嘴的人或者外部媒体，把你们俩编到一起搞个什么n姓女艺人事件，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倒是让倪想记起了当年跟何如墨在一起时的事情，那种被指责和嫌恶的事情，可真是不想再遇见了。 “可是余先生没有必要害我，这对他对我都没好处，他肯定只是好心而已，并且已经解释过了，你实在没必要想太多了宽哥。”倪想无奈地拍了一下大宽的肩膀，恰好有工作人员喊了她的名字，她立刻应了一声就过去了，留下大宽一个人在原地冥思苦想。 其实，倪想不担心是因为她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她不知道今天上节目是何如墨费了心思给她争取的机会，何如墨当初和倪想分手之后就一直在暗地里关注和照顾她的工作，大宽会找到当时消沉不已的倪想也是因为何如墨的缘故，最近何如墨正在争取一个知名导演的电影角色，对手恰好就是余宋，两人明里暗里斗得不可开交，余宋真的是只是发善心来帮倪想吗？ 大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阴谋论了，但现在也不是想那些事的时候，还是得先把今天的节目圆满结束才行。 甩甩脑袋，大宽跟在倪想后面快步走过去，拿着台本开始跟倪想合计今晚录制的内容，以及呆会从哪里上台，哪里下台，倪想认真地听着，稍微有那么点迟疑。 “这上面是写，让我从那扇门里面出来，然后和余宋一起搭档演出电视剧的情节？” 倪想指着台上角落处准备开始做游戏时放上来的假门，前面是用一层海报纸蒙住的，轻轻一捅开就能走出去，重点倒不是这个，而是……她从里面出去，和余宋一起出演电视剧的情节。 余宋前段时间有一部大热的电视剧，几乎是席卷了所有有分量的男主角奖项，还有网络上的热议第一名，里面搭戏的女一号也是圈里面知名度很高很有地位的女明星，恰好还是她熟悉的“朋友”——顾盼。 说起顾盼，就不得不再回忆一下倪想当年的光辉历史，女子偶像团体里，免不得有谁担任什么位置的分配，每次出演节目时，也会因为谁站在最前面、最中央来分辨谁是公司的“亲闺女”，那时候倪想一直都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一个，顾盼就永远是站在她身边的副手，要不是后来倪想生病发胖导致退圈，说不定也有顾盼现在的地位了。 “这不是要搞我吧。”倪想有点抗拒地笑笑说，“让我和余宋搭本身就已经够奇葩了，今天来的嘉宾又不是没有和他旗鼓相当的女明星，怎么要让我上去呢？而且还是演顾盼那个角色，我不行。” 她果断拒绝，这些年来她虽然还在圈子里混，但根本就没机会见到以前团体里的朋友，她们也好像约好了一样不和她联系，尤其是发展最好的顾盼，她不想打破这种现状，大约就是那种，不想让过去的自己被人重新翻出来，让大家发现原来那么好的人变成现在这样，不想面对可能要被揭伤疤的这件事。 大宽怎么会不理解倪想的想法呢，他抿唇犹豫半天还是劝说道：“台本已经定了，事情摆在这里，让你上去可能只是为了节目效果，不然要你来干嘛呢？搞笑嘛。而且，以我们目前人微言轻的地位，是不可能因为你的一句拒绝就修改台本的，除非……” 他话说到这里，倪想就直接截过话头说：“除非是当事人的另一方，余宋不愿意这样安排，那编导就一定会改台本。” 大宽瞪大眼睛看着倪想跃跃欲试的样子，咬着牙说：“你别告诉我你打算去找余宋，让他去找节目组说这件事。” 倪想摸摸脸说：“我的意图这么明显吗？我去那边找找他，他不是我的粉丝吗？粉丝帮偶像做点事情应该不难，我去试试，你帮我拖一会。” 说完话倪想就快步走开了，任凭大宽在后面怎么喊都喊不住，大宽一手拿着台本一手拿着手机，为难办事纠结着是否要给何如墨打电话，最后还是放弃了。 倪想的事事都要给何如墨汇报的话，总感觉自己有点象汉jian一样，还是不要多嘴了。 而另一边，倪想朝着余宋刚才和导演离开的方向找了一圈都没发现他的人，想到自己的目的，她直接绕到了后台休息的地方，碰到一个工作人员就礼貌地打招呼说：“您好，请问您有在这边看到余宋先生吗？” 工作人员一听就翻了个白眼说：“你是粉丝吧？怎么进来的？快出去，别耽误我们工作。”说着就挥手要把倪想推出去。 倪想嘴角抽了一下，正笑着想要解释，就看见工作人员身后不远处的房门打开了，一个熟悉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之前在演播厅见过的余宋的男助理，他还穿着那身西装，但身上的背包已经放下了，在走廊里看了一圈之后，目光落在了她和那个工作人员的身上。 “等一下。”男助理喊了一声，快步走过来说，“怎么了这是？”他一边说话，一边拦住了那个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看见是他，赶忙换了个表情说：“没什么没什么，就是不知道怎么的进来个粉丝，我正准备把她弄出去呢。”他还不断做保证，“您放心，绝对不会让她打搅余先生休息的。” 男助理闻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用一种很奇妙的表情打量了一下倪想，须臾后才对旁边的人说：“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我刚才好像见过你的。” 工作人员赶紧点头说：“对对对，我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您有什么事吗？” 男助理微笑道：“那你的工作可不合格了，这位小姐不是什么粉丝，她是今天节目的演出嘉宾，倪想。” 工作人员一愣，记忆里很快把“倪想”这个名字和人对上号了，有点惊讶地看向了倪想本人，半晌才尴尬说道：“啊，还真的是……真不好意思，倪小姐本人和电视里面……有点差距。” 倪想懒得分析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她本人比电视里难看还是如何，她的主要目的是找到余宋，现在他的助理在这里就好办了。 “你好，我就是想见一下余先生，他要是在休息的话我可以等一下再过来，但请您务必告诉他我来过。” 倪想这么说的时候，已经决定先走了，毕竟她也是艺人，也知道人红的时候赶通告有多累，真的是抓住一切机会休息的，被打扰会很烦，那时候别说是有求于人家了，就是送好消息的喜鹊，也会被讨厌。 男助理闻言，奇怪地沉默了一会，才换了一个和善的语气说：“不用等一下再来了，余宋哥就在里面等你。” “……等我？”倪想收住要走的脚步，微微一怔。 男助理不再多言，直接侧身让开路指着打开的那扇门说：“倪小姐过去吧。” 倪想不由拧眉，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怎么就那么顺利地被接见了呢？还有，在里面等她是什么意思？余宋知道她会来？ 带着种种疑问，倪想最终还是走向了那扇打开的门。当她将手放在门上，犹犹豫豫地打算走进去的时候，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身后有不少目光落在自己后背上。 她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义无返顾地踏进了那个房间，而为了避嫌，她稍稍关了一点点门，但还是留着不小的缝隙，这样既不至于被多想，也不至于被偷听偷看。 做完这一切，倪想才抬眼去观察房间里的情形，无非就是艺人休息室的模样，有沙发、化妆台还有一些生活需要的装置，只是比起那些普通艺人的休息室，余宋的休息室要更加丰富和精致一些。 倪想是在沙发那看见余宋的。 他侧对着门坐在沙发上，仰头靠着沙发背，闭着眼睛好像在休息。 他那么安静，无声无息的，连带着倪想都被他感染的走路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声音了。 然而，鞋子踩在地板上多少还是有声音的，显然余宋也是个睡觉很轻的人，他很快就睁开眼，歪过头靠在沙发背上安静地望向了走来的倪想，倪想脚步一顿，对上那样一双眼睛，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大多时候，余宋对外所展示的，都是绅士而有礼的形象，一直十分低调温和，不事张扬，不管是在荧屏上，还是在现实中皆是如此。 这是在今天见到余宋本人之后，倪想观察得到的结果。 他所营造在媒体面前的人设就是这样。 只是，当周围没有了太多的人，他似乎就变了一副模样。 令人捉摸不定的眼神，高深莫测的气质，笑起来的时候很无暇，诚恳又真挚，眼眸波光粼粼，可垂下嘴角的时候，又像个神经质的、不可言喻的怪家伙。 倪想停滞了，想调头离开，腿脚却好像灌了铅，根本动弹不得。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余宋直起身，不再那么懒散，雪白色的人一手搭在腿上，另一手朝她挥了挥，烂漫又期待地说：“倪想，过来，来坐。” 第四章 倪想现在的感觉，有点拘谨。 在她的想象中，只有关系很亲密的人，才会这么坦然地用如此熟稔的语气喊她的名字。 她走到余宋身边的时候，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他的眼神和声音支配了，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要求做事，没有了自己的思想。 她恍然大悟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余宋笑得很澄澈，眼眸中倒映着她结实又不赏心悦目的花痴模样，真是让人倒胃口。 一下子有点心烦，倪想绷住了脸，没有表情地说：“余先生，我来找你是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余宋很和蔼可亲的样子，直接点点头，拉开手臂重新靠到沙发背上，摆出要和她促膝长谈的架势。 倪想一愣，赶紧补充了一下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几句话就能说完。” 余宋闻言再次颔首，又换了一个姿势，这次干脆直接单手托腮，修长深邃的眸子凝视在她身边，一副很陶醉于听她讲话的样子。 倪想以前是歌手，嗓子肯定是无可挑剔的，生病只毁掉了她的身材，可没毁掉她的嗓子，余宋听着她说话，就觉得星星月亮都从天上落下来了，那种感觉，难以言喻。 “你坐下来。”他伸手拍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位置，嘴角始终勾着温柔的弧度，“坐我身边我们谈，你站得那么远，我要抬头仰视你，时间长了会很累。” 如果只说前面的要求，倪想很大一般可能是要拒绝的，但加上了最后这一句，她再拒绝似乎就有点难为人家的意思了。 倪想抿唇思索半晌，还是坐了下来，只是没有按照他手拍的位置坐在那里，而是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 余宋睨着她坐着的位置，眼角微微下垂，似乎有些失望，但那一丁点小情绪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放下手，轻声细语道：“你找我，是因为台本的事吧。” 倪想有点惊讶道：“你知道？” 余宋没有言语，只是从桌子上拿起了节目组给他准备的台本，微垂眼睑，静默片刻，缓慢地说：“我来的时候看了一路，想着可以和你一起搭戏的话，应该是很好玩的事情，但我觉得的，按照你的性格，大约是不愿意和我一起搭戏的，尤其是……”说到这里，他神情忽然一闪烁，话锋一转，睨着她笑道，“没什么，我好像偏离话题了，真不好意思。” 倪想听得云里雾里，以前她总觉得时刻都可以保持理智这很厉害，但现在却有点自惭形秽了，果然和高深莫测的人聊天之后就会发现，其实自己也有智障的时候。 然而，时间紧要，在这里呆的太久了会引起不好的传言，尽管余宋话里的含义有点难搞懂，倪想还是决定直接切入主题。 “我不想按照台本上这么安排来，哪怕是让我做一些恶搞自己的事情，也不想按照那样的安排来做。”倪想很坚决的说，“可以换别的女嘉宾和余先生搭戏，我觉得我可以装扮一下，模仿一个恶魔什么的，来破坏你们的氛围，然后引发一些笑点什么的，你觉得这样怎么样？” 自倪想进屋以来，余宋一直都是非常温柔好相处的模样，但当她说完上面的话时，余宋的神情一下子冷淡了起来，与之前的温柔形成强烈反差，把面对着他的倪想给惊了一下，心里在想，她让年纪轻轻的影帝不高兴了，这是作死呢还是作死呢，怎么人年纪越来越大了，反而不会说话了？ 想到这里，倪想立刻弥补道：“我当然不是讨厌余先生，我只是……您可能不知道，您那部电视剧搭档的女一号，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我不希望我们扯上什么关系，也不希望，媒体报道什么跟我们有关的消息，和你没关系。” 尽管她言词之间撇开了余宋的关系，可余宋的表情还是不太好看，冷冷淡淡的，却好像不是对她。 他微微抬手，从一边的外套里取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又在身上摸了摸，从裤子口袋里找到了打火机，淡淡地抬眼看她，礼貌问道：“介意吗？” 倪想赶紧摇头，这时候要是说介意，估计他脸色会更难看吧，还是不要搞事情了。 然而，虽然她摇头表示了不介意，但余宋踌躇良久，还是放下打火机，只是用修长的手指夹着那支烟，好像在怀念什么一样，许久才说：“还是不要了，我猜测你不会喜欢，只是怕我不高兴才表示不介意。” 被戳穿心事的倪想忽然有点费解，自己是不是和这位大明星有什么旧识？之前还不觉得，这会儿尤其明显，总觉得他的一颦一笑都包含着深意，连带着他的那位男助理，看她的眼神都有点不正常。 可是……倪想冥思苦想了很久，还是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时候见过这位美男子，如果是余宋这样的人，就算是她当时再忙碌再没心思放在男色上面，也都还是记得住的吧。 可就是没有，一点都没印象，这就说不通了。 难道，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倪想的表情变幻莫测，余宋全都看在眼里，见她思考到最后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很难形容他的眼神是什么样的，他薄唇轻抿，放下台本，叠起双腿，转开视线看了一会别的地方，才慢慢收回视线重新落在她身上，那个时候似乎，又是之前那个礼貌又疏远的大明星了。 “关于你说的事情。”余宋漫不经心地回答着让倪想很在意的话题，结果还是让她失望了，“很抱歉，我现在有点累，台本已经看过，也走了流程，就不要麻烦更改了，你可以理解我吗？” 他最后的语调那么委婉和诚恳，让倪想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甚至连他遗憾又内疚的表情都不忍心看，匆匆地说了一句“没关系，可以理解”就起身告辞了。 在她走出去之前，余宋的眼睛一直定在她刚才落座的位置，直到关门声响起，助理肖楠走进来说“余宋哥，倪小姐走了”的时候，他才慢慢转动视线，将目光停留在了门口的位置，回想着她仓皇离开的样子，慢慢地舒了一口气，端起桌子上已经凉透了的水，一饮而尽。 倪想回到大宽身边的时候，后者从她颓丧的表情上就能看得出来，她被拒绝了。 他咬着牙迟疑了许久，还是没有说出余宋可能只是知道了倪想跟何如墨的关系，所以故意来捣乱搞事情的，并不真的是个好人，不要让倪想在他身上抱有太多念头或者太靠近他，但是想到说出口之后还要怎么解释他如何知道这些事情就觉得麻烦，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余宋没答应你吧。”大宽干巴巴道，“我说什么来着？人家怎么会有空搭理你，说喜欢你的小品也是抬举你，说不定还是恶作剧，你别看他一副好人的样子，心里面指不定多阴险呢，你还是离他远一点，知道了吗？” 倪想沮丧地说：“不要因为人家没答应我就乱说人家，这样不好。而且，我的要求的确也有点无理取闹了，人家凭什么答应我呢，还要让节目组重新安排，节目组只会觉得他耍大牌事情多，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他的确没必要答应我。”她抬起头，叹了口气说，“算了，早就告诉自己要放下过去了，如果还是介意以前的人和事的话，也不算真的放下了，那就从这一次开始吧，一个多小时的节目而已，熬过去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