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但她也不能在老两口面前表现出来，还面带微笑的道：“爷爷奶奶，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能应付的……” 安抚住了苏广志两人，把他们送回了娘家，让刘秀珍照顾他们。苏雅就离开了，回到自己家中，把当时的收据，购房合同什么的都找了出来。 果然，第二天，法院就来人进行调查，当时购买农机局老办公楼的事，苏雅就把自己收集的证据都交给了法警。 韩东晖得信匆匆赶回来的时候，法警刚刚离开，苏雅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打开，又轻轻关上，熟悉的脚步声走到了身后，韩东晖放下手中的公文包，伸手轻轻的给苏雅按摩着头部。 苏雅不动，任他给自己揉捏，她的头真的很疼。韩东晖的手有力，力度也拿捏的刚刚好，苏雅的头松快了些，就转身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依偎在他怀里。 韩东晖垂首给她梳理着揉乱的长发，一边柔声问道：“怎么回事，董其华怎么咬到了你的头上。” 苏雅叹息：“当年买房子的时候，是唐少帮忙给斡旋的，价格真的优惠了很多。当时我没钱，买房子一半的钱还是贷款，唐少为了帮我，极有可能答应了董其华索贿的要求，不然他也不会在法庭里信口雌黄的来污蔑我。” 苏雅说完，仰首看着韩东晖道：“虽然手段不是那么光明正大，但唐少是为了帮我，所以我绝不能把他拖下水。能够自证清白那最好，如果到最后被董其华咬死，那我就只能承认了。”说完，苏雅微微停顿了一下，为难的接道：“韩东晖，如果我背上了贿赂的罪名，对你会有影响吗？” 韩东晖是军人，如果他的妻子身负贿赂官员的污名，对于韩东晖来说，不管是军衔的晋升，还是在造船厂的工作都是很不利的。 但韩东晖却没说，只是微微笑道：“没事，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就好，毕竟唐磊是为了帮你，我们也不能把他供出来，还是尽量找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当时你真的没行贿。” 很快就再次开庭，这次苏雅也坐到了被告席，而董其华则作为污点证人出席，他看着苏雅阴冷的笑了笑。 虽然苏雅总是面带微笑，对谁都很温和，但董其华却能感觉得出，苏雅一直瞧不起他。 他和苏明芳的婚事受挫，肯定和苏雅有关系，因为苏家的人除了苏明文，别的人并不知道他的底细，而苏明文是保媒的，他肯定不会把董其华的风流韵事说出去。 那苏家剩下能知道他情况的只有苏雅，肯定是她回去说了什么，所以苏广志那个倔老头子才会不同意他们结婚。后来即便苏明文兄弟两个极力撮合，和苏明芳结了婚，但苏家也一直没有接纳他。 自己堂堂一个县城的领导干部，却被一群泥腿子瞧不起，董其华心里是怨恨的。 只是苏雅在县城口碑很好，和县里的单位领导关系密切，而且和唐磊关系匪浅，所以他一直忍着。 可此时他却是破罐子破摔，咬住了苏雅不放手，揭发她几年前给自己行贿五千块钱，把农机站的办公楼低价卖给了她。牵扯到了国有资产的买卖，事情就比较严重了，如果罪名成立，苏雅恐怕要被判刑。 这是董其华最想看到的结局，只要把苏雅拉下来水，苏家剩下的人不足为患。他一定可以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来说动苏明芳撤销翻供。 韩东晖本来是想给她请律师的，但苏雅怕律师会挖出事实，对唐磊不利就没有同意，便自己给本人辩护。 苏雅清了清嗓子，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法庭响起：“对于董其华揭发我贿赂他的事，我予以否认，我已经给法庭递交了当年的收据和购房合同。当时我的存款不够购买农机站的办公楼，所以在银行贷款了一部分钱，这一份是我县银行出具的证明。 里面有我当年从银行支出的每一笔款项的数额，还有具体的使用途径，里面没有任何一笔伍仟元的额外支出。” 苏雅说完，就把手中的材料全部上交给了法警，由他拿给了法官查看。 因为苏雅是县银行的常客，长期在银行办理业务，存取款项。所以苏雅找到他们时，银行领导很爽快的就答应了，把苏雅当年的账目存取，还有贷款合同什么都给复印了一份，让她当作证据呈交法庭。 苏雅提供的证据很充分，她当年在银行的存款，和贷款金额总数就是六万五，正好是购买办公楼的款项，没有多余的钱可以支出来贿赂。 在证据面前，董其华依旧不肯死心，高声道：“我的小本子上都记着呐，我是一九□□年七月十三号，在老办公楼见到苏雅，谈购买意向的事，当天晚上她就让贺飞送去了五千块钱，所以我给她便宜了二万块。” 降低国有资产总值来收受贿赂，这和董其华利用收割机的批条来索要贿赂，性质差不多。但购买收割机的人是被董其华利用职权索要贿赂，最多没收收割机或者罚款，不会判刑坐牢。 而苏雅的性质就严重多了，她是主动贿赂，而且还是国有资产的办公楼，如果她无法洗清罪名，肯定会坐牢。 董其华说完，洋洋得意的看着苏雅，苏雅暗中咬牙，脸上却还是保持着微笑：“只是时间凑巧，董站长就认为是我送礼行贿，退一步说，我真的要行贿，这么大的事，我为什么不亲自去。而且我有哥哥弟弟，还有jiejie，这样隐秘的事，我为什么不让自己的亲人去，反而让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去。” 董其华的笑容僵住，结结巴巴的道：“你就是为了撇清嫌疑，所以才让贺飞去的。” 苏雅没有再辩驳，只是坚定的说了一句：“法官大人，我没有指使贺飞去送礼行贿。” 法官点头便宣布让证人贺飞出庭作证，贺飞被带上了证人席，而唐磊也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观众席上，坐到了韩东晖的身边。 韩东晖看见他，有点意外：“你来干什么？” 唐磊坐好，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冷哼道：“我来看看这害群之马怎么蹦跶。” 事情发生了戏剧化的转变，牵涉到了苏雅，前来听审的观众多了很多人，观众席几乎座无虚席。 韩东晖只得压低了声音道：“你别让苏雅的苦心付之东流。” 唐磊却满不在乎，连声音高度都还和平常一样：“我一个大老爷们，什么时候沦落到让一个女人来给我顶罪，再说了，就凭董其华，他也不敢咬我。” 的确，董其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肆无忌惮的咬出了苏雅，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唐磊半句。 如果说出，当初是唐磊找他交涉，所以当天晚上，贺飞去送了五千块钱，那苏雅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可董其华没有一次提起唐磊。 但韩东晖也有点担心：“你是为了帮苏雅，我们不能让你出钱出力的帮忙，最后再被牵连。” 闻言，唐磊的脸色沉重了些：“你想过没有，如果苏雅真的背上了这罪名，她的名声毁了，苦心经营美食城也毁了。现在县城里很多机关单位都在美食城挂单，如果苏雅被定罪，他们为了避嫌，都不敢再去美食城。 少了这个渠道，仅凭个人的消费能力，美食城的利润会减少大半，很难维持。还有你身为军人，妻子背着贿赂公职人员的罪名，你的前程也堪忧。而我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商人，即便真的牵扯出来也没事，大不了坐牢，可是你们不一样。” 韩东晖认真的看着唐磊：“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想牵连你。” 唐磊失笑，拍了拍韩东晖的肩膀道：“没事，我们都会没事的，别紧张。” 果然，贺飞出庭后很快就承认，七月十三日晚上，他是给董其华送了五千块钱，但那是他想到农机站工作，所以给董其华送礼，想开个后门。 结果董其华收了钱，却没有给他办成，说他学历低，所以单位不收，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但钱，董其华也没退给他。 董其华每次索贿得到的钱，他都记在一个笔记本上，上面也的确清清楚楚的记着，一九□□年七月十三日夜，贺飞送五千块元钱，但并没有说明具体的事件。 而那时到国有单位工作是非常吃香的，走后门安排工作的很多，贺飞这样的说辞很合理，那这样根本就扯不到苏雅身上。 董其华气的脸色发白，还想再开口，却忽然看见了观众席上的唐磊，唐磊微笑着给他摇手打招呼。 唐磊明明满脸笑容，但董其华却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他记账的笔记本交给了法庭。苏雅和贺飞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账本上具体写了什么，如果他把收钱的具体用途都写上，那他们不是百口莫辩。 但现在见贺飞神情轻松的信口胡诌，说什么给钱是为了找工作，那分明是已经知道了账本上只是写了当晚收到了五千块钱，并没有写用途。 贺飞和苏雅没有这个能力，但手眼通天的唐磊却可以轻松办到，看着唐磊笑眯眯的样子，董其华只觉得如坠冰窟。 他已经可以预料自己以后的牢狱生活会有多艰难了，所以他紧闭嘴巴，没有再反驳贺飞的证词。因为他即便反驳了，也没有什么作用，反而白白的得罪了唐磊，他只有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咽。 苏雅无罪释放，而贺飞即便是贿赂罪名成立，但那只是为了工作，即便是办成了，也不过是被清退出单位而已。现在贺飞还是自由就业者，贿赂关系没有成立，只是口头教育了一番就给放了。 而董其华贪污证据确凿，数额巨大，而且蛊惑苏明芳顶罪，没有出动交出赃款。还随意污蔑他人，认罪态度恶劣，被判处了十五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这边董其华锒铛入狱，那边苏雅唐磊他们全部到了美食城，苏雅摊上这样的事，孙勇和厨师还有小何他们都很担心，现在见苏雅没事了也很是高兴。不等苏雅吩咐，就去厨房做了一大桌子拿手菜，满满当当的上了一桌，还上了一瓶酒。 苏雅倒酒让了一圈，别人都是一杯，贺飞足足倒了三杯：“贺飞，真是太感谢你了，今天这饭菜酒水管够。” 贺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大笑道：“有姐这句话就够了。” 轮到唐磊，他很是嫌弃的瞪着苏雅：“你别学那拼命三娘，啥事都往上冲，你告诉我一声能死啊。” 出了这样的大事，苏雅也没有给唐磊说，就自己抗。还是孙勇担心，通知了唐磊，他才及时的赶回来，为苏雅解围。 苏雅嗫嚅道：“我……我不是不想连累你吗？” “我唐磊怕过什么事啊，大不了我去坐两天牢，又不是没坐过。你要是定了罪，你和韩东晖的事业全都会毁了，知道吗。以后可不能这么任性，你既然叫我一声哥，那就要把我当哥哥使唤。” 苏雅一本正经的说道：“那个哥，我刚进了三千斤煤块，就在楼下，要不你去帮忙给抬进来。” 唐磊抬手就去打她：“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苏雅大笑着躲到了韩东晖的身后，众人也是失声哈哈大笑，敢调侃唐磊的也只有苏雅了。 韩东晖护着苏雅幽幽道：“不是你说的要把你当哥哥使唤的吗，怎么转眼不认账。” 唐磊皮笑rou不笑的举起了酒杯：“呵呵，认，我怎么不认，来我们拼酒，谁输了谁就去搬煤块。” 第134章 苏明芳虽然最后关头清醒了, 供出自己并不认识那些行贿的人, 但她毕竟参与了董其华的违法行为，为他提供了便利。而且在事发后, 给董其华顶罪, 影响了司法公正, 所以判处了二年徒刑。 从派出所转入监狱前，准许家人见一面，这一次苏广志没有让苏雅去, 而是带着赵荣和刘秀珍一起去了。 苏明芳知道能在入狱之前见到亲人，很是高兴，她盼望着苏雅他们赶紧来, 可是来的人只有父母还有刘秀珍, 并不见苏雅的身影。 苏明芳大失所望，隔着桌子紧紧地拉住了赵荣的手哭道：“妈，你去求求苏雅，让她想办法救救我, 我不想坐牢，爹，妈, 求求你们了。”见苏广志两人无动于衷，就转而去求刘秀珍：“嫂子, 小雅是你闺女, 你去和她说说好吗？” 刘秀珍对她一直很好, 即使苏明芳嫌贫爱富, 性格自私，但她始终对苏明芳很好。这次却很失望的看着她：“你把小雅害的还不够惨吗，是你不顾她的好心，非要嫁给董其华，还骂小雅多管闲事，可是她却为你出头，威胁董其华不许家暴。 是她来监狱看你，给你说明厉害关系，你听了吗，还在法庭上乱讲话，才让董其华恼羞成怒，陷害小雅，你现在还有脸让她来救你，凭什么。” 见到一向好说话的刘秀珍都翻脸不肯帮忙，苏明芳不禁痛哭流涕，经历了这件事，她总算是完全明白了。 自己父母年纪大了，不能帮她什么，而自己的两个哥哥自私自利，更不会帮她，当初一再蛊惑她董家有钱有势，不过是想要利用她来捞取好处。 现在她有难，他们是绝对不会来帮自己的，而苏晨和苏浩因为年幼时经常被她欺负，所以也不会帮她。只有苏雅心好还有能力，可是现在连她都不愿意出面，那她该怎么办，她真的不想坐牢。 苏明芳死死的拉着赵荣的手，苦苦哀求，赵荣也是无能为力，只能陪着她哭。苏广志看着她沉声道：“是你自己做错了事，那就要承担后果，在牢里好好的表现，争取能早日出狱。”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苏明芳慌忙也站了起来，飞快地扑过来，抱住了苏广志的手臂大哭道：“爹，求求你救救我，你是苏雅的爷爷，你说的话她一定会听的，爹……” 守在门口的民警见状上前来拉苏明芳，可是她却紧紧地拉着苏广志。苏广志年纪大了，满头白发苍苍，那两位民警怕再伤着他，不敢用力拉扯，只是一左一右的抓住苏明芳的手，控制着她。 苏广志也没有挣扎，只是失望的看着她：“小雅让你别嫁董其华，你听了吗？让你别替他顶罪，你听了吗？你协助董其华贪污被判刑坐牢，你犯了这么大的事，让苏雅怎么救你。” 见苏广志这样问，苏明芳还以为有希望，苏广志是苏家年纪最大的人，是辈分最高的人，只要他开口，苏雅肯定会救她的。 苏明芳的眼睛发亮，激动的说道：“苏雅认识很多县里的领导，她还认识唐磊，唐磊有钱有势，他一出马，苏雅行贿的事立马就摆平了。只要苏雅让唐磊出面救我，一定能把我救出去的，爹，求你了，你也不想看着我坐牢吧，要是我坐了牢，那你在村里肯定会受人指指点点的，爹……” 不等她说完，苏广志用力挣脱了她的手冷冷的看着她道：“事到如今，你的心里还是只想着你自己，还想威胁小雅，还想要威胁我。苏明芳，你凭什么要小雅出面来救你，就凭小时候她经常被你欺负。你身为姑姑，可曾为她做过什么，哪怕一件事也好，你说说……” 苏明芳搜肠刮肚，可是竟然没想起一件事来，她竟然从来没有为苏雅做过一件事，却做了很多很多伤害苏雅的事。 上次苏雅探监时说过的话，忽然在她耳边响起：“不管这件事到了什么地步，都不要再来求我。” 她堵死了自己所有的路，苏明芳的手颓然落下，再也无力去拉苏广志。苏广志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转身走了，赵荣不舍的看着苏明芳，可苏明芳陷入绝望中，没有看她一眼，她只得跟在苏广志的身后，一起走了出去。 离开派出所，苏广志不想在县城停留片刻，就带赵荣要回老家，刘秀珍提出让苏雅送他们，都被拒绝了。两人坐上班车回圣井村去了，再也没有来过县城。 苏雅有点担心，人言可畏，乡村里一点小事都能传的沸沸扬扬的。现在苏明芳出了这样大的事，还锒铛入狱，苏广志那样争强好胜，一辈子注重好名声，怎么能忍受得了别人的指指点点。 可是苏广志一意孤行，苏雅他们也没办法，只能让苏浩勤回去看望。 好在这次被污蔑行贿的事没有对美食城造成什么影响，到了冬季，是火锅的旺季。而且美食城里面使用的火锅器具都是从堔市购买的，调料也是直接在堔市进的，而火锅料是苏雅亲自熬制的，配方只有她和孙勇知道。 外面的饭店也有很多效仿做火锅的，但灶具落后，火锅底料也不正宗，不论是环境，档次和口味上都无法和美食城抗衡。 因此这个冬季美食城的生意分外火爆，苏雅整天忙的废寝忘食，好在店里有韩晓霞帮忙，家里有韩东晖和韩志，帮她分担了很多。 过年的时候，总算可以好好歇歇了，虽然分开了家，但新年还是要回去过的。等到韩东晖放假，韩志他们大大小小一共五口，就全部回了嵻西村老家。 王瑛现在已经好多了，只是说话没有以前那么流利，行动也有点迟缓，但也不耽误什么，见到他们回来很是高兴。 他们开了汽车回村，村子里的孩子们也很高兴，追着汽车来到了苏家门前，等车子停稳，他们就围了上来。 苏雅喜欢孩子，而且乡村里好吃的好玩的都很少，苏雅每次新年回来都要给村子里的孩子们发些糖果，点心什么的。 有时候也会给他们带一个排球或者篮球什么的，让他们追着玩，这次也不例外，下了车就把带的糖果和点心都发给他们，还给他们带回来了一些书，还有几十本新华字典。